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鳖孙大王
一国司马如此儿戏。
无聊得很。
子龙怫然不悦。
心里也知道公孙考叔是为了自己着想,免得真有无甚本事的欺世盗名之徒,贸然去找巨蛇送死。
不过公孙考叔老大粗一个,方式方法着实不甚恰当。
自己初来乍到,也刚好趁此立威!
只是这些先秦之人,性情朴实,子龙倒不想给他太大难堪,让他身受重创。
可若用龙胆枪招架,气势未免弱了几分。
毕竟这公孙考叔肯定不是巨蛇的对手,否则早就集数万青壮之力,将巨蛇赶跑了。
就算自己持龙胆枪将其击退,似乎也没多大说服力能对付得了巨蛇。
子龙心中一动。
体内天地灵气汇聚与指尖,似慢实快抬手,屈指弹出。
食指尖正正弹在轰然砸下的长戈尖端。
“砰!”
青铜制成的长戈尖端轰然炸开。
化成无数碎片,四散飞出。
公孙考叔如遭雷噬。
只觉得一股巨力与自己迎头撞上,身不由己踉跄向后退去。
手中兀自握着一杆没了前头兵刃的木棍儿。
轻松击退公孙考叔,子龙云淡风清笑笑,继续向关隘内走去。
不再去多理会他。
公孙考叔骇然注视光秃秃的长戈前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抬头看向越走越远的子龙,大声喊道:
“李赵,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之处,你多担待。”
这公孙考叔倒也光棍。
败了马上在无数国中青壮面前诚恳认输。
倒不失其磊落胸怀。
子龙背对着挥了挥手,不为己甚。
刚又走了几步,茅屋内再度迎出一人。
来人同样身材高大。
只是看起来比公孙考叔清癯了许多。
庞大骨架磷峋而起,干瘦而峥嵘。
头发花白,看着已近六旬,可身姿依然挺拔。
浓眉虎目熠熠生辉,面容刚毅,颔下短髭浓密而杂乱,神色不怒自威。
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葛麻短衫,一双大手骨节粗壮,布满细小伤口裂缝。
来人龙行虎步,几步来到子龙面前。
自来熟地双手捧住子龙的手,使劲摇晃:
“哈哈哈,你就是李赵先生吧?”
“姬无害、西陵那个老家伙,乃至于那位老先生,都曾多次来信,对你交口称赞不绝。”
“忽忽近十年,寡人耽于俗务,竟一直缘悭一面。”
子龙讶异不已。
这就是鳖孙大王?
和自己所预期的截然不同。
在子龙的成见中,如此短视贪利的庸主,想必生得白白胖胖,一双小眼每日跟没睡醒一般,几乎睁不开来。
就如阿斗那般。
可这鳖孙大王,从面相上看,也不像个庸碌之辈。
看来,这人就如纣王隋炀一般,是个好大喜功、不顾惜民力的君王!
难怪开明国断绝在他手里!
子龙很快给面前的鳖孙大王重新修正了肖像。
“化外之人李赵,拜见大王。”
子龙不卑不亢,微微躬身见礼。
自己并非开明国子民,自然不用如臣民般三叩九拜。
况且面对如此残民以逞的暴君,子龙实属不愿委屈了自己。
只是如此作态,却是有些失礼了。
身后快步赶来的公孙考叔脸色微变。
正欲出声呵斥。
鳖孙大王却是仿若未见。
亲热拉着子龙的手,往茅屋走去。
口中朗朗说道:
“李赵先生远来辛苦。”
“且待寡人为你摆宴接风洗尘,待三日后歇息妥当,再谋诛杀巨蛇一事。”
子龙身不由己被拉着往内走去。
目光所及,只见无数未参与修筑关隘的青壮,茫然坐于路边,无所事事。
一个个面黄肌瘦,萎靡不振。
更有不少肢体残缺、身负重创的伤员,就那么并排安置于墙角檐下,其上胡乱搭着草棚,用以遮风避雨。
一些郎中模样的人忙碌穿梭其中。
子龙略一思索,便明白缘由。
此处深处崇山峻岭之中,离国都大邑近千里,补给困难。
兼且开明国内水患未除,物资人力本就匮乏。
勉力支撑这里数万青壮开凿金牛道将近十年,已是竭尽所能。
只能节衣缩食度日。
如此多拖一日,国力多损一分,青壮民众多伤亡一分。
时间刻不容缓啊。
片刻之后,子龙随鳖孙大王进到最大的一座茅草堂之中。
宾主分头席地坐下。
下方陆续坐了些或老迈,或年富力强的陪客。
看那模样,均是开明国君的臣下之属。
公孙考叔也在其中。
见鳖孙大王正欲吩咐庖厨准备宴席,子龙拱手正色劝谏道:
“大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此地物资匮乏,因陋就简就可。”
“时不我待,还请大王为臣详述巨蛇作祟一事。”
“另外,臣也有些不明之处,要请大王解惑。”
鳖孙大王虎目注视子龙,见他情恳意切,并非故作客套之语,便也不多纠结。
挥了挥手,让庖厨退下。
开口说起事件缘由。
所述的话语,与坤仔说的并无二致,只是更为详尽。
末了,鳖孙大王歉然说道:
“李赵先生,寡人听西陵所言,尔来自中原,并非我开明国子民。”
“于开明国危难之际,你能不辞辛劳艰难,经年累月奔波于山水之间。”
“如今更是不畏险恶,来此对付作祟的巨蛇,寡人代开明国上下,谢过李赵先生!”
鳖孙大王站起。
双手抱拳胸前,一躬到地。
下方一众臣属尽皆站起身来,鞠躬致意。
同声出语:
“我开明国上下,谢过李赵先生!”
人待我以礼,我还之以礼。
子龙臀下犹如烫着一般,赶紧站起躬身回礼:
“大王和各位大人勿须客气!”
“某曾立下宏愿,治理蜀中水患,除尽蜀中妖兽,还蜀中百姓朗朗乾坤。”
“我之行事,更多只是出于完成心愿,使心境不至于有缺憾罢了。”
双方互相客气推让,好半晌才再纷纷坐下。
鳖孙大王饶有兴致看着子龙:
“如此说来,李先生以天下为己任,莫非是出身于墨家?”
子龙苦笑。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怪不得鳖孙大王有此误解。
在他们眼里,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墨家如出一辙。
毕竟有谁会为了异国他乡,如此劳心劳力。
也就是在这春秋战国之时,墨家的行事深入人心,大家才能理所当然接受。
但凡换到后世,恐怕自己还要被人怀疑另有图谋。
如此美妙误解,就这么维持着吧。
双方又商议了一阵。
确定明日一早,就由子龙打头阵去寻那巨蛇。
公孙考叔率青壮精锐,持械列阵,以作后援。
鳖孙大王话锋一转:
“李赵先生,你所言的治理水患,可否详细与寡人说来?”
子龙精神一振。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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