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叫阵
出来之人,一个是极为苍老的老者,体型仅比孩童略高上些许。
老者拄着根比人还要高出一头的荆木拐杖,走路颤颤巍巍,颔下斑白胡须,垂到腰间。
头顶圆溜溜光滑如镜,唯有四周一圈还剩点零星斑白头发。
看着极为可笑,仿若一只苍老的猿猴。
老者满是皱褶的脸上并未因为子龙无礼而有愠色,反而在笑眯眯好奇打量子龙。
另一个人却是峨冠博带,身材高大,约莫六旬年纪。
鹤发童颜,看着精气神十足。
一副飘然欲仙的出尘风姿。
此人这会正满脸怒色,一张脸气得通红。
一只手握着通体赤红长戟,另一只手指着子龙,怒骂道:
“哪里来的乡野鄙夫,在如此神圣之地,竟敢口放阙词。”
“祭酒大人,请容许在下教训他一番。”
老者摆了摆手,和善看向子龙,开口问道:
“刚刚听先生自报家门云龙子,不知仙乡何处?来稷下学宫找宋毋忌,却是为了何事?”
“对了,老夫淳于髡,忝为学宫祭酒。”
子龙微微一惊,收起轻视之心。
淳于髡的名气,可谓如雷贯耳。
一介赘婿出身,其貌不扬,却成为齐王极为倚重的重臣。
为人滑稽多智,善于口才隐喻,乃齐国著名的辞令家。
数度出使,其他国君均以礼相待,从不加以折辱。
“乡野之人云龙子,从蜀中而来,见过祭酒大人。”
子龙对淳于髡恭敬执礼,随即转向一旁已气出一肚子火的家伙,似笑非笑问道:
“看你一副被踩着尾巴的着急上火样子,莫非你就是宋毋忌?”
淳于髡摇头:
“此人乃是羡门子高,宋毋忌的知交好友。”
羡门子高已再也压抑不住暴脾气,手中赤红长戟指向子龙,厉声喝道:
“猖狂无礼的小子,趁着宋兄前往海上屠龙,竟然大放阙词,今日我便替宋兄教训于你!”
子龙微讶,随即欣喜不已。
羡门子高,这也是自己此番前来要找之人。
宋毋忌,正伯侨,羡门子高,三位方士以宋毋忌为首,正是对付孽龙亟需的镇压阵脚人选。
宋毋忌既然不在,就先把这个羡门子高打服了。
子龙斜睨羡门子高,摇了摇头,极为不屑:
“就你?你不行!”
“宋毋忌这厮既然不在,正伯侨呢?叫他出来,我一人对付尔等二者。”
“一个个土鸡瓦狗之辈,天下精通方术之人浩瀚如烟,又岂是尔等井底之蛙可妄自称尊的?”
羡门子高顿时目眦欲裂。
自己三人在这稷下学宫之中地位尊崇,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正伯兄陪同宋兄前往海上,今日吾便代他们二人教训你这不敬长者的宵小之辈。”
羡门子高擎着赤红长戟仰天怒吼。
“轰~~~”
长戟上凭空腾起一道熊熊烈焰,衬得羡门子高宛如成了火神祝融。
霎时之间,大殿前的广场温度急剧上升。
仿佛此刻不再是融融春日,一步踏入炎热无比的夏季!
羡门子高眼看就要擎着烈焰长戟向子龙刺去。
“慢着!”
子龙脚下一踢,将龙胆枪从土中取出。
身形后撤转了一圈,龙胆枪锋从腰后挺出,遥指羡门子高:
“老家伙,你精通火属术法,吾今日就同样用火属术法击败于你。”
“不过,这样白白对打没什么意思,要不我们下个赌注。”
羡门子高性子本就急躁,如今一腔怒火亟待发泄,恨不得赶紧抓住子龙一顿暴揍,闻言不假思索答道:
“你待如何?你输了怎么说?赢了又怎么说?”
子龙老神在在:
“我赢了,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便成。”
“我若输了,给你三叩九跪,赎出言不逊之罪。”
羡门子高怒气勃发:
“该死的小子,你也知道自己出言不逊!今天老夫便替你长辈,好好管教于你。”
子龙呵呵轻笑:
“这就不劳老匹夫你费神了,你且说答不答应?”
“莫非你堂堂稷下学宫数得着的方士高人,居然还会怕输在我手里?”
羡门子高此时早已被愤怒冲昏神志,不假思索应道:
“老夫应下便是,不过你这条件,一不可危及老夫性命,二不可逼老夫祸害苍生,三不可要求老夫做完全做不到之事,譬如上天摘星,下海揽月。”
“不过这些乃是后话,哼哼,小子准备三叩九拜吧!”
子龙冷笑:
“危及性命?完全做不到之事?”
“老匹夫你这话可没个准信,吾若胜出,到时稍微有点危险,稍许难办之事,你也用此借口搪塞,又待如何?”
羡门子高傲然答道:
“老夫是何等样人,擒虎屠龙也不在话下,岂会食言而肥。”
羡门子高转向淳于髡,报了抱拳:
“请祭酒大人为我等做个公证,吾今日必要将这个放肆无礼的小子抓住,等宋兄回来,让他跪在宋兄面前磕头谢罪!”
淳于髡昏老的目光闪动。
缓缓转头看向子龙,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悄悄眨了眨眼,笑眯眯说道:
“也好,也好。”
“这位小兄弟放心好了,有老夫做公证,必定如你所愿。”
子龙大讶。
这淳于髡还真是人老成精。
莫非刚刚片语之间,他便猜到自己的来意?
想起刚才提到自己来自蜀中,就这么一点蛛丝马迹,他便能复盘出自己前来稷下学宫,恣意狂放背后的谋划?
子龙对淳于髡不由肃然起敬。
智近乎妖。
唯有此语,才配得上这个外形滑稽可笑的老人。
难怪以他出身之低微,却能最终成为两代齐王的重臣。
子龙恭恭敬敬对淳于髡躬身施礼:
“全凭祭酒大人做主!”
淳于髡捋须微笑,一双昏老目光紧紧锁在子龙身上,显然对他极为感兴趣。
羡门子高脑袋却是少了一根筋。
丝毫没听出淳于髡话里的意味,傲然对子龙喝道:
“小子,有祭酒大人公证,你且放心无虞。”
“老夫也不用担心你等会输了,耍赖拒不磕头赔罪!”
“来吧,老夫要替宋兄寻一个公道!”
“稷下学宫数十年来,何曾有你这样狂徒闹事,希望你的骨头能比你嘴巴硬一些!”
羡门子高手中长戟的火焰愈发汹涌。
星星点点焰火从戟尖掉落下来,落在地上,很快便灼出一点点焦黑的印记。
而四周围观之人,此时也赶到广场。
一个个挤挤挨挨,环广场而立,中间留出大片空地。
注视这场龙争虎斗。
也不知是在稷下学宫素有威名的羡门子高获胜。
还是子龙这个远道而来的过江龙硬压羡门子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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