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刎颈之交
“兄弟，麻烦你们帮他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在下面等着！”路扬笑着看了看小王。这是小王愿意看到的结果，他点点头，转身进了房子。
卫峰使了个眼色，两名专案组的警察给刘浩戴上手铐，几个人一起下了楼。两辆警车停在楼下来。
看到刘浩被押上警车后，卫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路处长，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帮忙，抓捕恐怕还有麻烦。”
“何止是麻烦，你们要是来硬的，肯定会闹出人命来。”路扬说着又缓了缓自己的语气，说道：“我和你们一起押他回去！你现在赶紧去一趟医院，向那老人正式道个歉，该赔偿的要赔偿。因为是你指挥失误造成的，所以这钱得你自己掏。处理好这个事我就不处分你了。”
卫峰彻底服气了，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失误，受处罚是应该的，我这就去一趟医院，向老人道歉和赔偿医药费。对了路处长，这是刘浩的案卷，你看一下。我觉得这真是个人才，为这点事走到现在真是可惜了。”说完，他从皮包里取出刘浩的案卷和相关档案资料递给他，自己转身上了一辆车，往医院去了。
这是路扬第一次看到刘浩在部队的所有成绩，他的所有考核成绩几乎都是全优，而且是全支队的射击冠军，总队的散打大赛第三名，但就是那次污点断送了他的前程。他不禁在心里暗暗骂娘，如果换成一个有眼光有气魄的领导，刘浩打流氓这样的小事充其量批评几句，绝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让他背个处分，也因此埋没掉一个人才。他在想，如果提干的期间刘浩没出那档子破事，他的人生会不会截然不同？
他收起刘浩的档案，和专案组的几个家乡警察一起上了警车，一个小时后，当地的警察将卫峰送了过来。大家客套几句上了车，返回路扬的家乡。
整整两天时间，路扬就呆在家乡处理刘浩的案子。被刘浩撞飞的碰瓷恶妇五十三岁，来自当地一个臭名昭著的碰瓷之家，整个家族从老到小，以此为业，干的都是这种不要脸的营生。的公安机关也算是前科累累。这名恶妇被医院证实两条腿彻底报废，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事发后，这个无耻家族先后到交警部门闹了数次，提出各种无理要求。路扬赶到后，事故重新认定，并且在他的施压下，当地警方抓了该家族几个为首的碰瓷分子，并以敲诈罪等名提出起诉。而后他想了一个以恶制恶的“刁招”，让自己以前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的大坏蛋出面，对这恶妇一家软硬并施，到底是流氓怕流氓。这路扬以前的小弟虽然已经改邪归正了，但是恶名还在，这家人迫于压力，最后同意路扬代刘浩赔偿三十万了结此事。
摆平此事以后，路扬又来到刘浩家中，将一张存有二十万的银行卡交给刘浩的母亲，然后陪两位老人在他家吃了一顿饭。刘浩的父母是看着路扬和自己的儿子一起长大的，可转眼间，他们的人生轨迹却有如此大的差异，这让两位老人百味杂陈。自从出狱后，刘浩的父亲就彻底戒了酒，也换了个人似的，温和本份得让人有些心酸。吃完饭后，路扬留给他们一个号码，两位老人送他出来。
“孩子，听说部队上的工资并不高，你又是给我们钱，还要帮浩子赔偿，哪来这么多钱？”
“叔、婶，你们放心，这钱虽然是我管别人借的，但我能还得上。我和浩子就像亲兄弟一样，家里出了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对吧？你们就放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浩子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们也不用拿我当外人，家里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两位老人眼泪汪汪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在这样人情淡泊的社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别说是一个朋友，就连亲戚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惹上麻烦。可谁想儿子还能有这样一个朋友。
从刘浩家出来，路扬又开车去爷爷奶奶坟上扫了墓。在二老坟前坐了半晌后，又去看了看住在自己老屋子里的表叔，表叔对路扬的不期而至感到意外，同时也有些惊喜。不久前，路扬的父母特意回了一趟老家，继续把房子借给了他们居住。但是他并没有在家呆太久，半个小时后他就告别表叔一家，启程去了看守所。
昨天，县局的刘副局长告诉他，刘浩被认定有自首情节，加之事故已经处理好，顶多也就判个两、三年。另外，他们对刘浩抢夺枪支时的精神状态达成了一定的谅解，刻意淡化了这些情节，这多少有些在法律范围内的法外开恩的味道。
到达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十的下午了，路扬的半个假期都折腾掉了。期间，佳怡和母亲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路扬也没敢和他们说明实际情况，只是推说在外面办事。
刘浩依然意志消沉，心灰意冷，路扬能够感觉到他心里的阴暗和绝望。他递了一根烟给他，刘浩没接，说：“还是戒了吧！今后坐牢，也抽不上烟了。”
“外面的事我基本处理好了，你就不用担心，安心改造吧！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都是受过军队教育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刘浩苦涩地看着眼前这位有些疲惫的兄弟，他的眼里有一种让路扬难受的东西：“我明白，会老老实实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对了，这次你花了不少钱吧？”
路扬嗯了一声：“钱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爸妈我也安置好了，现在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改造一下，你这臭脾气再不改改，非得害了自己不可。”
“我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其实是我自己太执着，我已经在后悔了。只是连累了你，我是真的过意不去。我本来想着，这一辈子不再和你见面了，没承想还是把你拖进来了。”
“讲这些没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只是希望你好好呆在这里反省，把你做过的事仔细回忆一下，看自己是不是特傻？浩子，你现在还年轻，不要再做傻事了，碰到事情学会克制。”
刘浩没有说话。
“能不能做到？”
刘浩又抬起头来，嗯了一声，他没有理由拒绝自己的兄弟。
停顿了半晌，路扬突然很严肃地问他：“想部队吗？”
“问这干吗？”刘浩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当兵那时候玩命训练，就是一心想留在部队干一辈子，退伍两三年了，经常做梦还是部队的事。”说到部队，他笑了。
“我看了你在部队的档案，你的成绩确实不错，至少比同期的我做得要好。”
“哪又有什么用？你现在昌堂堂少校，年轻有为，而我却成了阶下囚，这就是命啊兄弟！命这东西有时候你还不得不认，我现在认命了。”
“我靠，你这话太让我失望了，这么年轻就说什么认命，我牙都酸掉了。”
刘浩笑了笑：“我知道你事情多，就不要再在我这里耗时间了，赶紧走吧！我会安心改造，争取早点出狱挣钱还你的债。对了，说到钱的事，你还得告诉我一个实数，这次到底花了多少钱？亲兄弟明算账，我出来挣到钱是要还你的。”
路扬笑了：“记得欠债还钱就对了，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欠任何人的，告诉你也无防，赔偿花了三十万，给了你爸妈二十万，总共五十万。”
“你哪来这么多钱？”刘浩惊讶地问道。
“我也是找朋友借的，不过这钱你不用急着还我，出狱后十年还清就行。你这么聪明能干，十年挣五十万，那是小孩科。”
刘浩少了很多思想包袱，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他笑了笑：“行，就冲着欠你的这笔钱，我也要争取早点出去还你。”
路扬站了起来，看了他半晌，有些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说：“哥们先撤了，我还是那句话，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盯着的。”
“好！”刘浩也站了起来，他没有说太多的话，真正的朋友也不需要说那么多废话。他就站在屋子里，目送着自己的兄弟离开，他听着铁门“当”地一声关上了，路扬的背影消失在墙的那一头，也消失在他模糊的泪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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