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十章
时间流逝。
宴会厅里灯光璀璨,外面却已经天黑。
中场退出的人只有何以然,万铃还在里面。
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晚上,两腿早就酸疼,她在旁边花园寻到一处凉亭坐下休息。
给万铃发了“先走一步”的消息,便联系何家的司机过来接她。
夜风徐徐,凉意入骨。
很快何以然就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
一股邪火自内而外灼烧,全身皮肤都变得滚烫,好像要将她燃烧殆尽。
中计了!
是什么时候被下了药?
记忆回溯到晚宴,她只喝下了那杯车厘酒。
“车厘酒有问题。”何以然言辞肯定。
左右环顾,周围是一片静谧的花园,没有看到其他人,却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人来。
如果她失去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思绪变得有些恍惚,药效开始发挥,必须赶紧想办法!
急切的目光四处横扫,最终定格在宴会厅周围的一圈休息室上。
整排的亮灯中,一间熄灯的休息室格外显眼,而且窗户还是打开的。
在看清的瞬间,何以然当机立断脱下高跟鞋,提起裙摆,赤脚向那间休息室跑去。
还抽空拨出了万铃的电话。
铃声响了半天,无人接通。
翻身进入休息间,扣紧窗户,何以然将身体重重摔在墙上。
心跳在耳边鼓动如雷。
全身感官除了灼热外,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药效更重了。
可电话依旧没有拨通。
垂眸看着屏幕,自额头流下的汗水滴落,砸在屏幕又溅起。
联系不上万铃,也来不及叫救援,宴会中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就算有也不可信。
黯淡夜色中,何以然的眼明亮又懵然。
她清晰地意识到,她目前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一个。
陆闻辞……
电话最终还是拨出。
在等待间隙,何以然强撑着起身,想把休息室的门反锁。
天不遂人愿。
也就在这时,门把手下压,被人缓缓推开一条缝,走廊的光透过门缝射进。
何以然看到一张醉眼朦胧的脸。
男人身材肥胖,头发稀疏,手中拿着一串钥匙,看见房中有人也很是惊讶。
看清何以然的面容,这惊讶很快转为暧昧。
肥头大耳的男人冲着她嘿嘿直笑。
“这是谁送来的美人?真实太合我心意了!”
他脸上露出垂涎之色。
何以然忍不住感到一阵嫌恶。
压下声线的颤音,何以然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开口:“抱歉误闯了这里,我现在遇到一点麻烦,请你帮我联系陆氏总裁陆闻辞和万家大小姐万铃。”
她的语调刻意在两个名字处加重。
没有透露身份,但搬出了陆家和万家。
随便一个都是晋城的顶级豪门,一般人听了都会退却。
可那个不一般的人偏偏被她撞上!
谁知道面前这肥胖男人是不是被酒精糊了猪脑,分不清东南西北,连陆闻辞和万铃是谁都想不起来!
“什么东西啊,有我厉害吗?我可是晋城的大人物!”
“我有钱,很多钱啊,你要不就从了我,我包你。”
何以然嘴角冷笑渐深。
这人什么东西啊,还想包她?
陆闻辞都没想过这么美。
“离我远点!”
何以然额头青筋直跳。
她冷嘲出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话听在耳朵里太侮辱人,肥胖男人面色瞬变,眼神恼怒。
“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进了我的屋还想跑?做梦!”
肥胖男人将房门关紧,在黑暗中五指成爪摸索前进。
“爱妃,我来咯。”
不开灯,想扮演皇上捉妃的戏码。
太恶心了。
何以然双唇紧抿,用力闭了闭眼。
软着腿前进几步,她摸到桌边雕花镂空的台灯。
“我警告你,别逼我动手。”
肥胖男人只把这话当做情调。
再也忍无可忍,何以然握紧台灯底座,卯足了劲举起。
然后狠狠落下。
……
休息室房门再次打开。
将染着点滴鲜血、已经变形的台灯扔掉,何以然软着身体从里面走出。
衣裙凌乱,几乎要站不稳,只能贴着墙面一点点挪动。
她面色红了一片,颤颤巍巍的长睫落下,沾在上面的细密泪水也跟着抖落。
实在是太热了。
连呼吸出的气都带着温度。
脑中思绪乱成一团,想继续拨打万铃的电话,却再没有力气。
也没有发现,刚才的电话早已拨通。
通话时间已经跳到三分钟。
每一脚都像踩在软绵床榻上,何以然最后不过走了十几步,就再也撑不住倒下。
膝盖跪在冷硬瓷砖,上半身也往前扑去。
就在她打算承受疼痛时,一只有力的手从旁边伸出,稳稳扶她的身体。
那只手温厚有力,给予她支撑的力量。
“四年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男人的嗓音嘶哑涩然,紧张和庆幸之中夹杂一丝涩涩苦意。
好耳熟的声音。
何以然忽地清醒一瞬,缓缓抬头,她看见一张俊美如精雕细琢过的脸。
这张脸就算放到娱乐圈也毫不逊色,细长桃花眼尾上挑,那眼下的痣更为他添上一抹妖冶的气质。
一切都是熟悉的。
她至少有四年没见过这张脸了。
这张脸、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何以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糊成一片的思绪和急促的呼吸却让她字词断到连不成句。
“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出现在和徽城隔了一整个省的晋城?”
