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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病危


第189章

姜浓见小团儿伸着小手,热情地将那信递了过来,她也不再客气。

打开了看。

竟足足有两张纸。

一眼看去。

多是问他父王身子可好,可是杀了敌军,可是受了伤。

随后,就是他对父王如何的思念。

小弘儿对父王如何思念。

倒是也正常。

可越往下读,越不对,好些讲述她的。

说她如何如何思念周玄绎。

还胡编乱造她因周玄绎离开,失魂落魄,伤心不已,偷偷哭泣。

姜浓看傻了眼。

弯腰指着那几句长长的话问。

“母亲何时这样了?不可同你父王胡说。”

小团儿满眼认真地瞅了一眼:“小团儿才没有胡说。”

姜浓也不去和这小家伙说理。

继续往下看。

直到读完了那信,姜浓心口发酸,信中字字句句,虽稚嫩琐碎,可每一句都能品出小团儿对父王的想念。

弯下了腰,深看了一眼小团儿,手拦着小团儿,轻声询问:“想父王了?”

小团儿点头:“父王何时回来?”

姜浓:“……快了,你父王回来后,便要罚他,同你和小弘儿去骑马,带你们出宫去玩。”

小团儿使劲点了点头。

之后似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父王又没有错,小团儿才不要罚他……”

姜浓:“……”

姜浓本想用过膳后再派人将信送过去。

谁知。

皇后娘娘身边的金嬷嬷竟过来了。

笑眯眯地看着她。

未等姜浓询问其缘由。

金嬷嬷直言不讳道:“皇后娘娘是命老奴来,提醒太子妃一件事。”

姜浓也好奇地询问:“何事?”

金嬷嬷笑着道:“太子妃恐怕不知,太子还给咱皇后娘娘写了一封信,信中太子爷特意提及,让咱皇后娘娘派人专程提醒太子妃,莫要忘记给他写信。”

姜浓:“……”

于是姜浓将那写好的两封信递给了金嬷嬷。

金嬷嬷见了,一脸欢喜,呵呵直笑:“老奴就说,哪里用得着咱太子爷提醒,依着太子妃对咱太子爷的情谊,如何能遗漏了去,看,这一写就写了厚厚的两封,可见太子妃的用心。”

姜浓:“……还有一封是暻儿写的。”

金嬷嬷丝毫没受影响,继续开口:“……那也是太子妃您教得好,知道咱太子爷牵挂小殿下们,要我说,论细心,还要太子妃才行。”

姜浓按理说已然听惯了金嬷嬷的奉承了。

可如今,听着竟仍旧觉得耳朵烧热。

赶紧将那信递给金嬷嬷。

也好让她快快走。

金嬷嬷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太子妃,就捧着那信,退下了。

她是喜爱夸太子妃,可也是知分寸的。

才不会似那些不懂事的奴才,惹得太子妃不快。

“娘娘,贤王府的覃姨娘如今在宫中,贵妃娘娘那里。”

覃姨娘自然就是覃书函。

而今是贤王妃的姨娘。

若非贵妃力保,她原本恐怕连姨娘都做不成。

就算成了贤王堂堂正正的妾,地位身份自然也不如从前,说是一落千丈也不为过。

算下来,倘若她腹中孩儿平安降生,也该小半岁了。

可那孩子在四个月大的时候,摔了一跤,就没了。

据听说她是大病了一场,在屋内待了足足有三十日才出来。

出来后,就请命入了宫,拜见了贵妃。

稀里哗啦地控诉。

说她被人所害。

竟直言她小产是贤王妃所害。

贤王妃也不是哑巴,哭诉喊冤,发誓并非自己所为。

照理说,这覃书函再如何得宠,也不过是个妾。

不足以叫人因着她之事而去得罪堂堂贤王妃,更不可能听她的一面之词。

别说是皇室,就是旁的门户,一个妾这般污蔑王妃正妻,也是该受罚的。

可那贵妃,竟还当真是个偏心的,维护了覃书函,还责备了贤王妃几句。

虽未曾言明将此罪怪在贤王妃身上。

可那之意,也大差不差了。

此事贵妃所为,跟在众目睽睽之下,  重重给了贤王妃一巴掌无甚两样。

贤王妃一气之下,病情更重了。

而今太子贤王击败了敌寇。

又传来了家书。

这贵妃偏生叫来了那覃书函共同观摩贤王的家书,丝毫未曾提及真正的儿媳,贤王妃。

这一巴掌,又打在了那贤王妃的脸上。

“贵妃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公然不给贤王妃脸面,  也不知贤王妃该如何自处。”七婆子禀告完后,低声感叹道。

