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魂
马车日夜兼程，车夫王佗一边哼着曲子，一边与车里面的陵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陵玖心情颇为舒畅，她大约在自己的清幽静室宅了一个多月，因为西都的夏天格外漫长，天气太过炎热，她根本不想出去。
而东方的凉气太让人舒畅了，尽管是夏天，太阳的光芒都格外柔和。
若不是目的地是东方之都，她定会比现在更开心。
王佗唱着他们家乡的乡歌，陵玖直笑地合不拢嘴。
“大山上哟美人哟，野花野果送美人，山里的老虎看了哟，都痴心……”
陵玖觉得，歌里面的人，做事行事，都很逗乐，连动物的感情，都比人的感情丰富。
……
直到，一声破空的箭结束了王佗的声音，几十个黑衣人扑上前来，陵玖才警觉四周有危险，她如同野兽一般，一下子跳到了马车顶上。
马嘶鸣一声，脖子已经被一把刀没入半分，鲜红的血涔涔往外冒。
陵玖血红着一双眸子，空手接住迎面而来的一个黑衣人的剑，手上指甲根根竖起，化为锋利的刃，刺啦一下，划开那黑衣人的脖子。
又几个黑衣人冲到了陵玖面前，陵玖灵活地躲闪，饶是这样，背上和肩上还是挨了几刀，最后，陵玖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抓破，喘着粗气。剧烈的运动让她口干舌燥，四肢乏力，她便就着黑衣人脖子上流下的鲜血喝着，喉咙里被血浸润，无比舒畅，她满意的闭上眼睛。
休息了一会儿，陵玖扫视一眼地下的尸体，黑亮的眸子闪出一丝诡异的光芒，她大概，可以猜测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东方之都，除了她给原主爹寄过一封信告知，大约，并无其他人知道她会去东都。
陵玖像猴子一样，四脚并用，爬到了树上，她缓慢地朝着东方而去，偶尔停下来摘一颗果子，然后，她停驻在了森林的深处。
山林深处，一只老虎嘶吼着往前奔去，大片草木被它庞大是身子碾压倒地，一阵尖利的啸声从老虎身后传来，仿佛一阵狂风吹过，老虎身后的大片树木轰然倒塌，突然，老虎直直倒在地上，翻转着身子死了。
梭的一声，一只看起来如同猴子般的怪物蹿到了老虎面前，怪物用利爪撕开老虎肚皮，将老虎的肠子内脏一股脑掏出，扔到一边，然后那怪物张开嘴巴，撕咬着虎肉。
陵玖看着那怪物，黑亮的眸子绽放出一抹别样的光彩。她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魅魍。
那绝对是一只魅魍，和她一样，是一种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世间的怪物，或许是用人的鲜血血祭的死物复活，或许是一个恶人死后的邪念所化，也或许是被人养出的干尸。
但无论是什么东西，对陵玖来说都是大补之物，她如猎豹一般，悄然靠近那怪物，然而怪物十分灵敏，陵玖在还未扑向它时，那魅魍便如风一般跑远了。
陵玖追上去，那魅魍与刚刚老虎逃命的样子一般无二，陵玖看着那怪物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只是，与之不一样的是，魅魍顺利逃跑了，只留下一地树木横扫在地的狼藉。
陵玖不悦地皱了皱眉，记住了这片林子，打算日后再来搜罗一番，然后，她猎捕了一头火焰豹，扒了它的皮，做成了一件兽皮衣，披在身上，这才朝东方之都奔去。
据说，千里马一日千里，从西都到东都，要半月时间，陵玖脚程堪比千里马，不，应该比之千里马更快，二天二夜后，她便到了东都城门口。
此刻，已是大清晨，从小镇赶来的市民正排队过城门，陵玖紧随着市民，一路经过，顺走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腰上的钱包，然后走进一家成衣店，买了一件漂亮的水蓝色摇曳长裙，到脂粉店买了胭脂，然后到了一间看起来十分豪华的客栈，将一袋钱扔给客栈老板。
“一间房。”
“好呢！客官这边请……”店小二连忙热情招待。
陵玖在客栈，洗了个澡，穿上漂亮的水蓝色衣服，挽了个中规中矩的发，然后化了个淡妆，便坐在窗台上发呆，她心里头一直惦记那只魅魍，若是她能把那魅魍吞噬了，那她的伤一定会立马好，功力也会大增，皮肤会更好，会变得更漂亮，说不定，还能从陵玖这身子上离开，得到自由。
“啊……真不爽！！！”陵玖用窗台砸脑袋，楼下路过的几个人抬头张望，像看神经病似的看向陵玖。
一阵清幽的花香味从下方传来，陵玖吸吸鼻子，一下子站起来，从窗台直接跳下去，飞跃轻盈的身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一般，让一行人驻足观看。
陵玖则追着香味，往小巷深处走去。
对面一家豪华的茶楼，正饮茶的锦衣男子正巧看到了这一幕，男子清冷的眸子淡淡看向身边背着剑的护卫，道：
“金焱，你的轻功不如她。”
持刀的男子不言语，只是低着头。
