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守卫
冬日里的镜月城,山路愈发难行。盘山而上的石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冯宝宝做总指挥,杨邵为将军,率领着一万禁军浩浩荡荡到了山脚。冯宝宝心里直打鼓:这镜月城地势险要,若是顾长翊在上面设伏,他们这些人可就是活靶子。
“杨将军,”他压低声音,“要不要先派斥候上去探探路?”
杨邵却是一脸傲然:“怕什么?顾长翊再厉害,也不过带了五百人。就算他是战神,也架不住咱们人多!”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山林间回荡:
“诸位战友,何必为难?”
是顾长翊的声音,苍凉而悲怆。
“本王知道你们也是奉命行事。但镜月城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若再往前一步,怕是要有去无回了。”他顿了顿,“你们中有多少人是跟着本王打过狄族的?本王实在不忍对自己的同袍下手,识相的,赶紧回去吧!”
宋祁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三年前狄族南下,是谁在漫天风雪里给你们送粮送衣?是建安长公主啊!多少将士是她一手提携起来的?如今连她死后的安宁都要打扰,你们于心何忍?”
话音刚落,前排就有几个士兵动摇了。他们中有人曾受过长公主的恩惠,有人是顾长翊提拔上来的。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混账!”杨邵大怒,亲自拔刀砍下了一个退缩士兵的头颅,“谁敢后退,就是这个下场!”
冯宝宝也下令:“胆敢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士兵们不敢再动,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可就在这时,青阳不等顾长翊下令,直接往山路上倒了桐油,一把火点燃。
刹那间,上山的路变成了一片火海。走在前面的士兵惨叫着滚下山来,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也映红了白雪。
“青阳!”顾长翊厉声喝道。
“王爷,”青阳面无表情,“这仗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都是自己人,何必……”
“诸位将士听着!”杨邵打断了顾长翊的话,在山下大喊,“迁坟是新帝厚待功臣,并无恶意!新帝说了,长公主的功绩应该让天下人都知道,入葬皇陵是莫大的荣耀!有多少人死后想进皇陵,可他们就算是修几百辈子都没这样的福……”
“啪!”杨邵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箭矢从天而降,正中杨邵脚前,把他吓得都跳起来了。
青阳冷笑:“厚待功臣?说这种鬼话也不怕烂了舌头!新帝现在是在玷污一位为国捐躯的功臣!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姑母!”
冯宝宝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断臂,脸色发白。自从被顾长翊斩断一臂,他就对这位战神王爷畏惧至极。此刻听着山上的声音,他的断臂处隐隐作痛。
“诸位,”顾长翊的声音再次响起,“想跟本王的,既往不咎。杨将军,你好好想想,你妹妹虽是宠妃,可你忘了前太子妃的下场了吗?当初她何等受宠?可顾闵一厌倦,就划破她的脸,砍断她的手指,逐出宫门。你真以为你妹妹能有什么好下场?”
杨邵面色大变。他何尝不知道顾闵的残暴?可妹妹已经在宫里,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住口!”他暴怒,“来人,给我杀!凡是想投靠叛贼的,杀无赦!”
山林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禁军竟然自相残杀起来,有想跟随顾长翊的,有死心塌地跟着杨邵的。雪地上顿时血迹斑斑,有人临死前还在喊:“王爷!我对不住您……更对不住长公主殿下……”
顾长翊立在山腰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这些人,多少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王爷,”青阳轻声道,“您若是心软,死的人只会更多。”
正说着,山下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禁军副统领马梁带着三千精锐杀出重围,直取中军。
“杨邵!”马梁怒喝,“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要不是王爷救你,你早就死在狄族的铁蹄下了!如今倒替着昏君来害王爷!”
杨邵脸色铁青:“马梁,你……”
“我早就想通了,”马梁冷笑,“跟着那个疯子,早晚要被他害死。弟兄们!随我杀回去!”
三千精锐突然倒戈,杨邵的阵型瞬间大乱。马梁更是直取主帅,三招之内就把杨邵和冯宝宝生擒。
山坡上,顾长翊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两年前在北境时的情形。那时马梁还是个小小的前锋将军,为了救一个伤兵,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自己看他重情重义,就提拔他做了禁军副统领。
“王爷!”马梁跪地,“末将来迟了。”
“起来吧,”顾长翊扶起这位老部下,“老马,你能想明白,本王就放心了。”
马梁红着眼圈:“要不是王爷,我们这些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战场上当了孤魂野鬼。如今王爷有难,我马梁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护王爷周全!”
顾长翊看向其他士兵:“诸位可是自愿跟随本王和马将军?”
“愿随王爷和马将军赴汤蹈火!”三千将士整齐高呼,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青阳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慨:难怪建安长公主要把北荣的将士们托付给顾长翊。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明镜高悬”四个字。
"王爷,"马梁指着被缚的杨邵和冯宝宝,"这两个人,该当如何处置?"
顾长翊看了眼杨邵,又看了看只剩一条胳膊的冯宝宝,目光深邃:“放了吧。”
“什么?!”马梁不敢置信,“可是他们……”
顾长翊摆摆手:“杨邵,你回去吧。我知道你妹妹和家人都在东华城,你不得不为顾闵效命。”
杨邵低着头,一言不发。正如顾长翊所说,他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背叛顾闵。
“至于冯公公,”顾长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回去告诉顾闵,镜月城不是他能动的地方。建安长公主的安寝之地,谁敢来犯,就让他有来无回。”
冯宝宝瑟瑟发抖:“是……是……”
青阳在一旁看出了顾长翊的用意:放杨邵回去,是因为此人已无用,留下反是累赘。而放走冯宝宝,却是要让这个太监回去告诉顾闵镜月城的厉害。
“带他们下山,”顾长翊转身,“记住了,若是还有人敢来犯,决不轻饶。”
看着两人被押下山去,马梁还是有些不解:“王爷为何……”
“有些人留着比杀了更有用,”顾长翊望着纷飞的大雪,“让他们回去告诉顾闵,本王是真的反了,而且反得彻底。”
青阳赞赏地看了眼顾长翊:这位王爷,当真是算无遗策。放走这二人,不仅能震慑顾闵,更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反叛的决心。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掩盖这场战斗的痕迹。镜月城外,终于安静下来。这一战,他们没有折损一兵一卒,还收服了三千精锐。更重要的是,通过放走杨邵和冯宝宝,顾长翊向整个北荣传达了一个信息:他是来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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