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劝说
崔氏面无表情的看着柳苹儿,没有说话。
只是,她心里并不像她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她刚刚说话的时候,特地把柳苹儿叫做“柳儿姑娘”,而且还称呼她为“客人”。
按理说,柳苹儿和她儿子定了亲,她就是柳苹儿未来的婆婆,应该把柳苹儿当成自家人对待。
可是,她故意这么说,就是在暗示柳苹儿——我想让你和我儿子退亲,我不愿意承认你是我们的“自己人”。
她相信柳苹儿是个聪明的姑娘,要不然也不会在柳文清和柳茉父女俩的眼皮子底下,和自己儿子有了来往。
还一直到柳文清死都没有被发现过!
这么聪明的姑娘,肯定能听懂她话里面的暗示。
柳苹儿确实听懂了。
只是她太没有自知之明,用“不是什么外人”来告诉自己,她并不想退婚!
崔氏突然发现,这个柳苹儿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难缠。
她突然没有了和对方绕圈子的兴致,而是直截了当的道:“柳二姑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不是?”
柳苹儿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她确实听懂了崔氏的意思,也委婉的暗示她,自己并不想退婚。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未来的婆婆甚至连装都懒得装,直截了当的把话给挑在了明处!
在柳苹儿看来,她现在就在悬崖边上,只要退一步,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毕竟在当下,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是女子被退婚,那么只要是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想再要她的!
她可不是柳茉,做不到被人退了婚,还厚着脸皮继续活着!!
看着一脸坚定的崔氏,柳苹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既然这样,那就把话挑明了说吧!她柳苹儿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魏家有什么资格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崔氏想要甩开她给儿子另找媳妇?
她想得美!!
这么想着,柳苹儿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看着崔氏道:“没错,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婶子您有了想要退婚的念头?”
崔氏看着一脸镇定,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哭闹哀求的柳苹儿,出乎意料的露出了一个算是温和的笑容。
“你是个不错的姑娘。”
她发自内心的道:“你有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却并不愚蠢,你知道在面对不同的人的时候,用不同的态度和面孔,知道该怎样做才讨人喜欢。最重要的是,我儿子中意你,所以如果光看你这个人的话,我这个当婆婆的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惜的是,你的出身不行。”
崔氏叹了口气,语气平静的道:“我没有看不起你爹的意思,可他说到底,也就是给大户人家跑腿的下人,说句不好听的,是人家孙家的半个奴才!明儿他好歹也是个童生,将来还会中秀才、中举人,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如果被人知道他岳父是这么个出身,你让他以后还怎么跟同僚来往?”
她挥了挥手,打断了柳苹儿急于出口的辩解,继续道。
“之前我是看明儿真心中意你,所以即便你出身差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可你爹呢?”
“你爹干了什么丢人的事情,十里八乡可都传遍了,相信你心里也有数!作为明儿的妻子,可不仅仅只是给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讨他喜欢就行了的!以后还得和官面上那些个夫人们往来!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可你呢?你有那么个手脚不干净的爹,你觉得会有人愿意和你往来吗?换做你是我,你愿意娶这样一个非但对儿子的前途没有助益、而且还会给他拖后腿的儿媳妇进门吗?”
崔氏长长的叹了口气:“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掖着藏着了。”
“我和你魏叔当年是逃难过来的,到这儿的时候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全靠着你二伯的帮忙,才在这李家屯安了家落了户。你魏叔走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赚钱的本事,这些年也是全靠了你二伯每年给我们的五十两银子,还有各色节礼,这才勉强支撑度日。”
“明儿这些年一直在念书,吃住也都在学堂,每年的束脩银子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这边也没什么进项,再这么下去,等明儿考完秀才,家里的家底也就用的差不多了。”
“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本来我还指望着咱们两家结亲,你这个做儿媳妇的能帮扶家里一把。谁知道你爹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档子事儿,你想没想过你嫁过来以后怎么办?难道咱们一大家子去喝西北风吗?”
崔氏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隐瞒。
她非常坦率的把自己想要退婚的原因,还有娶儿媳妇的目的摊开,晾在了柳苹儿的面前——
不是我不想要你,是现在的情况我们老魏家要不起你!
我们娶儿媳妇,是要家底丰厚、将来能在官场上给我儿子助益的!
不是你这种穷的叮当响,亲爹还手脚不干净的!
你要怪,只能怪你爹不争气,既没有钱,也没有好名声。
不然的话,把你娶进门,是要咱们一家三口,连带李婆子一块儿喝西北风的吗?
崔氏这话说的非常的直白,直白的柳苹儿想要恨她都找不到理由。
她鼻子一酸,眼圈也终于跟着有些泛红了。
崔氏看她这个样子,知道已经成功了大半,紧跟着道:“我今天找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聊聊,让你知道我这个当娘的难处。说句不中听的,要是我今天不找你,而是直接找人敲锣打鼓的上你家退亲,你难道还能硬嫁给明儿不成?”
“我知道,你是怕退婚了以后,坏了自己的名声。你放心,到时候我们肯定会找一个合适的说法,肯定不会让你的名声有半点的损伤。至于你和明儿的婚事……就这么算了吧?给你的订亲礼我们也不往回要了,算是我们家对你的补偿。你看这样处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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