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傅先生,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五月。
三楼VIP病房内,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前。
因为不喜欢蓝白条的病号服,所以傅砚珩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棉麻半袖和长裤,双手插进裤子口袋,百无聊赖的目光投在窗外的院子里,一站就是大半天。
他不怎么说话,身形肉眼可见的消瘦,孑然而立的背影甚至透露几分凄凉落寞。
病房门打开,一个穿着嫩绿色长裙的女人进来,手里提着刚买的水果,放在了桌上。
“砚珩?想去院子里看看吗?”
出神许久的人,这才缓缓转了身,深色的眸子一如既往没有情绪起伏,但是多了一层阴郁不解的迷茫。
这两个月,他一直这样,眼里似乎丢了光,总是混沌又迷茫的。
宋今歌走近,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肌肤相触,男女体温略有差异。
傅砚珩垂眸看了眼,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她掌心抽了出来。
宋今歌看着空空的手掌,表情有一瞬的变化,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依旧挽着笑。
“今天天气很好,我带你去院子里看看吧。”
傅砚珩回了声好。
临走的时候,宋今歌把洗好的水果用透明碗装着,让傅砚珩吃点。
碗里装的是草莓,他没拒绝,抓了两颗握在掌心。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病房外走,遇到熟人的时候,他们停了一下脚步。
“傅砚珩”时韵宁脸色很白,身上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手背上还打着滞留针,“我是你的未婚妻。”
这是她第二十天出现在这里。
每天都只重复这一句话。
宋今歌脸色一变,跨步挡在傅砚珩面前,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时韵宁,谁让你又跑出来的?”
话音刚落,盛怀安就脚步匆匆地赶来,拽住了时韵宁的手腕,耐着性子把人哄回去。
临别之时,盛怀安照例看眼傅砚珩,他还是那副茫然又冷漠的表情,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反应。
直到走到院子,傅砚珩在长椅上坐下,然后才开口问宋今歌:“那个女人,真的是我的未婚妻吗?”
突然的发问,让宋今歌心慌了一瞬,她立马解释:“那是以前,你们早就解除婚约了。”
他又问:“为什么解除?”
宋今歌:“因为她是精神病。”
精神病三个字,让傅砚珩恍惚了一瞬,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仰头看面前的女人,原本浩瀚深邃的眸子如今变得黯淡无光。
“我呢?我不是精神病吗?”
宋今歌的心立马揪了起来。
“你当然不是!医生说你只是伤到了头部,你又没发疯,你只是记性……记性变差了而已,忘了一点不开心的事情,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把以前都忘掉。
然后现在,让她来填满。
傅砚珩嘴角的笑淡了下去,又开始沉默。
他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草莓,鲜红的颜色,好刺眼,刺得他眼眶发涩发酸,连带着心脏也跟着一阵阵紧缩。
宋今歌在他身旁坐下,柔声跟他讲一些琐事,想要哄他开心。
傅砚珩不开口,也不拒绝。
只是在偶然抬头的瞬间,忽然看到路的对面,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她也在看着傅砚珩。
“砚珩,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改天我让陈妈给你做,这几天你吃的都好少,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傅砚珩收回目光,语气淡淡:“我想抽烟。”
“不行的,医生说你要忌烟酒。”
“我想抽烟。”
“等过一段时间好不好?”
“我想抽烟。”傅砚珩的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黯淡无光的眸子再一次落在宋今歌的脸上时带着几分怒气。
他这段时间很少喜形于色,但是现在明显生气了。
宋今歌顿了一下,勉强笑了一下:“好,那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买。”
“嗯”
宋今歌离开,原本站在路对面的女人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走了过来,步伐起初有些犹豫,走了几步之后变得急促。
等站在傅砚珩面前的时候,双眼已经泛红。
好久好久不见了,傅砚珩。
两个月了,傅砚珩。
沈知闲抑制心里惊涛骇浪般的情绪,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但还是没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她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只是叫他的名字。
“傅砚珩。”
他抬起了头,眼神冷淡疏离,又迷茫无措。
“你认识我?”
沈知闲心口倏地发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为什么傅砚珩会这样冷漠地问出这句话?
“傅砚珩,你不认识我?”她反问。
落在身侧的手指不由得缩紧,指关节都泛着白色。
傅砚珩的目光在她握起的拳头上停了一瞬,然后挪开,举起胳膊,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里有两颗红艳艳的草莓。
沈知闲不懂。
他说:“你看起来有点难过,这个给你吧。”
他看起来瘦很多,原本冷白的肤色沾了点病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破碎感,没有之前的高傲和戾气。
有的只是脆弱,茫然,和疏离。
傅砚珩好像生病了。
然后把她忘了。
沈知闲的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她伸手,没拿草莓,而是把手掌覆盖在草莓上,然后轻轻握住傅砚珩的手指。
她的手指偏凉,很细,放在他的手掌上显得那么小。
很奇怪又很熟悉的触感。
傅砚珩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没推开。
“傅先生,你怎么能把我忘了呢?这才两个月而已。”她哭着,声音里都是委屈。
委屈中还带着埋怨。
忽然揪的人心疼。
“傅先生,你可真是一个混蛋。”
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混蛋了。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困在国外,为什么要把她送走,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回来之后他就把她忘了。
为什么啊?
傅先生,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能忘记我。
因为我会很难过。
傅砚珩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好像慢慢亮了一些,无尽浩瀚中似乎要露出星辰,他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
站起身,出于本能拥抱她。
很轻的一个拥抱。
“抱歉,我可能真的不记得自己是否以前伤害过你,请你不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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