第51章 收黄豆

说干就干，吴婆婆和赵氏领着花蕊娘她们几个挑豆子；商姨娘则去灶间里准备温水。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两大盆黄豆泡上了。生豆芽的过程最好是全部避光，花蕊娘她们目前还空着的那间屋子就派上了用场。买盆的时候特意要了两个大木盖，花蕊娘检查了严丝合缝，这才满意地出了屋。

一盆黄豆七斤，花蕊娘仔细秤过了。按着她的估算，两盆黄豆起码能发一百四十斤豆芽。这样就算到时候有什么差池，也有补足的份额。

这头一批的豆子是从吴婆婆家买过来的，她家种得不多，一共也只有三十多斤。花蕊娘要给钱买黄豆，吴婆婆本来有些别扭。赵氏心思细腻，见花蕊娘坚持，便爽爽快快地按7文一斤的市价收了钱。

三十多斤豆子自然不够用，回来的时候花蕊娘就想过了，与其到市面上去买，不如到村子里有黄豆的人家去收。一来是方便；二来可以借机做个顺水人情，庄户人家要换点现银都不容易，自己这样上门去收，别人肯定欢喜。庄稼人大多朴实记情，这样万一将来有人红眼，也有人能从旁帮衬一二。

花蕊娘将这想法一说，厉大和赵氏都很是赞同。吴婆婆却有几分担心，生怕别人问起黄豆的用途，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没事儿婆婆，咱们这是光明正大的做生意，虽说手艺上头自然得保密，但别的也不用遮遮掩掩的见不得人。”花蕊娘分析道：“咱们要瞒，也最多只能瞒这一两天。等到生意做长了，不用我们自己说，别人肯定也能知道。与其让别人好奇来打听，还不如咱们自己大大方方的先说开。”

“是这个道理没错……”吴婆婆沉吟了一下，面上还是有几分为难：“只是，都是村里寨邻的，就怕遇着刨根究底的人，话说含糊了，得罪人。”

“娘，这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蕊娘她比你明白。”赵氏叫花云娘拿着水瓢给她倒水洗手，听见这话就抬头插了一句。吴婆婆向来是听赵氏劝的，犹豫着点了个头，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那张小三家可别去了，一家人都是没脸皮的。”

“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赵氏在衣裳上擦了擦手，便大声招呼厉大回去推板车。花蕊娘嘱咐了花云娘几句，叫她好生看着家，就和赵氏一起出了门。

出了花蕊娘家，赵氏领着她径直往前面土坎上邻近的一户人家过来。

“田婶子，忙着呐？”

赵氏进了院子，冲着院坎上正在剥玉米的老妇人喊了一声。那老妇人应声回过头来，见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便咧开嘴笑道：“这是？花二叔家的大姑娘？”

“是的，名字叫蕊娘，”赵氏笑着将花蕊娘拉了过来：“快喊田婆婆。”

“田婆婆好，”花蕊娘乖巧地叫了一声，那田婆子笑咪了眼，连声招呼着：“屋里坐，屋里坐。”

“不了婶子，寻你有事儿呢，”赵氏放开花蕊娘走了上去，向那田婆子抿笑着说道：“蕊娘这孩子倒腾了一样吃食，你家今年种的黄豆还有没？秤几斤给我们呗。”

“有有有，还有二十多斤，我给你拿去。”听到赵氏要买黄豆，田婆子欢喜地站起身来，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麻利地走进堂屋里去提出一个布袋出来。赵氏打开看了，又用手抓出一把，见颗颗都生得饱满，便冲着花蕊娘点了点头。

正好厉大推着板车到了，赵氏叫他车上取了麻袋和秤杆进来，秤过一共26斤黄豆，便一股脑的倒进了大麻袋里。花蕊娘心算了一下，按七文一斤，26斤是182文钱，就伸手摸出钱袋，从里头数出一百九十个铜钱递给田婆子。

“咋还收你们的钱呐？几斤黄豆，不值啥，咱这隔壁邻居的，你们要拿去就是……”田婆子小心翼翼地捧过花蕊娘递来的铜钱，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花蕊娘暗笑了一下，想了想便冲着那田婆子眨了眨眼，做出一副乖巧的摸样说道：“田婆婆，婶子说您家这黄豆种得好，所以得按七文钱一斤算。26斤一共182文钱，凑个整数给您190文，婆婆您数一数，要是觉得这个价不合适，咱们再商量。”

“合适合适，”田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连忙将铜钱往衣袖里塞了，眼珠子一转，便打量了过来。

“是叫蕊娘？你这是要推豆腐？”

“不是的田婆婆，”花蕊娘看了赵氏一眼，干脆地回道：“另外琢磨了一种吃食。”