“去调查一下那女子的身份……”锦衣男子道，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是。”金焱应声离去。
陵玖追着香味，到了一间特别破的院子，她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穿着特别华丽的男子，正在给一位老妇人喂水喝，老妇人半眯着眼睛，嘴巴张合，察觉到陵玖的视线后，看了一眼陵玖。
“咳咳……”老妇人咳嗽几声，然后只听地一声碗落地的脆响，男子低沉的声音便从耳边响起。
“蔡大娘，你醒醒……醒醒……”
男子叫唤，无人回应，陵玖看着不知何时站到自己面前的老妇人，身子半飘在空中，眨眨眼。
飘在我面前吓我有何用？反正我只看得到你，摸不到你，你就是一片云朵，过几天就散得没影了，陵玖心中想着。
这时，一个彪型大汉冲进了屋。
“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大汉沙哑着声音，哽咽道。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你陪我娘命来……”那大汉一把揪住华衣男子的衣领，怒目圆睁。
“你陪我娘的命……这样，给我一万两银子，这事就这么了了，否则，我便要去衙门告你……”彪形大汉道。
华衣男子听罢，面露一丝嘲讽，那汉子恼羞成怒，将华衣男子拖拽着，踢了他一脚，华衣男子拼命反抗，可到底力气不如那汉子，直接被他搁到在地。
这个时候，老妇人的灵魂直接扑到陵玖身上，从她身上穿过来穿过去。
“行了，别晃了，死了赶紧投胎去，有些事情眼不见心为静，你死了，便与这个世界无关了。”陵玖轻声道。
老妇人面露悲悯的情绪，看着陵玖，陵玖纯属当空气看，眼睛太黑也不好，像她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看到，她知道自己不是人，是一种精灵，一种怪物，可是，她偶尔也会怕那些玩意儿好吗？所以，她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陵玖催眠自己。
陵玖一直搞不懂一件事情，为什么之前自己杀了那么多黑衣人，却没有看到他们的灵魂，反倒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死人的灵魂，难不成人的灵魂若不是自然死亡，那他就没有灵魂？屁呀！这老妇人明明是中毒而死的，虽然不是那华衣男子下的毒，但却是他把毒药给喂了进去，不过，这老妇人大约一早也是知道那茶有毒的，只是太想死了，便喝了。
死魂这事，陵玖万般不懂，可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以后被一个鬼混缠上到处跑的情形，于是，便走上前去，对那汉子道：
“大叔，你误会这位公子了，这老妇人并不是被他害死的，只不过是大限以至，这位公子难得孝心，见令母渴了，便喂了点水给她。”
“你什么玩意儿，老子的事情让你管，滚……”大汉大吼道。
陵玖淡淡看着他，恶人嘴脸，一看就懂，那一刻，眼前之人心中所有的肮脏算计都她她面前无所遁形。
“你在水中下药，想让这位公子在喂你母亲喝水时，毒死她，然后趁机敲诈一笔钱，你和你妻子商量这事时，你母亲也听到了，所以，刚刚你母亲喝水时，犹豫了很久，才咽下去，因为她想解脱，还因为她看到了我，想让我为这位公子证明一下，所以，就放心大胆的让你给害死了。我真不该经过这儿的，说不定，你母亲不想让你计谋得逞，便不会喝那水……”陵玖道。
“你母亲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却从你这儿得不到一丝回报，你像个米虫一样，把你母亲啃噬掉，一丝愧疚也没有，反倒是这位公子，不过是受了你母亲一点滴水之恩，便时常来照顾你母亲，涌泉相报，你这个做儿子的，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陵玖摇摇头，看向那彪形大汉，那大汉此刻已经冷汗直冒，只因这一切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居然从一个陌生女子口中说出，实在是太诡异而不可思议了。
“具体过程就是这样，我有十分充足的证据证明以上我说的内容，若是你还不相信，你母亲就站在你面前，看着你，你可以直接问她……”
“什么……我母亲就就……在边……边上……”彪形大汉听了这话，差点没吓得尿裤子。
“你娘让你赶紧滚，否则下半辈子做鬼不放过你……”陵玖恐吓。
“哎呀，妈呀……鬼呀……”彪形大汉被吓得灰溜溜跑了。
陵玖看了一眼四野，发觉老妇人的灵魂不知何时已经散了，无形的灵魂，真是不易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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