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有了希望
发豆芽的过程必须得避光，幸好灶间里头本来就昏暗。花蕊娘掀开青布的一头，往豆子上面均匀地浇了水，又小心翼翼地重新遮盖好。
毕竟已经隔了十多年，原来也不过是一时兴趣，在家里小打小闹罢了。这方法到底管不管用，步骤到底有没有记错，花蕊娘也不是十分的有把握。
直到天快擦黑，花玉朗和花云娘才从门外手拉着手走了进来。他们手上一人提着一串巴掌大的小鱼，小脸上都是红扑扑的，围着花蕊娘就激动地说起了捉鱼的趣闻。
商姨娘放下手上的活计出了屋子，打量了两人身上的衣衫都是干爽的，就接过他们手上的鱼赞了一句：“可抓了不少呢，够咱们晚上吃一顿。”
“思良哥说了，等他下回休旬假的时候还去，咱们吃不完可以拿到集上去卖。”花玉朗嘿嘿地笑着，面上全是得意之情。
“你才捉了几条，不害臊，”花云娘立刻损了他一句。
“哼，那也比你强，你还一条都没抓到呢，都是明章哥送你的……”
“你也才抓了两条，其他都是思良哥给的……”
花蕊娘忍俊不禁，抬起头来笑道：“说了半天，原来都是别人的功劳啊。”
两个小的面上都是一红，立刻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似乎都在抱怨对方说漏了嘴。花蕊娘忍了笑容，收起小筐去灶间里帮商姨娘收拾鱼鳞。晚饭就是鱼汤，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花云娘和花玉朗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花蕊娘和商姨娘看得笑意连连，不住地出声提醒他们小心鱼刺。
第二天一大早，花玉朗和花云娘还在睡梦中，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欣喜的叫声。
“朗哥儿云娘，快点来看……”
花玉朗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见床对面的花云娘也探出个头，姐弟俩对视了一眼，便翻身下了床。
花蕊娘站在灶间门口，手上端着一个小碗，碗里装着一根根白白胖胖的嫩芽，芽顶上还有两小瓣黄色的尖。
“真的能长出菜苗来，姐姐太厉害了……”
花玉朗欢呼了一声，和花云娘立刻凑了上来，看着碗里的嫩苗都觉得新奇不已。商姨娘闻声出了屋子，也惊讶得连连赞叹。
早饭自然就多了一个清炒豆芽，在花蕊娘的极力张罗之下，又用豆芽和土豆切片煮了一个汤。商姨娘起先还有些犹豫，见花玉朗和花云娘都吃得高兴，这才跟着动了筷子。
“这黄豆家家都有，别人肯花钱来买？”
花蕊娘正在专心的品尝着记忆中的美味，听到商姨娘开口就抬起头来：“姨娘你说，这吃食新鲜不新鲜？”
“恩，是没见过。”商姨娘点了个头。
“那就是了，不光没见过，它味道还好，又能煮汤又能炒菜，一天三顿吃也不嫌腻。”花蕊娘眼里亮晶晶的：“还有一点更妙的，只要有黄豆，靠这方法就是冬天里头也一样能生得出来。”
“姐说得对，冬天里头没菜吃，人家肯定愿意花钱来买。”花云娘脑袋转得最快，立刻拍着手附和。
“恩，黄豆是没什么稀罕的，但可不是人人都能生出菜苗来。等蔬菜过了季，冬天里头没菜吃的时候，这东西的金贵之处立刻就能显出来了。”花蕊娘满意地看了花云娘一眼，又接着说道：“所以这东西要怎么卖，咱们必须得好好合计合计。”
“都听你的，蕊娘你说。”商姨娘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笑着应了一句。
“恩，我想过了，这东西做法简单，时间一长肯定别人也能琢磨出来。咱们也不能指望着长久，要挣银子就只能趁着一开头这个新鲜劲。所以不能直接拿到集市上去卖，再金贵的东西，卖了贱价也没人稀罕……”花蕊娘就说起了自己打算。这两天她一直在琢磨，要真能生出豆芽来，一开始最好的法子，就是去找酒楼合作。愿意上酒楼的人都是舍得掏钱的，见了新鲜的吃食肯定会打听，只要有了名气，就不愁没有人来买。
“姐真厉害，”花玉朗听说能挣钱，就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想了想又嘻嘻一笑：“那我们是不是该给这菜苗起个名字？”
“起好了，既然是黄豆生的，就叫豆芽。”花蕊娘坐直了身子，踌躇满志地说道：“咱们靠着这豆芽，一定要努力把第一桶金给挖出来。”
“啥？就卖这豆芽还能挣一桶金子？”商姨娘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花蕊娘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又说溜了嘴，立刻嘻嘻哈哈地笑着掩了过去。
