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哪一日?
第93章
身子紧绷,僵硬在原处。
姜浓盯着那匣子中凌乱的珠子。
看了许久。
迟迟移不开眸。
云芝正是寻着书,见自家主子盯着那珠子许久未曾动弹,关切地询问了一句:“侧妃,可是有碍?”
姜浓这才回过了神,望着那匣子中的珠子,魂不守舍地摇了摇头。
那珠子是玄木暗紫色的,便是颗颗圆润,上面似还雕刻着什么字迹。
瞧着便是非凡物。
可偏偏,她看中的不是这珠子如何好看。
而是这珠子散发出的淡淡清凉之气。
这气味……
她不是第一次闻。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她刻骨铭心。
那是在一间黝黑的屋内,四处无旁的声音,她中了药,半清醒半不清醒的,看不清人,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一股清凉淡淡的香气。
和那气味的主人一般。
缠了她一夜。
自那以后,她便是记得了这还算好闻的气味。
心底还曾暗自庆幸,沈世轩给她寻的这个人,不是个脏乱不堪,应当不会有什么脏病。
总之,身上的气味还不错。
自那以后,她从未再闻过这般的气味。
可如今,在东宫。
太子玄德殿内。
她又闻到了这股独特的,清凉之气……
她分明……不会记错。
这头云芝和那顺福小公公寻到了姜浓所需的书。
云芝将书整理好,放到了带来的匣子里。
却是瞧见了自家主子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只觉得奇怪,担忧地询问。
“侧妃,这珠子可是不好了”
这头的顺福公公也是一脸恐惧,生怕那珠子再出什么问题,便是也多瞧了一眼,好生数了数那珠子的个数,拍了拍胸脯道:“是九个,没少的……侧妃可是瞧这主子有什么不对的?”
姜浓这才有了动静,伸出圆润白皙的手,拾起匣子里其中的一颗珠子,轻轻在手心内转动,捻起来了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轻声问道:“这珠子,太子爷当真是常年戴着的?”
顺德公公再小心翼翼瞅了那珠子一眼,道:“奴才来这玄德殿当差也不过五年,是听梁公公说,这珠子是咱太子爷的宝贝,除非沐浴,否则绝不会离身……”
“说是这珠子在身上长久了,也是能留下些味的……长久不佩戴才会消散。”
“太子再使这珠子是在三年前,小郡主满月宴那日,太子爷抱了一下那小郡主……小郡主虽是小,却是力气不小,喜欢稀奇的小玩意儿,见了这珠子,便是使了力硬要抢过来玩……那珠子就此断了线,落了一地,梁公公和我们这些奴才,是从好几个贵人脚底下寻到的,九颗珠子皆是沾染了泥污……”
“殿下最是喜洁,容不得脏,命梁公公把那珠子洗净了,放在了这匣子里头,未曾再碰……”
“就是如今太子爷不佩戴,这珠子依旧是气味不散……听说是闻久了,有安神之效,也可除去些污秽之气,是个难得的奇珠……若是不然,这珠子落到了人脚下,被人踩了,殿下是断然不会再要的……想来这珠子殿下当真是喜欢的。”
“小郡主到底是殿下唯一的孩子,弄坏了这珠子,殿下也未曾责怪。”
……
顺德公公说了好些这珠子的历史。
姜浓便是也看着这珠子,久久都没有移开眼。
来了玄德殿许久,她未曾看上书,便是看着那珠子盯了许久。
久到,她的脖颈都是酸麻的。
腿都有些麻木。
还是云芝瞧着到了时辰,忍不住提醒了她。
姜浓才是回过神来,问了一句玄德殿伺候的公公:“今日殿下可会归来?”
那公公回答:“奴才不知,殿下回宫无定数……不过若是殿下回来,定是先去瑶尘轩,探望侧妃的,殿下是最关怀的就是侧妃。”
姜浓轻嗯了 一声,望着手心里的珠子,便是将它放入了那匣子里,不紧不慢地合上,站起身,端起那匣子。
对着那公公道:“此物,我便是带走了,若是殿下问起,只管说是我带走的。”
公公心中一惊,望着姜浓怀里的匣子,欲言又止,便是也不敢说出反驳的话来。
且不说在这东宫之中,这姜侧妃的地位。
就是太子这般的独宠,有了好物,皆是搬到了瑶尘轩,哄着侧妃了。
况且,如今这侧妃腹中还有了一个皇孙。
想来就是太子最为喜爱的物件,都会紧着这位侧妃来的。
如何会舍不得这珠子?