姜浓垂眸看了一眼镂空雕花的案台,唇轻抿。

贤王妃心思深,而今受了此等对待,恐怕会病得更重,她那身子,怕是不好了。

不过是一个念头。

谁知,没几日,还当真传来了贤王妃病危的消息。

有太医甚至直言不讳,说这贤王妃伤及了根本,恐怕活不到明年了。

此言一出。

震惊了许多人。

姜浓到底是太子妃。

与那贤王妃为妯娌。

合该去探望。

于是乎。

姜浓同另外的三位王妃。

廉王妃,常王妃以及瑞王妃一同前去探望。

入了那贤王妃的屋子。

便是一股难闻的气息。

苦药的味道。

这屋子当是被艾草熏过的,刺人眼。

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些了。

贤王妃而今虽是病重。

却也不是那种躺在床榻上就不能动的。

她靠在那大红鲜亮的被褥上。

显得她面色惨白。

一副病态。

见他们来,也是怏怏的,无甚什么太大的情绪。

姜浓看到了蹲在贤王妃身侧的大皇孙睿哥儿,还有两个郡主,瞧着模样一个八岁,一个四岁。

长得皆好看。

可这三个孩子看着,有些过于瘦弱,气色不佳。

想来,母亲如今重病,他们这些孩子,如何能拿主意,恐怕早就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

姜浓多看了那个最大的睿哥儿一眼。

睿哥儿是嫡子。

更是皇上的长孙。

按理说贤王世子之位当是手到擒来的。

廉王府有廉王世子。

常王府有常王世子。

可这些世子之位,也皆需王爷亲自去宫中皇上跟前请旨,才可册封世子。

她并不认为皇上会看不上睿哥儿。

恐怕,是这贤王一直未曾请旨。

贤王儿子多。

看着贤王敦厚老实。

可如今。

她是越发心惊贤王的心境。

贤王妃而今能成这般,十分有九分是贤王之过。

“你们怎就来了,何必要为我跑上一趟?”贤王妃唇似干枯的桦树皮,裂开道。

她的声音淡淡的,似无论姜浓等人来与不来与她而今皆无甚紧要的。

说罢,贤王妃就招呼儿女们出去。

就算那三个孩子离去了,屋内仍旧显得闭塞,拥挤。

廉王妃先上前。

她眼睛湿湿的,上下打量着贤王妃,说出的话还真的有几分哽咽。

姜浓听着,也不像是假的。

这廉王妃莫约是真的不希望贤王妃死。

也是,其实贤王妃死与不死都无妨。

碍不到他们身上。

可到底是有从前一同喝茶闲聊的情谊。

好好的一个人如今落得了这样,怎不会让人感慨。

心肠软的都容易感怀。

“你怎就将自己搞成了这样?先前明明还有所好转,怎么越发严重了……”

贤王妃苦涩地咧了咧嘴。

“我命不好,虽和你们一样嫁给了皇子,却没有享福的命。”

“我这样的身子,还不如一走了之的好。”

“呸!呸!”常王妃上前,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你这样的心境如何能将病养好?你还真不想活了?”

贤王妃并没有回答。

眼角滑过了一滴泪,似在回应常王妃的话。

几人见贤王妃此等毫无生机的模样,心思各异。

却皆有几分不忍。

“你年纪轻轻,还不到三十岁,正风华正茂,而今贤王立了战功,待到哪一日回来,便也有你的恩赏,而今你怎能如此想不开?”

“是啊!若是因为那个没脸没皮的贱人,你还能当真收拾不了她?你是王妃,她连侧妃都算不上,而今也无子嗣,她能上天了去不成?至于你这般耿耿于怀?”

贤王妃听到了常王妃和廉王妃的劝告之言,只是默默地流泪,哽咽地一句话都未曾说。

似真如那秋日里枯黄的叶,若再来一阵风就是能断了她的生机。

见贤王妃如此难受。

两位王妃便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强硬的话。

说道理,他们也不是贤王妃的父母亲人。

能说两句,为其感伤,心意到了,已然是足够了。

谁能强求一个人的生死?

