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踏雪寻踪
角度不同，很多问题与人的观感都会不同，比如孝与不孝。
天方霁，雪方停，各府的包打听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厚厚的积雪出发，皇帝朝都没上就去了璐郡王府。在皇帝回宫胜业坊撤除戒严之前，大家就都已经知道了，璐郡王回府路上在胜业坊的路口受到伏击，还在重伤昏迷中，刺客有一个在逃。濮阳侯太夫人半夜被长公主赶出郡王府，再次下了禁令不准其上门，原因尚且不明。
小子们不明白，但各家主子多的是参加过先璐郡王葬礼记性好的，都在偷偷嘀咕，“难道这太夫人又跟当年一样，看中了璐郡王的爵位？”
“没准儿就是这样！”许多人笃定。
跟踪那个逃走刺客的侍卫回到璐郡王府时，濮阳侯府的太夫人正在蹦，等她闹完了被赶走，长公主他们才有时间听江路的汇报，“刺客到濮阳侯府见了三夫人，出来的时候本想跟着去看看他的老巢，没想到他很狡猾，绕着城半天后住到悦来客栈去了，怕跟丢了只能把他先抓回来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老范氏闹腾的时候大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如今只是证实了而已，濮阳侯羞愧得无地自容，准备告辞回府整顿。
“大哥别急，暂时也别让他们知道刺客被抓，我还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高招呢。”长公主拦住了快暴走的濮阳侯，“不过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三房怎么请得起如此厉害的刺客？这么多人，价格不会低。”
濮阳侯被提醒了，“没错，三房的钱都不够老三去丽春院喝花酒，这次哪来的银子？”
那年“软玉温香窝”被一把火烧掉以后，有一家叫”美人乡”的取而代之，成为燕雀巷的霸主。流水的姑娘铁打的三爷，訾家老三还是流连于燕雀巷。
江路掂量了一下，还是说出来，“美人乡还兼营赌场，属下听说他还欠了那里接近五万两，年前必须要还清的。”
“这倒可以解释他为何一来就想拿住账房。”谢大爷点着头说，给濮阳侯府的人一打岔，他跟着一夜没睡，现在总算来了点儿提神的。
“就算没欠账他一伸手也是先对准账房。”濮阳侯无力地吐槽。
“我去地牢见过那个刺客，职业杀手，认钱不认人。侍卫跟他进的濮阳侯府，说他对侯府很熟，之前应该是去过或是踩过点。”谢大少对濮阳侯说，“贵府上，怕是要加强防卫。”
濮阳侯的脸早就铁青了，感觉对自家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还有什么发现吗？”
“刺客身上有事成后去收的四万两银票，按江湖规矩这种大单子是先六后四，三爷花十万两买璐郡王的命。”这是江湖百事通昝。
“花十万两如果能得璐郡王府，很值。”关定终于开了一次口，“查一下他的钱从哪儿借来的。”
江路领命下去，长公主让大家也都散了，“伤势已经稳定，有小华太医守着，想来不会有事，大家熬了一夜，都找个地方休息吧。”
濮阳侯急匆匆回府去亡羊补牢，谢家人自动自发去了永宁侯府补眠，松鹤堂他们都有房间在。谢三少倒是先出府一趟才回来。璐郡王是从他家出来被伏击的，不做点儿什么他难受。
一样难受的是昨晚有睡的关刀和昝，“如果他们得逞，姐姐不就成了寡妇？”“我才一个表哥，居然敢动她？”大家散了，两人就跑路口看现场去了。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什么痕迹都掩盖了，这种情况放现代都很难发现有用的东西，但关刀还是不死心。现场保护得很好，京兆尹府衙的捕快可能不懂，但成天混军营的他们轻易可以由箭的射程与方向推断刺客的藏身之地，当然，因为郡王府护卫的抵挡，很多都不在原本该到达的位置，但射中马车的可是实打实命中目标，把马车拉到事发位置，估算出刺客的大概位置还是可能的。
“都是老手，选的位置都正好避开巡城将士的视线。”关刀查看了一遍标出来的位置。
“不对，怎么看都应该有十九人才对。”昝数了数划出来的范围，和车厢对比了一下。“确实有一个跑掉了。”
关刀和昝回到璐郡王府，找了当时在现场的侍卫准备重现现场，这样一对就简单了。“果然有一个漏了，还是在最重要的位子。
关雎对着胜业坊附近的地图沉吟良久，“当时已经宵禁，随时可能碰上巡城士兵，江路到五城兵马司问一下，昨晚有没有行迹可疑之人。他的退路最保险的就是斜对过的平宜街，那边巡视的间隔时间长，比较容易躲避。”转向关刀，“阿蒙，请弯弓叔叔去趟来一碗，问问昨晚亥时前后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经过，什么装束打扮，有没有带兵器。”
“我也可以去，为什么要找弯弓叔叔？”关刀正有力没处使。
“相信我，来一碗还是弯弓叔叔去比较合适，等事情有了眉目，多的是让你出气的地方。”关雎敷衍两下，拿布隔着取了箭对着阳光察看，可惜箭竿太细，很难提取到指纹。“要是宽一些就好了。”
