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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烟火-


“您也知道,我和她生活了八年,”他抬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她就像一根肋骨,长在了我这里,”他苦笑:“您现在是要亲手将这根肋骨从我身体里抽走吗?”

        他不是央求,是威胁:“您就不怕失去我这个孙子吗?”

        此话一出,只听“咣当”接着是黑白棋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声音。

        陆景倡怒喝:“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陆君尧从椅子上站起来:“今天来找您,不是求您的准许,”孟鹃在他这里,他不需要问任何人的意见,任何人的意见也都左右不了他。

        他说:“今天来,只是来告诉您,我和她生活了八年,这八年的时光,没有人能替代,而我,也不会把我余生的任何一个八年给别的女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语调认真,平铺直叙的像是这句话在他脑中被来来回回复述了无数遍。

        他往后退一步,朝陆景倡深深弯了一腰:“爷爷,您保重身体,若我今天说了什么伤了您心的话,还希望您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说完,他转身走出去,将门轻轻带上了。

        陆景倡盯着门后,半晌没回过神来。

        出名居的时候,落了没小会儿的雨歇了,空气里湿漉漉的,春日的凉气裹着不知名的花香从风里袭来。

        陆君尧深呼一口气,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接,陆君尧也没有一直打,他发了条短信过去。

        正在收拾行李的孟鹃停了手里的动作,坐在床尾,屏幕上是陆君尧发来的短信。

        两分钟后,陆君尧的电话再次打来,孟鹃手指蜷起又松开,终于捱到电话挂断,她眼泪也跟着砸在了屏幕上。

        陆君尧的短信再次发来——

        孟鹃仰头看着天花板,伸手将眼泪擦掉。

        他母亲没有错,身为母亲,自然要为孩子未雨绸缪。

        他也没有错,他在她居无定所的时候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一照顾就是八年。

        而她,这样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

        错就错在,她明知他们有着天冠地屦的差距却还止不住地让自己的心无止境地下沉。

        陆君尧的车驶出槐林名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心神不宁,便没有开车,是方曲来把他接走的。

        回到御湖上园的时候,陆君尧让方曲把车开到了16栋门口。

        他下了车,站在院子外,微微仰着头,在看二楼亮着灯的窗户。

        “陆先生,”方曲站他身边,“您不上去吗?”

        他摇了摇头,就那样看了许久才离开。

        二楼,丁商玥盘腿坐床上,看抱着膝盖,把人缩成一团的孟鹃。

        “你要是搬走了,你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不是少了,怕是很难再见了。

        孟鹃苦笑:“见了不是更难过吗?”

        丁商玥觉得爱情这个东西虽然很虚,但也很实,能把心掏空,也能把心填满。

        她问:“不见了就可以不喜欢了吗?”

        她觉得,若是激情下产生的爱可能转移下注意力会很快被分散,可这种被很多习惯贯穿的滴水穿石般的喜欢,就算真要放下,大概也会花上很久很久的时间。

        半年时间也挺久的了吧,一回来,不是又卷土重来了?

        而且,丁商玥还觉得:“如果你喜欢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也就算了,”她叹气:“

        他是陆君尧诶,他那种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遇见第二个了。”

        “你忍心就这么不要他吗?”

        忍心不要他……

        孟鹃低低地笑出了声,带着自嘲,她声音又低又哑:“我拿什么要啊”

        他的家人不接受她,难道要因为她,让他和家人反目吗?

        丁商玥作气:“你需要拿什么?他什么没有?你就把你的人给他不就好了?”

        孟鹃摇摇头,像是对丁商玥说,又像是告诫自己:“做人不能那么自私的,”她笑笑,像是自我安慰:“其实只要他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丁商玥不喜欢她这样憋屈:“你就是傻,要是我,我才不管外人怎么说,他陆君尧那么有本事,难道连悠悠众口都堵不住?”

        孟鹃抬眼看她,眼底红红的:“现在已经不止这一个问题了。”以前,她没去深想,心想着只要把钱还给他,资助的关系一旦消失,她就可以奔向他。

        可她忽略了他们的身家背景。

        丁商玥懂她的意思,她嗤声道:“我家也够有钱吧,你能闻见我身上有一丝的铜臭味吗?”

        说到铜臭味,丁商玥突然想起来:“之前我和姜白聊天,说到了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婚姻,姜白说,陆君尧和他们都不一样,陆氏现在全掌握在他的手里,他不是傀儡,他是陆氏的王,他不需要借用联姻来巩固他的商业帝国,也没有人能以家族兴衰威胁到他。”

        丁商玥坐近她一点,把她的脸抬起来,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孟鹃,你爱上的是一个有能力护你周全的男人。”

        她知道他有能力护她周全,可她呢,又能给他什么?

        十点多的时候,姜白来把丁商玥接走了。

        孟鹃站在门口的路灯下,目送车子离开,待她转身,看见从婆娑的树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陆君尧。

        他在家里喝了酒,不是他偶尔喝的红酒,是白兰地。从第一口下去,脑子里就是她的脸,到最后一口,那张脸依旧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所以,他来找她了。

        还等到陆君尧走近,孟鹃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将他身上淡淡的精油香都盖住了。

        孟鹃眉心轻拧,主动走近他,“喝酒了?”她问得自然,像是之前的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都不复存在般。

        陆君尧低头看他,唇角有淡淡的笑,他轻嗯一声:“喝了一点。”何止是一点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能看见他瞳孔里覆了迷迷蒙蒙的一层水雾,

        她问:“醉了吗?”

        他嘴角的笑意深了一点,摇头。

        他想醉的,奈何还能走成直线来见她。

        孟鹃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他不挪脚,掌心覆她的手面上:“能跟你讨点水喝吗?”

