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东南之王
这人正是威远节度使兼应奉局主事,人称“东南王”的朱勔。
朱勔今天为两件事烦心。
第一件事:他早就听说转运司副使张安道有一个叫张美瑶的女儿,生得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他几次派人跟张安道说要娶张安道这个女儿为妾,张安道死也不肯。
最后,朱勔又派人征用张安道家里的这块奇石,张安道还是不肯给。
朱勔两笔账一起算,他亲率兵马冲进张府,把那块奇石贴上黄色封条,纳为贡品。并以“大不敬”之罪罢了张安道的官,把张家男丁全部流放充军,女眷充公为奴,只把张美瑶抓到府里。
朱勔本以为吓一吓这个女子她就从了自己,可是没想到这个女子性格刚强,宁死不从,几次要寻死。
朱勔没办法,只好把她软禁在府里,让十几下人看着。
第二件事:昨天,朱勔接到蔡攸从京里给他写的一封密信,信中告诉他皇上任命林冲为皇城司都指挥使来江南调查他的罪行,并且还在信中夹了一副画匠画的林冲的画像,让他小心从事。
朱勔也知道现在京里不少御史弹劾他,而且现在方腊的贼兵越来越多,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他也知道一旦事情闹大了,就是皇上也保不住自己。
所以,他也为这事烦着。
因为心烦,他带着几个随从来码头散心,就看见前面朱胜非、卢宗原还有吴三江等人个个是刀枪并举,剑拔弩张。
卢宗原倒还罢了,这个朱胜非,虽说也姓朱,可是一直跟自己叫着劲。
这个朱胜非是个有名的怪人。
他原来在京里当着尚书右丞,正二品的官,可是他好好的正二品京官不做,非要下江南来当地方官,给皇上上书自请降一级正三品。
来到江南以后,他总是和朱勔作对,而且是针锋相对,几次让朱勔非常尴尬。
朱勔几次送钱,送美女想笼络他,可是全被他拒绝了,而且还写信羞辱他。
后来,朱勔利用自己的密奏特权参了他几本,赵佶虽然很宠信他,可是毕竟不是什么大错,只给他降了半级,现在是从三品的官了。
可是这个朱胜非死不改悔,而且变本加利地和朱勔作对,朱勔对他已经起了杀手,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干掉。
那个吴三江见自己的主子来了,就像让人踢了的狗见了自己的主人,三步两步跑过来,先单膝跪倒,一脸委屈地说:“主子,您可来了,有人欺负咱们呢。”
朱勔冷冷地扫了林冲等人一眼,最近目光落在林冲的脸上,冷冷地问吴三江,“谁欺负你们了,怎么欺负你们的?”
吴三江站起来指着林冲,“就是他们几个外乡人,我看他们的马好,想征用给主子用,可是他们不但不肯给,还用箭射我们,把我们几个全钉在那,对了,还有那个朱胜非。”
他又指着朱胜非,“主子,奴才本想着把这几个外乡人押送官府,可是这个朱胜非死活不让,主子,你得给奴才们作主呀。”
要是以往,如果遇上这样的事,朱勔必定是大发雷霆,怒惩当事人,吴三江以为这次也是这样,得意洋洋地看着林冲。
让他没想到的是,朱勔这回不但没有替吴三江出头,而是伸手重重地扇了吴三江一个大嘴巴子,把吴三江打得原地转了一圈儿,脸马上肿了半边儿。
吴三江捂着红肿的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勔问:“主子,你怎么打我呀?”
朱勔又一脚把吴三江踹到在地,“我打得就是你这个乱打我的旗号在外边惹事生非的狗奴才,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不得出来惹是生非,你们就是不听。”
朱勔当众责打吴三江,不但吴三江懵了,连卢宗原等人也愣了,因为平时这个吴三江非常得朱勔的宠信,有一种说法是“吴爷即朱爷”的说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吴三江才敢在江南各地横行霸道,就算这些官员也敢怒不敢言。
可是,今天朱勔竟然当众对他又打又踹,实在是不可思议。
朱勔打完了吴三江,走到林冲面前,单手作揖,“林大人驾临江南,朱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见朱勔对一个普通的商人如此恭敬,众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朱勔在江南称王称霸,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商人,就是江南最大的地方官兵部尚书衔的江南安抚使兼苏州知州徐铸他也不放在眼里,他怎么会对一个普通的年轻商人这么客气呢。
众人不由得都把目光落在林冲的脸上。
林冲见朱勔认出了自己,淡淡地一笑,拱手还礼道:“林某眼拙,不知尊驾是?”
朱勔很客气地说:“下官是威远节度使兼应奉局主事朱勔。”
林冲做吃惊状,上下打量了朱勔几眼,“哎呀,原来尊驾就是名震江南的‘东南王’,久仰,久仰!”