男人挑了挑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明明后续的意思还没表达出,他却心有灵犀似的明白了她的想法。
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她。
齐逸的嗓音蓦地又喑哑了几分,黯淡无光的眸底似有危险情绪在涌动,他好像在克制些什么。
但最终只沉沉说出四年来的抱怨。
“你可真是会藏。”
“当年说要出国读书,一上飞机就没了音讯,行踪也查不到。”
“你知道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吗?”
“齐然,你真是出息了。”
说到最后,已经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何以然极缓地眨了眨眼睫,顺着齐逸的话,她的记忆也在往前回溯。
直至回溯到在徽城的时光。
收养她的齐家,逐渐疏离的齐家养父母,从小一起长大的养兄齐逸。
——还有她抛下一切的逃离。
过去的记忆始终追在身后,是何以然摆脱不掉的孽缘。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盘旋,她下意识表现出抗拒。
在扶墙站稳后,手便轻轻抵在齐逸肩处,想把人往后推离。
齐逸对她的反应感到不满。
“这么久没见,你看见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躲开?你这是又想继续逃跑?”
“这次又要失踪多久,是下一个四年,还是十年?”
嗤笑一声,他面上有些气恼。
“也不知道回去看看爸妈,你个小没良心的。”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以然缩在墙边,沉默地摇了摇头。
额边长发因刚才的一番动作而垂落,挡住她不停挣扎在清醒和迷茫的眸子。
仿若她现在的心情。
纠结而畏怯。
当年一声不吭地逃离是她不对,但也情有可原。
何以然认识齐逸已经快十五年了。
自走丢流落至徽城,她在福利院待了一段时间,后因模样漂亮和展现出的聪明伶俐,被徽城首富齐家夫妻收养,生活从此翻天覆地。
齐家给了她优渥生活,却因工作忙碌而少了感情陪伴。
那时候,家里经常只有何以然跟养兄齐逸。
齐逸也是她在齐家最亲近的人。
如果不是察觉到齐家人若有若无的疏离,何以然忍不住进一步探究,就不会察觉到养兄不一般的情感,从而躲避、把自己藏起来。
这一躲,便是四年。
何以然没想到会与齐逸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恰好撞见她被人下药、刚从贼人房中脱身的狼狈模样。
莫名的,何以然感到一些委屈和难堪。
何以然双颊绯红、不停地在深呼吸,样子不像是普通的醉酒,齐逸终于察觉到异常。
“你这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
何以然强忍着地回答,“是被、被……下药了。”
齐逸一听,脸色瞬间难看,一双桃花眼不复刚才的玩味,变得无比冷沉。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齐逸当即开口道。
何以然缓缓点头。
下一秒,齐逸蹲下身,展开怀抱就要将她打横抱起,惊得何以然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齐逸哼笑一声,语调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烦闷,“你小时候生病,我也是这样抱你去医院的,怕什么。”
何以然依旧不愿意,用力抓住他黑色衬衫的领口,企图将人拉开。
小时候是小时候,他们现在都长大了!
“你扶着我走就行了!”
何以然用仅剩的微弱力气不停反抗,原本就红的脸颊更加艳丽。
就在她拒绝无果,将要被抱起时。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出现,拽住何以然的胳膊把她往另一边拉去。
齐逸眉头紧皱。
正要扭头去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右脸就猛地挨了一拳。
那一拳凶狠有力,直把人打得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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