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下葬


  魏敞眼睛一亮,响亮应了:“遵命!”

  这种仗势欺人的事,他可太乐意做了!

  什么时候兵马司那群杂碎,还能欺负到他们锦衣卫头上了?

  谢祯转道进了宫面圣,顺便将口供交给崇昭帝,后者接过扫了一眼,微微一哂:“他做的倒是干净!”

  谢祯本想徐徐图之,可贤王既然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也不吝给对方添堵:“陛下不是让臣追查镇国玉玺的下落么?之所以这么久都没进展,并非是锦衣卫办事不力,而是这玉玺的下落,确实有些棘手。”

  崇昭帝微微坐直了身子:“连你都觉得棘手,究竟在哪儿?”

  谢祯不疾不徐:“贤王府。”

  皇帝一怔,眼里逐渐积聚怒意:“朕的好皇弟,他还真是好样的!”他稍有疑虑,“既然你知道,为何不早告诉朕?”

  谢祯神色坦然:“陛下如此信任贤王,视如手足,臣要是贸然捅出这件事,恐有挑拨离间之嫌。”

  崇昭帝无语凝噎,总觉得他这话像是阴阳怪气,斜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老实本分了?”

  “陛下这话说的,好像臣有多大逆不道一样。”谢祯轻飘飘地顶回去。

  崇昭帝想了想,虽说谢祯在别人面前确实嚣张,在他面前倒还算收敛,转移了话题:“贤王如此野心勃勃,想来是图谋已久,可惜朕识人不清,竟被蒙蔽了这么多年!”

  “确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觉得贤王有此野心,难道会没有倚仗?”

  谢祯的话让崇昭帝由衷产生了一股危机感:“你说的有道理。”

  谢祯突然道:“臣还有一事,要如实禀明陛下,迦南是臣派他混进淮南王府的,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他会被淮南王送进了宫。”

  崇昭帝即便再好说话,依旧是帝王,难保不会多疑他让迦南进宫的原因,倒不如他自己交待。

  崇昭帝定定看了他一眼,反而笑了:“这件事迦南早就和朕坦白了,朕也知道了金山寺的灭门惨案。”他眸色一沉,“如若此事真是贤王所谓,那么他简直罪不可赦!”

  他说着,因太过激动咳嗽了起来。

  谢祯眉头一皱:“陛下的身体?”

  崇昭帝摇了摇头:“无碍,只是之前的毒太过霸道,一时半会儿还未完全清楚。”

  谢祯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来,语气凝重:“陛下要保重身子才是。”

  “放心吧,你有闲心说教朕,不如好好保重自己。”崇昭帝扯了扯唇,眼神调侃。

  ──

  亲友吊唁完,谢老夫人也到了出殡的环节。

  谢老夫人生前就说过,希望死后和谢老太爷埋葬在一处,谢祯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出殡这一天,谢家上下一大早就收拾整齐聚在门口,谢老夫人的棺椁停在府门口。

  谢祯请了十六个人抬棺,他抱着谢老夫人的牌位走在最前面,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神色冷清。

  虞枝跟在后面,一路上撒着白花花的纸钱,她沉默地望着谢祯的背影,总觉得他这个时候应该很难过。

  街道两旁,百姓默默注视着这一幕,或多或少也受这气氛感染,沉默地目送送葬的队伍离开。

  送葬的队伍出了城,来到城外的一座山,抬棺的人小心翼翼,合力将棺材抬上山。

  下葬的过程十分漫长,虞枝看着棺木落入事先挖好的深坑,被泥土一点点掩埋,突然有些茫然。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再尊贵体面,死了也不过一抷黄土。

  谢琳琅最先忍不住痛哭出声:“祖母!”

  她跪坐在地上,泥土弄脏了裙摆,模样狼狈。

  这似乎是一个讯号,其他人也都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凄清。

  她下意识去看谢祯的表情,他安静垂着眸,眼底情绪不甚分明,周围的人都在哭,他却安静的格格不入,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但她知道,他也是难过的,甚至可能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难过。

  因为从今天开始,在这世间最后一个爱他的亲人,也永远地离开了他。

  棺木最后一点也被泥土覆盖,谢祯眨了眨眼抬起头来,和虞枝对视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无措。

  她被这一瞬间触动,突然很想抱抱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谢祯慢慢恢复了镇定,开始平静地和旁边的人交待后续。

  虞枝上前扶起泣不成声的谢琳琅,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好了,脸都哭花了。”

  谢琳琅不能自抑,抱住她:“阿妤,我好想祖母……”

  虞枝垂下眼眨去眼底的泪光:“她老人家泉下有知,更希望看到我们好好地活下去。”

  漫长的仪式结束,虞枝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下山的时候腿都有些软。

  谢祯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

  虞枝下意识看了眼左右,两人落在了后面,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这才将手搭了上去。

  “累了?”他低声询问。

  她小幅度点点头:“是有一点。”

  谢祯来到她面前蹲下,虞枝愣了愣,反应过来脸都红了,推了推他:“你这是做什么?当心被人看见!”

  “谁要看就让他看,我背自己的夫人,还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谢祯闷闷笑了一声,“上来吧。”

  虞枝神情犹豫:“你自己的腿都还没好呢,这点路我又不是不能走。”

  “你以为自己那点重量能压着谁?”谢祯嗓音忽低下来,“我想让你陪陪我。”

  虞枝顿时心一软,犹豫着慢慢俯身环住他的脖子。

  谢祯轻松将她托起,走得很慢,却又很稳,只有这一刻他才能安定下来。

  她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地道:“行简,你不要太难过,无论怎么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慢慢将脸贴着他的肩膀,声音低低的,“你一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实在不行的话,你哭出来吧?这里除了我又没其他人,没人会知道。”

  谢祯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语气,反倒笑了,顿了顿,他缓缓道:“还好有你。”

  不然他真不知道,这漫长的一生该怎么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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