他们这些奴才,还是不好胡乱来,自作主张的好的。
姜侧妃要什么不可?
太子爷都快成这姜侧妃一人的了,他们这些奴才哪里敢拦着侧妃从玄德殿带走什么东西。
若是真拦了,岂不是不要命的傻子!
……
姜浓回到了瑶尘轩,用了膳,重新在桌子上打开了那匣子,仔细端详。
她抚摸着圆润的珠子,试探地回忆着,那夜里,她可是有碰到过这物。
可那日,她记得的似只有这气味。
旁的皆出无……
可倘若,倘若当真……
姜浓紧紧地握着那珠子。
望向在那边得了新书,正起劲看书的小团儿。
小团儿生得好,那眼睛是有几分似她的,可旁的,如今瞧着又都不像……
想来,那个狂徒,也是个模样极不错的。
可那个狂徒是要生得有多好,才能生出这般好,这般聪慧的小团儿?
孙良媛。
小郡主……
小郡主生在二月初四,小团儿生在二月初六。
差了两日。
竟是这般的凑巧。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牵动着全身各处,变得僵硬。
此时,不可急。
她需,需弄清楚了,从长计议……
这日姜浓未曾如同平常,用膳后小憩片刻,而是带着七婆子去了孙良媛的映菡院。
如今孙良媛是被禁闭着,可到底,外头的人是可以入内的。
那孙良媛见了姜浓来,显然是没料及到。
一脸震惊地看着姜浓,上下打量着她。
姜浓也是同样打量着好些日不曾见的孙良媛。
如今的孙良媛是比从前更瘦了些。
眉眼间,更是多了几分阴郁之色。
想来在这院内关着并不好受。
“侧妃大驾,来我这粗陋的映菡院作甚?难不成是兴师问罪的?”
姜浓并未落座,而是站在一侧,看到了那边正是和几个婢女玩耍的小郡主。
小郡主到底是郡主,便是无论如何,就是她母亲犯了错,受了罚,她也同样是郡主,无人敢拿她如何。
那些婆子,婢女还是照样要日日奉承着她,精心照顾着她。
她如今瞧着这郡主的模样。
发觉这郡主生得多半是更像这孙良媛,在她身上,寻不到半分周玄绎的影子。
“孙良媛来这东宫多久了?可是还记得?”
忽然的一声,显然是有些问蒙了孙良媛,她也陷入了回忆,片刻之后,又怀疑地看向姜浓,嗤笑了一声:“我何时来的,你便是寻一个丫头问一问不就知了,作何专程来此处问我?”
姜浓望着孙良媛,也不急道:“听闻,太子接你来这东宫时,你已然是有了身孕,当即在这映菡院住下了,因你出身,未曾给你封位,待你生下了郡主,才是成了太子的良娣,可是?”
听了姜浓的话,孙良媛当即面色就是不好了,狠狠地瞪了姜浓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是身份卑微!是又如何?便是也比你干净,比你得体!无你的这般厚脸皮,带着与旁人生的孩子,入了东宫的强百倍!”
“我可是给太子生下了郡主!”
“而你腹内的孩子,有没有性命活……”
这回孙良媛未曾继续说下去,谨慎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将话咽入了肚子里。
姜浓眸子淡淡地扫过孙良媛:“听闻你从前是在玲珑馆卖艺为生?”
孙良媛似被戳到了痛处,眼睛瞪得很大,似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我是郡主的母亲!”
姜浓点头:“玲珑馆和锦绣楼挨着,你可有去过锦绣楼?”
姜浓望着孙良媛的眼睛,固执地问着。
“殿下宠幸的你那一回,是在锦绣楼还是玲珑馆?”
孙良媛:“你是疯了吗?你到底想说什么!问这些陈年旧事!殿下宠幸了我,在何处宠幸的我,与你何干!”
姜浓直勾勾地盯着孙良媛,迟疑片刻,开口:“可是,在四月二十二那日。”
孙良媛面色一愣,厌弃地打量了一眼姜浓:“却是没想到,你有这般的癖好,便是哪一日我受的宠,你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孙良媛再说什么,姜浓皆是没再听,直接带着人离开了映菡院。
如此,便是够了。
心口的颤抖异样,姜浓说不清楚。
她未曾这般过……
太子。
怎会这般的凑巧。
同一日。
清凉之气。
那散落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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