朱勔听出来林冲的话里藏着针,连忙摆手,“林大人说笑了,什么东南王,我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个马前卒人,都是下面的人乱喊的,林大人千万不要当真呀。”
林冲笑着指了指朱勔左臂缠着的那块黄帛笑着问,“这难道就是当今皇上抚过的臂?”
原来,朱勔在京城时有一次参加赵佶举办的宴会,赵佶特意与朱勔握手,以示朱勔特别恩宠。
朱勔倍感荣耀,回家后在这只手臂缠上黄帛,和人见面时,无论对方是多大的官儿,他作揖见礼时从来都是左臂不—举,以此来告诉别人皇帝对自己的恩宠,也告诉别人自己是皇上眼中的红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般轻易不穿从三品的官服,他觉得从三品的官服对于自己而言太小了,有了这件衣服,自己就是见官大三级。
朱勔听林冲主动把话题引到这个上面,马上顺杆往上爬,看了看自己的左臂,感慨地说:“是啊,此臂皇上经常抚之。想起来已经有几年没见他老人家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对了,林大人,你刚从京城里来,皇上他老人家的身子还好吧?”
林冲笑着说:“好,好得狠,不过皇上只是听说江南有些人胆大包天敢假传圣旨,心中不悦,特命林某来江南查看查看。”
朱勔听出林冲这话里面有文章,似乎暗有所指,不由得警惕了起来,问道:“林大人,不知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假传圣旨,你告诉我,我立即代替皇上杀他全家。”
林冲笑着指了指一旁已经吓得无知所措的吴三江,“不就是他喽,他刚才说皇上有旨,让他在江南征马,我刚刚从京里来,却从来没听说过,朱大人,皇上有这样的旨意吗?”
朱勔面色一沉,扭脸看着吴三江,怒喝道:“吴三江,有这回事儿吗?”
吴三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主子,刚才奴才不过是一时心急,想替主子弄匹好马说错了话,请主子饶了奴才这一回。”
朱勔点了点头,“这么说是真的喽,你倒说说看,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奉旨征马了?”
吴三江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主子从来没让奴才们做这事儿,是奴才自己猪油蒙了心,乱讲的。”
朱勔冷哼了一声,目光一寒,突然从旁边的一个差役身上拔出腰刀,挥手一刀把吴三江给砍为两截,血喷了一地。
众人大惊。
朱勔把刀扔在地上,转脸对林冲说:“林大人,您刚才也听到了,这个事我并不知道,也不是我朱勔让他们假传圣旨征马的,现在我已经替皇上杀了他,过一会儿,我就派人把他的全家全给杀了!以正法纪!”
林冲笑了笑,“朱大人大义凛然,主持正义,林某实在是佩服得紧,佩服,佩服!”
朱勔笑了笑,“林大人京都远来,鞍马劳顿,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舍下小酌几杯,解解乏。”
又对卢宗原和朱胜非说道:“两人大人也一起去吧。”
朱胜非冷冷地说:“朱某公务在身,就不去打扰了。”说着看了林冲一眼,带着人拂袖而去。
卢宗原见朱勔面露不悦之色,马上陪着笑脸说:“朱大人,他不去,我去,我早听说您府上的茶好。我也以茶代酒给林大人陪罪。”
说着,向林冲深深一躬,“林大人,在下苏州转运司转运使卢宗原,刚才得罪了。”
林冲很客气地拱手还礼,“卢大人客气了。”又对朱勔说:“朱大人,林某还想去些地方查看查看,就不打扰了,再会。”说着也带着花荣等人上马离开了。
朱勔冷冷地望着渐渐远去的林冲等人,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卢宗原小声地问朱勔:“朱大人,这个年轻人是谁呀,朱大人对他怎么这么客气呀?”
朱勔看都没看卢宗原一眼,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你听说过那个平定河东独龙岗五霸的那位林冲林大都督吗?”
卢宗原一惊,“哦,怎么会是他呢?他到咱们江南来干什么呀?”
朱勔闷哼了一声,“应该是为了查我而来的,卢大人,刚才你没乱说什么吧?”
卢宗原连忙说:“没有,没有。刚才下官什么也没说。对了,朱大人,这个林冲怎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江南查您呀?”
朱勔摇了摇头,“人家背后有人呀。”
“有人,什么大人物呀?”
“枢密院枢密使童贯!”说着,朱勔回头对身边的一个亲信随从宋升吩咐道:“宋升,你亲自带几个得力的人跟着他们,随时向我禀报,明白吗?”
那个随从小声地问,“主子,我看,实在不行咱们就……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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