一人若真想死。

就是阎王爷将那路堵死了,她也能千方百计地死。

几位王妃皆说了一句劝告的话。

连瑞王妃也不例外。

她的胆子不大,可她却是个心肠软的人,见了贤王妃这个模样,也是感念其不容易。

上前轻声安抚了几句。

可惜,也未曾有什么成效。

除了姜浓,这几人皆说了,费尽了心思去劝。

皆没能撼动这贤王妃。

最后廉王妃也发现了太子妃一直未语。

疑惑地询问了一句:“太子妃怎不劝诫她一二。”

姜浓:“我有话想和贤王妃单独说一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几人本就在此烟雾缭绕的屋内待得难受憋闷。

姜浓这样一说,皆纷纷告辞。

之后,这屋子变得宽敞多了,却愈发显得紧。

“你何必留此一场,对我多费口舌?”

姜浓坐在了一侧,望着那一脸死气的贤王妃。

险些恍了眼。

她在梦中,许也是这般毫无生机地死了。

“这么急着去死?”姜浓问。

贤王妃:“我哪里急着去死,是老天爷不让我活,你劝说我也是无用的。”

姜浓:“你为何怕覃书函?”

贤王妃面色这才多了一丝波澜情绪,咳了两声,咳红了脸,  声音微微拔高:“我是主,她是仆,我为何会怕她?太子妃竟是在我病中也要奚落我吗?”

姜浓:“你本就怕她,她好,你便不好,心情郁结得病。”

贤王妃面色越发红。

瞧那样子是气急了才会如此。

可她那气未曾持续多久,似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就消散了。

恢复了方才毫无生机的模样,眸眼灰暗地望着上头。

“是,你说的没错,我是不明白,不明白她如何就不一样了,为何连母妃都会对她另眼相看,丝毫不将我这个正经的王妃放在眼里。”

“王爷走了,贵妃还护着她,让我一个王妃对一个妾礼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分明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贤王妃在说这些的时候,在苦笑,是平静的。

她似在嘲笑自己的懦弱,又似在可怜自己的遭遇。

总之,她自怨自艾,她似真的看透了尘世,毫无留恋,无法继续活了。

姜浓沉静地听完了贤王妃的话,待她没话可说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的确懦弱,的确倒霉遇到了覃书函,可最可怜的,却不是你。”

贤王妃嘲讽一笑:“我知,你是想说,这世上可怜的人多得去了,是有日日吃不饱饭的,也有无家可归的,可我不是他们,我就是这样,你无需劝我。”

姜浓:“你想多了。”

贤王妃眉头一蹙,也在疑惑姜浓所说的是什么。

姜浓:“睿哥儿,两位郡主遇到了你这样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可怜,走了霉运。”

贤王妃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浓。

姜浓却一丝都没有顾及她眼底的悲伤恐慌,继续道:“我不知那覃书函的孩子可是你所害……”

贤王妃连忙打断:“不是我!我根本没想过害她,府中多是庶子庶女,我怎可能无故去害她?就算是多一个又如何?”

姜浓:“如此说来,那便是她诬陷的你。她如今是贤王府的人,可曾经,那覃书函曾在东宫,她是个什么人,我虽不甚了解,却总比你知道的多些。”

“她怪得很,会对下人说姐妹情谊,讲着人人平等,可偏生,她连自小伺候她长大的婆子都能痛下杀手,拉出去处置。”

那覃书函身边从前是有一个婆子的,初入东宫时,她时常见,可一日出宫后,就忽然没了踪迹,她派遣人去查,才发现那婆子是死在了沟里。

那婆子死得离奇,若她所查不假,便是覃书函指使人做的。

贤王妃震惊极了,久久未曾开口。

姜浓:“她能对自小伺候长大的婆子都这般,想来,她并非什么良善之人,她有野心,知太子不会宠幸她,便另寻了他人,和贤王勾搭在了一起。”

“倘若有朝一日你走了,正中她下怀,睿哥儿嫡子是男子,尚且好说,可你两个女儿,不过才这般小,要她们亲眼见母亲去死,目睹你如何不愿活的,且不说她们往后可否能嫁个好些的男子,就是嫁了好人家,她们有你这样的母亲在前头,又如何能爱护自己,恐怕是一丁点挫折都能折了她们的命。”

“五弟妹,瑞王妃不正是如此,虽为嫡女,却在府上谨小慎微,若非有忠仆,她恐怕早就被继母姊妹杀害了。”

贤王妃猛地抬起瘫软的身子,双目狰狞,声音沙哑嘶吼:“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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