“婶子你也知道，他们这家子小的小，可不容易……”赵氏赶紧笑着接过话头：“往后在这村子里头，还指望着你们这些老辈儿的帮衬着呐。”

“那是那是，这小女娃生得可好，还有个男娃是不是？叫啥来着，我见过一回，生得红红润润的，是比咱们这些泥猴子好看……”

让赵氏这一岔，田婆子便顺着将话题扯远了。赵氏陪着她说了几句闲话，就带着花蕊娘告辞出来。

厉大推着板车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轻声咕哝了一句：“这田老婆子嘴碎得很，干啥要多给她几个钱……”

花蕊娘一怔，正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一旁的赵氏便轻笑着嗔道：“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心思连蕊娘一个小姑娘都不如。多给她几个钱，别人自然念得你的好，将来也不会四处说咱们挣了钱手紧，知道不？”

厉大也不是那呆头愣脑的人，听到赵氏这样一说，便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嘿嘿”地笑了两声：“咱是下力气的人，要说心思活，还得数你们。”

“那是，要说心思活，谁也比不上咱们蕊娘。”赵氏伸手往花蕊娘脑袋上揉了揉，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接着又这么走了好几家，都顺顺利利的买到了豆子。有那好奇想要多打听几句的人，全让赵氏三言两语给扯远了去。平日只见赵氏在吴婆婆面前极得眼色，想不到在外人面前也这般伶俐，花蕊娘看在眼里，赞叹的同时忍不住又想起了商姨娘，心里头就暗暗有了几分不是滋味。

黄豆这东西不抵肚子，一般人家都不会种太多，走了这么久也才收到一百来斤，厉大抬头看了看天色，就皱了皱眉头停下了板车。

“要不先将就这些？下场赶集咱们再去集上看看？”厉大伸手抹着额头上的细汗，出声提议道。

若是估计的产量没错，一百斤黄豆也能用上一个来月，花蕊娘想了想，只得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嗐，咱们这是九曲桥上散步，尽走弯路，”赵氏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拍手走上前来。花蕊娘和厉大立刻转眼看过去，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好主意。

“他老周叔家，今年不是栽了两块地的黄豆？上次秦婶子顺嘴提过一回，说过了秋后才上集去卖，这会儿肯定还在仓里放着呢。”

“那还等啥，赶紧上他家去问问。”厉大马上往额上抹了一把，操手推起板车就往前走。

“可是婶子，明章哥他爷……好像不喜欢跟咱家来往。”花蕊娘想起周老头那火爆性子，脚下就有些迟疑。

“怕啥？咱是拿银子去买，又不是白要他的。”赵氏伸手拉起她的胳膊，怕她不放心又劝了一句：“明章他爷就是脾气倔，其实没啥坏心。说来说去都是亲戚，你也别老记挂着。”

“那行，听婶子的，”花蕊娘干脆地点了个头，赵氏都这样说了，再矫情只会显得自家不大方。厉大扭头看了她们一眼，见花蕊娘脸上现了些疲色，索性招手叫她坐到了板车上面去。

到了周老头家门口，赵氏先走上去叩了叩门，等厉大把车停稳，花蕊娘赶紧跳了下来，紧紧地跟在赵氏身后。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来应了门，看见赵氏就咧嘴笑道：“哟，这不是明章他赵婶子？可难得见一回，赶紧进来坐。”

“瞧你这话说的，哪回上集回来不往你家讨口水喝……”赵氏和她寒暄了两句，又跟花蕊娘介绍了这是周明章他娘张氏。张氏倒是客气，连忙招呼着她们往院子里去。

庄户人家起房屋都是差不多的格局，周老头家的院子也一样，中间一个堂屋，两边连着厢房。花蕊娘跟着赵氏上了院坎，四处打量了几眼，瞧见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堆着几块乱七八糟的木头，旁边还扔着一把锯子，便有了些好奇。

“明章那孩子爱折腾，那都是他平时败的玩意儿。”张氏递了一碗水过来，又笑着向花蕊娘道：“早该上我们家来坐坐，明章可念叨过你好几回。”

“谢谢张婶子，”花蕊娘接过水碗，忍不住问了一句：“明章哥会做木工？”

“会做个啥，他爷为了这事儿可没少上过火，读书上头要能有这个劲儿……”张氏和秦婆子好生的相像，接过口唠唠叨叨就说了一堆。趁着她停口的空档，赵氏才有机会插了一句：“老周叔不在家呢？”

“在，后园子里拔黄瓜秧呢，”张氏立刻扭头向着屋后喊了两声，又回过头来笑着问道：“咋了这是，寻他爷有事儿？”

“恩，想问问你家黄豆卖了没……”

赵氏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周老头拎着把镰刀，黑着脸从屋子旁边的土沟下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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