        上一次,他醉酒,也是用的这个借口,像是除了这个借口,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了。

        孟鹃低头看着他的手面,犹豫过后,她扶着他往院子里走。

        客厅的沙发上被罩上了白罩,陆君尧眉心紧拧,孟鹃把他扶到沙发边,挽着他胳膊的手刚抽出来,陆君尧就单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压进了怀里,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凝着她。

        孟鹃的身体猛然一僵,挣扎了一下,听见他说:“孟鹃,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她抬头,他离她咫尺,说话时,温热的呼吸裹着浓烈的酒香缠进她呼吸。

        她掩掉所有不该有的情绪,笑笑:“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一双眼睛光

        影灼灼:“你听好了,我,陆君尧,34岁,单身。”

        他问她:“懂我的意思吗?”

        她当然懂,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微妙的感情变化,以及她在夜深人静时细细捋出来他所言所行背后的种种与过去的不同。

        她很确定,他对她动了心,恰恰是因为这样,她内心才会这般挣扎。

        她把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陆先生,你醉了。”

        扣着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他的目光变得直白又滚烫:“我以为醉了就不会想你了,”他苦笑:“没成想,醉了不止想你。”

        想看见她,想拥抱她,想把下巴抵在她肩窝,问她: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孟鹃仰头看他,他的话把她心底的贪念给拽了出来,她抬手,掌心覆他脸颊上,指腹轻擦他的眉骨,眼神一点、一点变得灼热。

        “陆先生,”她轻声问:“你喜欢我吗?”

        他醉眼迷离,眸里全是她的脸,他笑了,笑得眼眸湿润:“何止是喜欢。”是想把她整个人画地为牢占为己有。

        她红着眼眶,不再去管心头的拉扯,她踮脚,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的唇,口腔里,有酒香溢进她嘴里,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尽数瓦解,她缠着他的呼吸,把自己主动送进他怀里。

        她想要一场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荒唐。

        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唇齿相抵开始,就是暴烈又心滞的狂风骤雨。

        酒香在口齿间纠缠,陆君尧把她抱上了楼。

        床上,他压在上面,扌口住她双手的手腕,他在她唇齿间肆意地舔舐啃咬,即便她没有挣扎,他也依旧咬破了她的舌尖。

        一声轻‘口婴’,让陆君尧突然清醒,他停住所有的动作,默了几秒,他低低地说了声抱歉,就要起身的时候,腰处一紧。

        孟鹃的手臂搂住了他。

        视线再次撞击在一起,他眸底泛红,声音也如紧绷的弦:“孟鹃”

        她不说话,两只手圈上了他的颈子,她仰头,饮鸩止渴般,用力地吻他。

        陆君尧怔怔地看着她那张被放大的脸,没等他喊出她的名字,孟鹃又低头将他的唇封住。

        陆君尧猛地按住了衬衫纽扣处的那只手,他双睫乱颤,隐忍全写在他的声音里,一声“孟鹃”沙哑又低谙。

        孟鹃凝眸看他,一双带笑的眼睛里氤氲出从未敢在他面前流露的爱意。

        吻落在他的脸颊、耳鬓。

        陆君尧没有松开按住她的手,抓着最后的一丝理智,他问她:“你确定吗?”

        她没有说话,一直吻他。

        他想着、念着、爱着的女人此时就在他怀里,他多年来的克制,在这一刻崩塌了。

        地上的衣服错综交叠。

        他低头吻她,不再像之前那般暴烈,带着轻抚,带着小心翼翼,如获至宝般的,一点、一点地吻她。

        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就只剩她的名字。

        “孟鹃”

        他克制着,额头覆了细密的一层汗,可却始终小心翼翼。

        直到看见身下的人松开了紧锁的眉头,他的心才缓缓落下,他低头,吻落在她眉心,一下又一下地轻啄。

        她心底不安,明知是痴梦一场,却又怕是痴梦一场,所以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喊着他。

        “陆先生”

        “陆先生”

        他一遍遍地应她。

        “我在。”

        “我在。

        ”

        紧闭的眼睛睁开一些,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她没有喝酒,却好像比他醉得更厉害一些,她圈住他的脖颈,声音里夹着几缕媚音:“我想吻你。”

        他低头,眼睛闭上,吻住了她。

        身下的人没有闭眼,缠着他的视线里,像是要将他的模祥牢牢地刻在心底。

        大概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陆君尧睁开眼看她,她脸上是愈来愈深的绯色,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没有用手拿开……

        平时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因为爱她,脱掉了君子的皮囊,拉着她,与她一起纵入红尘。

        春风卷着花香,花园里,杜鹃花叶紧密地贴靠在一起,细听,才能听见隐隐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特意为什么而勾缠出的一曲合奏。

        他吻了她很久,松开她的唇,她迷离的表情映在他眼底,嗓子的干涩让他声音有迷人的低哑,他问她:“爱我吗?”

        孟鹃睁开微阖的双眼,眼里水雾氤氲的不成样子。

        她爱他啊,爱到了骨子里。

        可纵使有千言万语,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陆君尧等不到她的回答,微微红了眼眶,“我爱你,”他说:“孟鹃,我很爱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你。”他以为这三个字足够沉甸,可真的说给她听才发现,被世人歌颂的这三个字远远承载不了他对她的情深。

        孟鹃依旧一个字都没有说,眼泪滑过她的眼角,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陆君尧,我爱你。”

        “陆君尧,我爱你。”

        “陆君尧,我爱你。”

        ……

        因为爱他,所以,她放下了矜持,她将最美好的自己,亳无保留地给了她爱进骨子里的男人,陆君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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