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道高一丈

在京城所有的王孙公子之中，豫王世子曾经应该算是最顶级的一个了。父亲是皇帝的异母亲兄弟，太后是嫡亲祖母，豫王府除了他没有其他子嗣，是豫王的唯一继承人。说他揣着人头大的金蛋出世都不为过，但是，凡事就怕这个但是！在他意气风发准备进御林军当统领的时候，跟他一样在京城无人敢惹的表弟璐郡王，因为一只斗鸡，把他腿给打断了，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转折点，他揣着的金蛋变成了臭蛋，人生进入了黑暗期。

直到最近，父亲豫王开始重视自己这个嫡长子了，命他筹建一支队伍，也就是说，他开始有机会接触到豫王府实力的核心了。这次机会对昝荣来说，非常关键，他按照豫王交代的，多与外祖父宁国公商议，不敢自专，进展如何也会及时告知豫王。总体而言，昝荣此番处事得体，可以说是长大了。

看起来豫王府正在一点点恢复元气。

谢侧妃的肚子也已经很大了，在太后身体略有好转的时候，特意进宫给太后请安。硕大的肚子给了太后无限喜悦，精神头似乎也好了许多，马上又有小孙子或小孙女了，是她血脉的延续。从慈宁宫出来，谢侧妃又特地去给泰安公主道喜。

谢侧妃是谁，泰安公主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得很，但她更清楚的是谢玉是死得透透，再无复活可能的人了，原本该是嫡亲姑嫂的两人尴尬对坐，半天不知怎么开口好。

谢侧妃到底比泰安公主多几岁，经的事也多，主动提起话头。“公主大喜，妾身在府里养胎，道喜来迟了。”

“谢侧妃有心了。”不知道谢毓琦对这个姐姐的态度，泰安公主也客客气气对待。

话匣子一打开，聊下去也就容易了。两人刻意避开谢家的话题，聊起衣料首饰之类的，也颇为投机。临走时谢侧妃还留了几句颇有深意的话，“谢六公子人中龙凤，成家后必能立业。像咱们府里世子爷，如今也是勤奋得很。”

谢侧妃不想拆豫王的台，豫王倒了她也不落好，但她也不想看豫王世子得豫王欢心。泰安公主自幼跟东阳郡主别苗头，互相看不顺眼，她身边站着贤妃，四皇子，还认识许多宗室，订亲卫国公府，只要随便来个人给昝荣添点儿堵，谢侧妃就满意了。

施施然回到豫王府，太后的赏赐也到了，十几个下人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阖府皆知。世子妃曾繁甚至连赏赐的单子都给弄到手，越看越气。曾家落败，太后一点儿不念亲情，在曾家落败之时袖手旁观，却捧着个谢家弃女当宝？自己多次往宫里递折子，皇后并不阻拦，慈宁宫却不肯发牌子召她入宫。曾蘩非常不服，偶尔碰见众星拱月在府中招摇的小公子昝枢，嫉妒的荒草更是在心里疯长。如果她能有个孩子，姓谢的贱人哪有机会把持王府，作威作福？

曾蘩作为世子妃，豫王懒得管，谢侧妃要贤名，她的自由度还是蛮高的，急于翻身的她开始频频出入曾府，娘家现在是出不上力，但胜在人多啊，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可以帮忙出出主意不是？

曾家现在也确实很看重曾蘩，太后见不到，豫王世子妃就是他们能依靠的的参天大树，必须好好呵护。所以维护曾蘩跟为家里未出嫁的女孩找乘龙快婿被摆到了同一高度。

被蝙蝠安排去监视曾家的人觉得很委屈，这帮傻子有什么好玩的，纯种猪头三一窝。收到每日汇报的昝也很痛苦，靠这帮玩意儿搞事带倒太后的可能性太低了。跟关刀两人窝在书房商量了一天，无果。

“走吧，出去逛逛。姐姐说，劳逸结合事半功倍，说不定外面有什么事突然给咱们灵感呢，把那帮子臭虫给一锅端了呢。”关刀投降了。

昝眼睛一亮，“对啊，找表嫂去，她肯定有好法子。”

“拿这种事去烦我姐姐，你是怕你表哥不打死你么？”关雎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捧大西瓜。

“不用表哥，我姑姑都可能打死我。”昝垂头丧气，“走吧，去听说书，说不定书中自有张良计呢。”

“来一碗”作为京城的八卦基站，圈粉无数。虽然最近没有什么刺激性比较大的剧目上演，仍有许多人习惯性到这儿坐坐喝茶。

昝和关刀走到他们专属的位子上，随口问伺候的小二，“今天说什么书？”

“回爷的话，今儿讲长门赋。”小二殷勤地端茶递水送点心。

“这我知道，汉武帝的故事。”关刀史书还是读得比较多的，作为将门之后，若不知道汉武，那可真是丢脸。“我一直有点不明白，他到底算不算是好皇帝。”

昝沉默了一会儿，“他是开疆辟土，驱除鞑虏的好皇帝，但不是关心民生的好皇帝，在他统治期间，人民活得苦。”

“皇帝是份苦差事。”关刀事不关己，随便说。

“可不是？偏有许多人沉迷于皇帝梦不愿醒。”昝苦笑，自己是脱不开身了。

两人边听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说到阿娇被贬长门宫，昝笑了，“巫蛊这种东西，蠢货一般很是相信的。果然是劳逸结合事半功倍，小刀，回吧。”

