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回南荒
子衿瞧着寒玉离开的背影,将手中的簪子一下子就扔到了桌面上,簪子落在桌面的时候,发出极短的摩擦声,簪子的一角已隐隐的被摔出了缺口来。
她本来是想来云缨月这里躲几天清静的,可是如今看来,好像不管是哪里,都是一团乱。
没多久,云缨月便带着曲寻过来。
子衿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人,“曲大小姐怎么没有随你们一起来?”
“眉儿她回去了。”曲寻有些心虚的笑道,“主子您和墨少主慢慢聊,属下就不打扰你们了。”
云缨月朝曲寻微微点头示意,曲寻机敏的出去后,还不忘将门给他们关上。
隔绝了寒玉窥探的目光。
子衿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云缨月一眼,“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吗?”
“难不成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云缨月此刻看向她的神情中,挑染上了几分冷冽之色,再无平日的温和。
略微一想,子衿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将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的搭着,“你若无事,又怎会这般面容。”
“也并非什么大事。”云缨月寻了个离子衿较近的地方坐下,背挺得笔直,和沈无衣时时刻刻的慵懒不同,那是一种芝兰玉树的美。
“说吧。”
“孤听寒玉说,今儿眉儿来找你了。”
子衿点点头,倒也没什么隐瞒,“是啊,当时曲寻也在场。”
“孤听言,你对眉儿似乎有些不喜。”
“我喜不喜,是我的事,主要是君上您喜欢就好了呀。”子衿掀着眼皮子看着云缨月,眉眼清冷,瞧着倒有些像是挑衅。
“墨子衿。”云缨月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也难得第一次这般严肃的叫了她的全名。
子衿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君上这是做什么吗?质问本殿吗?”
“孤只是在……”
不待云缨月说完,就被子衿打断,“君上若是心疼美人儿,今儿就不该这里,而是该去好好哄一哄才对。”
“孤只是告诉你,离曲寻远些。”云缨月脸上也有些恼怒之色,“你向来聪慧,也该明白孤的意思。”
“那真不好意思,本殿愚昧的很,也不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子衿冷冷说道,“不过待君上大婚之日,本殿一定携厚礼恭祝君上和曲大小姐的百年好合。”
云缨月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子衿,孤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是吗?”子衿神情淡淡的,可见是不怎么相信云缨月的。
“你怎么就去人间一趟,就有小性子了?”云缨月叹气,“你先好好休息,孤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本来子衿也没想着和云缨月怎么样,可是一听见他说小性子这三个字,瞬间心中就升腾起了一股愤怒,不过她掩饰的很好,云缨月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的。
说完之后,云缨月便轻飘飘的出了屋子,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子衿那双黑沉的双眸,不知何时便成了一片赤红。
似乎还有血要从眸中渗出。
十分可怕。
大门缓慢的在眼前闭上,那种感觉就像是要将她关禁闭一样。
子衿拂袖转身,一道裂缝从她的脚下升起,丝丝缕缕的黑气从裂缝中冒出来,深不见底。
偶有一两缕白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带来灼热的温度。
子衿回头看了虚掩的大门一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回头,纵身一跃。
在子衿刚刚跳下去的一霎,虚掩的大门顿时被人从外面撞开。
云缨月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可是余下的,只有一室的空冷。
那人,已经不在了。
子衿。
云缨月心中默默地念着她的名字,一双眸子也在瞬间染上了赤色。
甚至比子衿的眸中的颜色,还要浓烈……
许多。
从裂缝中跳下去,穿越过无尽的白荒火海。
子衿的一身衣裳,也从最初的素白变成了玄色,衣衫繁复,白发用银冠束着,眉眼也未有半分柔和,就如终年不化的雪山之巅,冷冽清寒。
在一睁眼,便到了她的寝宫。
寝宫用丝线系成网,将夜明珠置于其中,从房梁上悬下来,照的整个寝宫恍若白昼。
子衿从床榻上起身,刚刚踏出一步,便有侍女上前,弯着腰将帷帐拉开,白玉砌成的台阶,明晃晃的映着每个侍女的面容。
下了台阶,便是用白狐皮铺成了路,就算赤脚站在上面也是十分暖和的。
整个寝宫都浮动着冷冽的香味,十分明亮,与着南荒的黑暗,格格不入。
“恭迎少主。”
震耳欲聋的跪拜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钟声也跟着传了过来,慢慢的传向了四面八方。
一簇火焰蓦然自上空升起,然后炸裂开来。
鼓声轰隆隆的从主殿外的院子响起,子衿慢慢转头,扬唇一笑。
勾魂摄魄。
“主子。”一个容貌清丽的侍女,从地上起身走到了子衿的身边,“秦绪回来了。”
“我知道,是我让他回来的。”子衿冷冷淡淡的说道,“他本就是南荒之人,流落人间,不太合适。”
“可他毕竟是玉殿下的……”
“玉倾,不是死了吗?”子衿淡漠的抬眼,“一个死人而已,能掀出什么波浪。”
“你带秦绪下去安置,好了叫他来我宫里。”
“是。”侍女领命而去,恰时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带着一身血腥味大步走了进来,“属下玄风见过墨殿下。”
“玄风将军客气了。”子衿面无表情的看着玄风,那小眼神冷的玄风都打了个寒颤,“不知玄风将军此刻来此,是为何事?”