“再宽就是弓了。”璐郡王百无聊赖，他这次不是被禁足，是装病，但后果一样。
“对，弓！有没有全部捡回来？”关雎双眼发亮。
“有，十八张。”野桥回答。
“让人用布隔着轻轻拿来。如果能捡到第十九张就最好了。”关雎很兴奋，让人去准备了石墨粉和铝粉，刷子，口罩等物，石墨粉做铅笔的原料就是，永宁侯府肯定有。
关雎在自己院里的玻璃花房摆了大台子，既没有风又够明亮，尝试着教无所事事的璐郡王和关刀昝提取指纹。
“这个很有意思，可是为什么要捂住嘴？闷死了。”璐郡王咕哝着抗议。
“不戴口罩一会儿粉末都让你吹跑了，还有什么纹？”关雎让人去把刺客不论死活都印了指纹来，找到稍微成形的就一个个比对。
弯弓来回复的时候带来了另外一张弓，“昨晚亥时一刻左右，除了原本就在来一碗的客人，从东大街往平宜街只来了一个人，但天太黑看不清脸。属下想着一路可能会遇到巡城将士，半夜带着弓引人注目，说不定扔在附近，没想到真给我捡着一张，就在快到东大街的地方，幸好一直戒严，没被别人捡去。”
桦木弓，打磨光滑，上过漆，一看就跟原来那十八张弓同一货色。关雎小心地接过弓，“那个人往什么方向去？”
“没往哪去。因为远处有隐约的打杀声，那人在镇西侯府的范围就消失了。”弯弓眉头皱得死紧。
“能确定？天很黑哇。”昝提出疑问。
“能。”弯弓很是笃定，没说原因。
“谢谢弯弓叔叔。”关雎几个继续跟那一堆的指纹做斗争。
“镇西侯府，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璐郡王突然灵光一闪，不知跟神秘人忙着什么事业的关云凌？
“找人跟着他，看能不能弄来他拿过的东西。”关雎同样怀疑起来，“帮他排除嫌疑也好。找个厉害点的，别给发现了危险。”已经伤了十几个侍卫，再有闪失就太让人难过了。
“郡王妃放心，属下亲自去。”江路学到新东西，兴奋着呢。
“轻着点儿别把自己的指纹印上去，也别擦坏了指纹。”关雎叮嘱，感谢烂大街的罪案剧，不然自己也玩不来这一招。
江路自去，其余几人埋头玩新玩意儿了。长公主跟谢灵雨听说了，也都过来看。
“对哦，我以前怎么没想到？画押按指模不就是因为每个人指模不同。”谢灵雨很兴奋。
“娘，您没戴口罩别说话，粉都给吹跑了。”关刀准备把谢灵雨赶走，关雎眼疾手快递上口罩，怕不让谢灵雨玩她要抓狂。
“口罩要用开水煮太阳晒消毒，不要随便什么东西就往嘴上捂，病从口入。”关雎叮嘱。
“呀，回头我跟华小小说，去给人看病也要戴口罩。”关刀点头。
过了中午，江路拿了一个杯子，几张纸一本书过来，“从国子监弄来的。”
关雎跟关刀放开其它的，全心投入这几件新东西的检查，可以说这是唯一的悬念了。
“如果真是关云凌，他就给我小心点儿。”关刀咬牙切齿地，关珍算计老爹，关云凌针对老姐，不可原谅！
“真是关云凌，要小心的是你，他掌握有一批厉害的杀手。”关雎哼道。真是一大麻烦，这皮有的扯了。
关定对着关雎他们调查的结果，面沉似水。谢灵雨有些无奈，拍拍他的背，“谁也想不到那孩子会去当杀手。”
“他不是杀手，是杀手头子。”关定咬牙，“以后孩子们的安全要加倍注意，不得不防。”
“我知道，孩子们都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心。”谢灵雨搂着他，“让人盯着关云凌，他接了杀正则的生意，他恨极了我们。”谢灵雨向来是快意恩仇的人，她毫不在意对关云凌出手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关雎也在进行下一步，“派人去濮阳侯府给太夫人报喜，说郡王爷醒过来了，太医说静养个把月就又活蹦乱跳的，请她老人家不用担心。”关雎决定来招釜底抽薪，她就不信，范氏会认命看十万两打了水漂。为了钱，范氏的潜力不可估量。
“为什么不是三五天是个把月？要让我在家闷死吗？”璐郡王不满了，个把月是要把他关禁闭到过完年吗？
焚琴去传话，屋里只剩他们，关雎干脆跨坐到他腿上，“我陪着你也闷吗？”
“一直在床上就不闷。”送上门的甜点，张大口咬就是，不能浪费时间。
“放开啾啾。”“不能咬人。”“要打屁屁。”……
包着棉球的小箭“嗖嗖嗖”射中两人，璐郡王很想杀人，谁把这几个小祖宗放进来，也不通报一声的？
“哎呀，误伤了。”“小毛儿你射中啾啾了。”“快去拿药。”……
等他们开完会，关雎才逮着空问：“谁送你们过来的？”
“刀刀和哥哥。猪猪受伤，宝宝照顾他。”小毛儿回答，跟着两个小哥哥跳到暖炕上，“猪猪来，躺躺。”
他的伤是因为被你们射成蜂窝了！关雎同情地看着璐郡王悲壮地瘫在暖炕上，由着几个小破孩给他擦汗喂药换药。
“如果我死了，不是因为受伤，是被灌药撑死的。”被床单卷成一条虫的璐郡王有气无力地说。
“不许说话，睡觉才好得快。”关剑捂住他的嘴，关戟蒙上他的眼，小毛儿在小炕桌上“熬药”…
关雎笑得喘不过气，真是好兄弟，太有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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