在没有恒温保湿的情况下，豆芽一天的生长期是不够的，除了花蕊娘摘出来的这些，筛子里剩的大部分芽苗都还很细弱。吃过早饭，花蕊娘掐着时间又进去浇水，花玉朗和花云娘趁机围在旁边，对这种不需要土壤的菜苗都十分好奇。
厉思良下学以后又过来了一趟，给她们提了一篮子地瓜。经常这样收吴婆婆家的东西，花蕊娘便有了些不好意思，厉思良却摆手笑着说，这地瓜是秦婆子给的。
花蕊娘很是意外，立刻站起身来接了篮子，直说要给她送回去。
“蕊娘你可千万别，这是明章和小兰的主意。”厉思良赶紧将她拦住：“几个地瓜不值啥钱，秦婆婆也是看朗哥儿喜欢吃，我们家没种这个，要有我早给你们拿过来了。”
“可是……”花蕊娘还是有些迟疑：“明章他爷不知道他们给咱们家送地瓜吧？”
“嗐，你管他呢，秦婆婆拿的你就收着，她家和你家也沾着亲呢，给几个地瓜不算啥。”厉思良为难地抓了抓脑袋：“再说我都给你拿过来了，你再送回去，明章和小兰肯定会不高兴。”
“那……你替我谢谢明章哥和小兰。”花蕊娘这才犹豫着收了下来，花玉朗等她松口等半天了，闻言立刻接了篮子和花云娘进了灶间，趁着商姨娘做饭的功夫，把地瓜埋到灶坑里去烤。
“亏着你和明章哥了，”花蕊娘扭头往灶间那边看了一眼，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朗哥儿和云娘两个，天天就盼着你们下学回来领他们玩。”
“这有啥？倒是你，也别天天闷在院子里做活。”厉思良爽朗一笑，露出满口白白的牙齿：“现在还不好玩，等到了春天，山上野果子多得很，我带你们去摘啊。”
“恩，”花蕊娘轻轻点了个头，眼神里顿时就有了些失落。
“我知道蕊娘你不容易，你们家也没个劳力……”厉思良眼神闪了闪，压低了声音道：“你别犯愁，有我们在呐，我明年若是能中个秀才回来，领了禀米一定让朗哥儿去学堂念书。”
花蕊娘心知他不过是随口安慰自己，便只是微微一笑。厉思良仿佛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讪讪地说道：“我也知道考秀才不容易，要想当禀生就更不容易。不过我们夫子说过，我和广文，是最有希望明年能下场的。”
“是吗？”花蕊娘唇角一弯，真心实意地赞道：“思良哥这么努力，肯定能行的。”
厉思良“嘿嘿”一笑，面上就微微有些红了。
晚上熄灯上床以后，花玉朗和花云娘都兴奋得有些睡不着，不停地拉着花蕊娘问东问西。花蕊娘一面答着他们的话，一面在心里头盘算着明日的行程。
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一家人就爬了起来换上干净的衣裳，提好被青布蒙得严实的豆芽篮子，趁着微光出了门。
桃源县地方富庶，就连瑜棠镇这样的小镇上，都不乏高门酒楼之地。花蕊娘也没有什么经验，左找右寻转了好些地方，才下定决心挑了一家门头光鲜的，拉着商姨娘就要进去。
“蕊娘……”商姨娘脚下却不挪动，花蕊娘转头一看，只见她一副扭捏的摸样，憋得脸都有些红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和别人讲这些。”商姨娘低头使劲地扯着衣摆，面上惶惶地说道。
“姨娘……”花蕊娘顿时无奈，若不是顾忌着自己几个是小孩子，别人只怕连话都不听就会直接赶出来，她还真想丢下商姨娘一个人在这儿。
“不让你说，你就进去看着行不行？”花蕊娘只得耐着性子，试探地和她商量，花云娘也凑上来摇着商姨娘的袖子撒娇。商姨娘见实在拗不过她们，才不情不愿地点了个头。花蕊娘怕她又变卦，连忙拉着她往酒楼里去。
“几位客官……”这会儿酒楼才刚刚开门，里头只有几位喝茶的客人。一个肩上搭着白布巾子的小伙计听到声音跑了过来，看见她们几个妇孺，身上的衣着又简陋，面上就立刻变了神色。
“这位小哥，请问掌柜的在不在？麻烦替我们通传一声。”商姨娘是指望不上的，花蕊娘赶紧迈上前来，弯腰笑着问了一句。
“去去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伙计一脸的不耐烦，挥手就连着将她们往外赶。
“这位小哥，我们见掌柜的有事儿……”花蕊娘让他推得脚下一个趔趄，连忙接着说道：“我们有一种新的蔬菜，想问一问……”
那伙计压根不听她说话，直接就将她们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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