“君上知道墨殿下回来了,特让玄风前来召殿下过去觐见。”
“的确人间屈屈几月,南荒已是万年。”子衿唇角噙了丝冷笑,“还麻烦玄风带路。”
主殿下的石阶,足足有九百九十九阶,不能飞行,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这代表了他们对这个南荒之主的尊重,是任何人都不能破例的存在。
子衿踏上石阶,衣摆便散了下来,逶迤在石阶下面,衬着她清瘦的身子,却恍惚能撑起南荒这一片腥风血雨。
主殿中一片昏暗,侍女小厮尽皆跪在殿外,被吓得瑟瑟发抖。
子衿睨了眼,看向玄风,“我不在的日子,义父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君上的身子近日愈发不好了,下面的那些殿下,各个蠢蠢欲动的,都瞄准了君上底下的那个位置。”玄风小声道,“前儿君上还与属下说,要召墨殿下回南荒了。”
“听说,南荒多了一位了不得的殿下?”子衿撇头看他,“叫深白是吗?”
“是。”玄风恭敬道,“这位白殿下很得君上的喜爱。”
“能力很强?”
“仅次于墨殿下。”
子衿心中顿时便有了底,“我知道了,麻烦玄风将军了。”
“那属下就送墨殿下到这里了。”玄风弯腰恭送子衿进去。
虚掩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昏暗的殿内倏然就多了几分光晕,不明亮,只能堪堪看住面前的东西,模糊得很。
子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最后停在了一处屏风前,跪了下去。
“子衿,见过义父。”
“过来吧。”有些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子衿依言起身走了过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着床榻上已经削瘦的只剩骨头架子的人儿,子衿眼眶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热。
她乖顺的走过去,跪在了他的面前,“义父。”
“子衿,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月华喘着气说道,手颤巍巍的伸了出来,子衿赶忙将手递了上去,拉住了他,“义父。”
“回来就好。”月华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这没什么好哭的,生老病死不是你们人间都要遵循的吗?再说我的确也老了,我都活了好几百万年了,在不死,却就真的太无趣了。”
“义父应当寿与天齐。”
“这些都是虚话,长生不死真的就有这么好吗?”月华叹了一口气,“如今南荒再无我的牵挂,死了也好,挺干净的。”
“义父。”子衿已经哽咽的不成话。
月华,是给了她第三次生命的人。
是他将她捡回了璧月宫,是他给了她在南荒活下去的尊严的希望。
这十万年,是他陪在她的身边教她生存的一切。
“子衿,我收养了那么多的义子义女,唯有你是最得我心的。”月华道,“可惜,我始终老了,竟然玩不过你们了。”
“我知道,等一天你们长成,就会从我手中将我的位子夺去,就像是当年我从我师父手中,夺取他的权力一样。”
“可是,当我真的走到那一步后,余生的无时无刻都陷入了悔恨之中,这世间有很多事,并非手握大权才是快乐的。”月华吐出了一口浊气,“高处不胜寒,子衿你向来机敏,你该知道才对,只是因为我,你再也没有退路了。”
“如今的你,只能进,不能退。”
“一旦你退了一步,他们就会恶狠狠地扑上来,咬住你的喉咙,让你再也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月华拍了拍子衿的手,“如今这些少主中,除了深白,无一人是你的对手,趁现在,深白羽翼尚未丰满,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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