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小石头
郑忠之前的主家姓郑,之前任职大学士之位。
郑忠对自家主人的罪名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好像跟前朝谋反案有关系。
据说这次的事情牵连甚广,除了郑家之外,还有不少官员落马,就连当朝太子也被牵连其中,被皇帝暂时圈禁了起来。
太子太傅安怀南因为教导太子不力,被褫夺官职,勒令即日离京,以思己过。
至于其他人,包括郑大学士在内,则没有那么幸运了。
所有男丁一律砍头,家产抄没,女眷全部充入官奴。
而他们这些家奴则在抄家之后经由官牙转手,发卖出去。
至于被发送到哪里……
本身就是贱籍,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们之前是郑家的下人,自然跟从主家姓郑。现在承蒙姑娘不弃,给了我们一条活路,还请姑娘给我们赐名。”郑忠道。
柳茉看了一眼郑忠,没有说话。
她沉吟了一会儿,反手指了一下门口,对郑安道:“你去把大门掩上。”
郑安被她这突然的转折弄得一愣。
大厅虽然有窗,但因为太大的缘故,大部分的光源还是来自于门口。
若是掩上大门,没了光源,只怕屋子里要比之前暗上不少。
虽然不知道柳茉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但身为下人,最要紧的是听从主人的命令。
因此,即便满肚子疑问,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过去,拎起刚拆卸下来的门板,将大门掩上。
柳茉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直到郑安将大门关好,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她才看着郑忠,似笑非笑的道:“我记得你说过,是郑家的家生子,对吧?”
郑忠看着柳茉,心里忍不住猛地一抽。
他早就发现了。
自己这个新主人虽然只有十四岁,但给人的感觉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郑大学士久居高位,身上的官威甚重。
出事之前,每每面对这个主人的时候,他都小心翼翼,生怕出半点差错。
而柳姑娘明明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可她无论是身上的气势也好,给他的感觉也好,竟然丝毫不比郑大学士差。
特别是现在,看着他的眼神,竟让他有种想要跪下坦白一切的冲动!
不!这怎么可能呢?
只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而已!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想着,郑忠定了定神,道:“姑娘说的没错,我和内子都是家生子,家父还曾经给老太爷当过伴读。”
“当过伴读啊……”柳茉点点头,沉吟着,“这么说,那你们一家肯定很得你们主人的信任了,不然也不可能一个在灶上,一个做了郑府的管家。”
“姑娘误会了!”
郑忠心头猛地一跳,赶紧想也不想的摇头否认:“家父虽然有幸能得老太爷青眼,我却生性愚钝,拼尽全力,也只仗着家父的情面做了郑府的二管家。”
“嗯……”
柳茉看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愚钝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忠心,不然的话……”
她突然反手一指小石头:“你们怎么会以家奴的身份,却把郑家的小公子带在身边呢?”
她此言一出,郑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姑娘恕罪!!”
他们齐齐的跪在柳茉面前,郑忠更是看着柳茉,一脸羞愧的承认了。
“姑娘猜的没错,小石头就是郑大学士最小的孙子。”
前朝谋反案案发之后,郑大学士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家人肯定也跟着自己受牵连,没有了活路。
因此便在郑忠去看望他的时候,将最小的孙子托给这个忠心耿耿的家仆照顾。
“圣旨下来,郑家男丁不分老幼全被斩首,女眷则一律送.入教坊司充作官JI。那时候刚好我的幼子得了急病去世,情急之下,我们便将他的尸体充作孙少爷交了出去,这才为郑家留下了最后一条血脉!”
郑忠说到这里,狠狠的给柳茉磕了几个响头:“我知道不该欺瞒姑娘,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姑娘看在小石头年幼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我们一家子都愿意任凭姑娘处置!”
柳茉都快被郑家人的操作弄得窒息了——
这也太坑了吧?
郑大学士要是单纯的贪污还好,可现在问题明摆着是谋逆啊!
这种罪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郑忠他们一家可好,把本该砍头的郑家少爷偷龙转凤换了出来,充作自己的儿子。
偏偏她一时心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些人给买了回来!
她这是遭的哪门子无妄之灾??
“你们倒是打的好算盘。”
“是打量着我不可能知道小石头的身份,即便知道了,也怕受牵连,只能为你们隐瞒是吧?”
“只是我柳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死几个自家的奴仆,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人追究。”
柳茉看着郑忠,冷笑一声:“郑忠,你觉得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姑娘!”
郑忠的脸都白了,他无计可施,只能拉着家人一起给柳茉磕头。
“欺主者死!我们存心欺瞒姑娘,不敢劳烦姑娘动手!只求姑娘发发慈悲,在我们死后给小少爷一条活路,我们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姑娘的恩德……”
所以郑忠的意思是,他愿意用一家五口的命,来换小石头一个人的活路吗?
“你们先停下。”
柳茉看着跪在面前的一家人,心里真是复杂到了极点。
“我本来是想把你们转卖出去,并没有想过要你们死,可是眼下这情况……”
她看了看因为磕头太用力而满头鲜血的郑家人,又看向双目通红、想哭却强忍着的小石头。
——到底是个未满稚龄的孩子。
——到底是活生生的几条人命!
“改姓就不必了。”
柳茉看着郑家人,淡淡的道:“我这里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这些人心系旧主,倒也没有必要非得逼着他们改了姓名做给她看。
她抬起手,打断了郑忠即将出口的央求:“你们也看见了,我现在手中缺人。既然这样,你们就暂时在我这里帮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完,她冲小石头招了招手:“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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