曾家住了豫王的宅子，尽管有五进，相对于曾家众多人口而言，还是显得逼仄。不过有些人就是不记打，男的依然走鸡斗狗，女的每天醉心宅斗，争些蝇头小利。曾老爷还没从以前的风光中回过神，心情郁结。正好宅子旁边有一座小道观，叫玄天观，观主天璇道长能言善道，又会奉承人，一来二去认识了，曾老爷有事没事爱到观里走走，享受一下别人的阿谀。

这天两人在观后的大树下喝茶，天璇道长说起了人的气运。“公爷为人和蔼，小道就直说了。我观公爷面相，大富大贵飞黄腾达，不应该有今日落魄，怕是…有人搞鬼。”

这世上就是这样，你若说一个人命不好，他百分百不会信，说不定还得骂你一顿。你若说他只是一时运孓，有法子能解救，他多数会言听计从。

“可不是么，一夕之间人事全非，说无缘故我都不信。”曾老爷找到了知音。

“还有太后她老人家，满御宸朝谁不知道她最是慈善，对娘家眷顾有加，此次居然不闻不问，本身就是个大疑点。”天璇忧心忡忡的样子，取悦了曾老爷。

“太后，你也听说了吧，身体不好，力不从心哪。”曾老爷哀叹，太后生病对他家而言，不异于天塌了。

“公爷勿怪，小道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宫里闹那个东西，靠太医调养，治标不治本哪。”天璇摇头。

曾老爷心里一动，“道长有何高见？”

“可惜贫道道行尚浅，不然，替公爷消消灾，帮太后向势旺之人借点儿阳气，什么都能解决了。”天璇神秘一笑。

“势旺之人？”曾老爷双眼一亮。

“可惜小道没办法，此事非道法大成之人不可为。”天璇几位惋惜。

“道长可知，哪里有道法大成之人？”曾老爷心急地握住天璇的手臂。

“小道久居京城，并不清楚，偶听过路道友提起，真正的神仙，多隐居于道家名山之中。”悠然向往之。

曾老爷顿觉满天乌云被劈开，一束金光穿云来。急忙谢过天璇道长，匆匆回家去。

璐郡王也听说了豫王世子发奋图强，正在搞些小动作，顿时乐了，“爷好几年没陪昝荣那小子玩了，江路，快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这消息来得也属偶然，谢六少从泰安公主那里听来的，回家期期艾艾跟谢大少说起，泰安公主当然把自己摘干净，说明白是豫王府的谢侧妃告诉她的。

“这泰安公主跟谢侧妃很好吗？还帮她传这种话？”谢大少有点儿不乐意，这俩女人可别勾结在一起兴风作浪，卫国公府不喜欢这种热闹。

“你回去问南阳她也知道，泰安跟东阳，一个是皇帝最小的女儿，一个是太后最爱的孙女，谁也不服谁，都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连带跟豫王府也不睦。”璐郡王是表哥，对她们的恩怨多少知道一些。

“女人的心眼儿，真是比针眼儿还小。”谢大少随意点评，不料门外有人接口，“是吗？你的心眼儿比针眼儿大？”好死不死让来探望关雎的南阳郡主听见了。

谢大少扶额，璐郡王大笑，“救不了你了。”一只小手拉了一下他的衣摆，宥哥儿很老到地说，“姑父快跑，要打仗了。”

“房间给你们了，打坏东西照价赔偿。”捞起宥哥儿，“姑父带你去吃好吃的，什么都有。”宥哥儿嘴角顿时挂上了可疑的银丝。

南阳郡主气结，“这个小吃货，每天家里吃两餐，上学吃三餐，中间还要到雎姑姑这儿打打秋风，他迟早吃成个大胖子。”

“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不用怕，我有办法。”谢大少笑得不怀好意，南阳郡主狐疑地看着他，“再生一个跟他抢东西吃。”

“唔…你个大色狼，这是别人家。”南阳郡主抗议。

璐郡王很有道德地抱着宥哥儿离开少儿不宜的场合，宥哥儿却得意洋洋地跟他炫耀，“再生一个也抢不过我。哥儿那么大了，也吃得没我多。”璐郡王没法跟他讨论，哥儿一岁多，刚断奶，想吃什么都不会说，能怎么抢？

下面这句话倒是让璐郡王心里安慰不少，“不过他们是弟弟妹妹，我会让着他们的。”

迎面走来的长公主从儿子手里接过宥哥儿，“这口齿伶俐的，跟你娘小时候一样样。可别跟她一样，光会嘴上说好听的。”

“老娘您这是打哪儿来？春风满面花枝招展的。”长公主今天穿了嫩黄色的宫装，打扮的很精致。

“孙嬷嬷说你外祖母以前最喜这样打扮，我去见太后，不打扮是失礼。”长公主笑吟吟逗着宥哥儿，明显的心情舒畅，“我弄成这样，她还以为见到故人了，多好，人老念旧啊。”

“太后还清醒着吗？没晕？”璐郡王龇牙，这恶趣味啊，把自己整成一孝女，三天两头去宫里探病请安，回回把太后吓昏死过去。

“醒着做什么？一梦解千愁。”长公主悲悯地说。

好吧，把人吓昏也是一种功德。

不作不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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