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陆老夫人
李如霜来到雁云堂，远远看见一个站在雁云堂外的老夫人，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
头发盘了个髻，上面插着如意云纹金簪和两个鬓边簪子，也是金子做的，对襟的淡绿色团花纹褙子，里面穿着淡黄色的内衬，下身配了一条枣红色绣金菊花的马面裙。
此时她在抬头四处打量，慈眉善目的地笑着，似乎对目前的处境很满意。
身旁是伺候她的一个嬷嬷，比她稍微年轻些，梳着元宝髻，插了金镶珍珠的簪子，耳坠也是珍珠的。穿着紫色对襟褙子，下身是绿色的马面裙，看起来人很精神。
李如霜走进来，笑着问道：“老夫人先进去歇着吧，这雁云堂宽敞些，您不出门走动，在里面走动也是一样的。”
陆老夫人朝李如霜看去，落落大方的妇人，眉眼间还可见一股不服输的英气，鹅蛋脸，嘴角带笑，神态自然。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拉住李如霜说话。
一旁的高嬷嬷连忙扶着她，陆老夫人才如梦初醒，现在她可不是什么金陵陆老夫人，她只是一个来看儿子，投奔儿子的老母亲而已。
便失笑道：“你就是贞郡夫人吧？”
李如霜点了点头：“老夫人唤我如霜便好。”
陆老夫人笑着道：“我听蔓青说，你和老九早就相识，我已知天命，就不同你客气了。”
“如霜，谢谢你肯这般厚待我，蔓青出去寻你了，想必是走错开了。”
李如霜道：“无妨，一会她就会来了。”
话音刚落，钱王妃就挺着肚子慢悠悠地走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心腹嬷嬷。
李如霜上前，两个人手挽着手。
“老夫人来，你让我去接就好了，怎么还亲自送来了。”
“你如今有了身孕，不可再劳累了。”
钱王妃道：“都二胎了，有经验的，多走动也好，你别担心。”
“而且我来陪老夫人住一段时间，东西都搬过来了。”
李如霜问到：“你过来了，那凤宣怎么办？”
钱王妃道：“也来了，应该是去找小满了。”
“他可惦记这个乖巧的小妹妹了，听说我要过来住，连忙收拾行李，生怕我不带他一起。”
李如霜笑着道：“那就好，咱们热热闹闹的，多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就在这里生，我还能伺候你坐月子。”
钱王妃道：“还早呢，不过到时候说不定真得麻烦你。”
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
陆老夫人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和太后，微微恍神，等回过神来，眼圈红了。
钱王妃道：“您老可别哭，不然云川那边解释不清，到时候可别冤枉我们欺负您。”
陆老夫人一边擦了擦眼睛，一边故意嗔道：“他敢，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我只是难过啊，他都这大把年纪了，还没个媳妇呢。”
“想必是傻得更厉害了。”
已经发现端倪的李如霜道：“应该不会。”
“不过，如果老夫人想找一个人伺候他，也可以物色了。”
陆老夫人高兴道：“你有好的人选？”实则眼眸盯着李如霜，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试探。
可李如霜并不是试探，而是实话实说。
“府里倒是有些待嫁的丫环，不过性子太冲动，不适合。”
“老夫人既然来京城了，就慢慢物色吧，不着急的。”
陆老夫人眼见李如霜没那个意思，心里不免失望。淡淡道：“着急也没用啊，就怕娶了，他也不知道媳妇是什么？”
“我命苦啊，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女儿，三个儿子。”
“他在家族里排在第九，我一直喊他小九，小九。”
“可怜后面喊了很多年，他都不知道我在叫他，还问我小九是谁？”
“我受不住这打击，一度还想着出家当尼姑算了，其他几个儿子怕世人说他们不孝，死活不肯答应。”
“你看，有儿子有什么好的，一把年纪了还在操心。”
李如霜连忙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何苦为难自己。”
钱王妃道：“就是，您一来就哭，早知道还是别来了。”
“我们都是当娘的人了，成天哄完孩子还要来哄你，岂不是比小九更惨？”
陆老夫人破涕为笑，在她们的拥簇下进了雁云堂。
看着这里布置清雅，一应用具俱全，茶水房和小厨房都有，陆老夫人觉得李如霜就算不知道小九的真实身份，也应该猜测道小九出身不差。
所以在招待她这个老娘，也给了很舒服的房子住。
等安顿好陆老夫人，钱王妃和李如霜出来散步，说道：“想必你也猜到了，他是金陵陆家的老九。”
“陆老夫人和太后关系好，所以他和王爷很小就认识了。”
“十年前奉命调查一些事情，所以才去了江州。”
李如霜道：“他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帮你和王爷安顿好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钱王妃道：“陆老夫人听说你对她儿子很好才来的京城的……你还不懂吗？”
李如霜哑然失笑：“我如今能做自己的主了，谁来都没用。”
“对了，二公主那边太安静了，你听说了什么没有？”
“她怎么不入宫去求助呢？”
钱王妃道：“她这个骄傲得很，根本不可能拉下脸去宫门外跪求。”
“而且陆家也一直在等她的态度，如果她继续这样，怕以后只会更惨。”
李如霜点了点头，她也看出来了二公主的性格有点极端，宁可咬紧牙关出钱，也绝不会求人搭救。
两个人走到后院，远远地看着，凤宣抱着小满在荡秋千，陆云川推着他们，看起来格外有耐心。
秋千荡起来的时候，小满格外兴奋，都想站在萧凤宣的怀里。
萧凤宣紧紧地勒住她的腋下，半点也不敢松啊。
钱王妃难得看见儿子如此紧张，忍不住扑哧地笑。
听见声音，六双眼睛一下子直直地看过来。
钱王妃却拉着李如霜，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走了没多久，钱王妃道：“你转头看看。”
李如霜不明所以，转头去看。
乖女儿和凤宣已经沉浸式荡秋千了，只有陆云川还在看她。
目光被她逮了个正着，陆云川很快低下头去，但那神色已经带了几分羞意，看起来像个不经世事的大男孩一样。
钱王妃低声道：“怎么样？”
李如霜道：“像个孩子一样，大概是还没有彻底清醒。”
钱王妃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人怎么样？”
李如霜道：“就那样。”
钱王妃叹道：“我知道的，你十年前就喜欢他，都是我的错。”
李如霜惊得去捂钱王妃的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钱王妃挪开李如霜的手，正色道：“当年他去的时候，我爹担心我动心，到时候我逃婚对不起王爷他没法交代，于是他很早就跟我说，陆先生此人的婚事早定，而且来江州是有任务的。”
“等你来我家，我也担心你动心，就把原话告诉你了。”
“实际上他当年没有婚约在身，都是假的。”
李如霜微微一震，淡淡道：“都已经过去了。”
钱王妃道：“那当年你为什么匆匆离开我家？”
“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后来听说，他在江州写了一封信给家里，说有了意中人。”
“可笑，家里人也以为他的意中人是我，秘而不发。”
“都说造化弄人。”
“我原本不信，仔细想来，却也不得不信了。”
李如霜听后，释然一笑。
钱王妃问道：“你笑什么？”
李如霜道：“缘分天定，我有三个孩子已经很满足了。”
“陆云川很好，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蔓青，别再为我操心了，没有男人的日子如此轻松惬意，你觉得我会自寻苦吃吗？”
钱王妃：“……”这么好的男人怎么是吃苦呢？
真想看你自食其言的时候！
她默默闭上嘴，心里却已经想了千万遍，将来取笑闺蜜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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