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魇不休
梦境再转。
许青白出现在另一世界里,这一世,他名为柳明甫,是个读书人。
柳明甫的父亲在远乡为官,他跟着母亲长大,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幼年时的他便聪慧过人,饱读诗书。
他从小立志要考取功名,入仕途,靠着自己的才学,成就一番事业。
他七岁即能写诗,而且成诗工整,用字对仗,在十里八乡享有神童的美誉,被赞“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
柳明甫幼年就表现出了极高的才情,具备了很高的诗词天赋,这与他的母亲刘氏也有相关。
一日,刘氏带着他在庭院里赏花,她触景生情地吟道“风吹钟声花间过,又香又响。”
旁边的柳明甫略微沉思,便给出了“月照萤灯竹边明,且亮且凉”的回答。
刘氏看着院中花朵,再考校道:“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谁知柳明甫亦是信手拈来,回道:“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刘氏对眼前的小儿子颇为赞许,此后便更加用心地培养。
柳明甫就这样,在旁人的一片期许和赞誉中慢慢长大。
他不忘科举入仕的初衷,平时研究诗词歌赋之余,也在埋首钻研应试文章,学些考试的技巧手段。
少年时,柳明甫也曾与人结伴远游,过了几年裘马轻狂的快意生活。
在这段时间里,他走南闯北,遍访各地名山大川,写下了不少咏物抒怀的诗篇,被赞“笔落惊风雨,诗成笔泣鬼神。”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跟人开些玩笑,柳明甫适龄后,先后7次科举而不中,颇有江郎才尽的感觉,遭来坊间各种议论。
这年,皇帝选材,下诏天下,让“通一艺者”至京城应试。
柳明甫此前科举屡屡落第,便欣然前往。
等选才结束,主持的官员为奉承皇帝,却说人才皆已被皇帝重用,“野无遗贤”。
皇帝闻之大快,甚是欣慰。
......
已是中年的柳明甫,父母皆已过世,家道中落,他靠着早年家中的盈余支撑着,辛苦度日,生活颇为艰难。
一日回家,刚到家门口,便听到一阵哭泣声,开门一看,原来是儿子在家中饿死。
面对沉重的生活压力,也为了实现儿时的抱负,柳明甫不得不厚起脸皮,转投权贵之门,学人投赠干谒,希望能引起注意,得到重用。
但投了一篇又一篇的干谒,往往都石沉大海,实在是造化弄人。
终于,柳明甫等来了豪门权贵伸来的橄榄枝。
这一年,他终于补上了一个彭泽郡县令的空缺,甫一上任,便换来300亩的官田归自己所用。
一日,浔阳督邮前来彭泽郡巡视,县衙里小令们慌慌张张,忙着筹备接驾。
有人劝柳明甫赶紧穿靴戴帽,赶去迎接上差。
他心中不愿,加之早年时,曾与督邮此人有过间隙,此时不愿居于人下,受到折辱。
柳明甫便挂印辞官而去,曰:“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
可辞官后的柳明甫终于还是要折腰于现实生活中的柴米油盐。
他每日看着妻儿面带菜色,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只能无奈再入名利官场。
这一次,他来到一个州郡长官门下,做了一名参事。
可好景不长,州郡长官竟然意图谋反,居然想要当皇帝...
柳明甫不想蹚这趟造反的浑水,便借着母亲病逝,回家丁忧三年之际,远离了是非之地。
再次回到家乡的柳明甫,已经对仕途失去了兴趣,也被慢慢磨灭了少年时的雄心。
他此后在南山下种地,成为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农夫。
可是奈何自己体力差,农活技术又一般,每年家里收成也跟着一般,生活仍是拮据。
这时候的柳明甫,忙时种地,闲时饮酒买醉,日子还算过得悠闲,只不过,再没有了时间捧书耕读了。
这些年来,他靠着地里的一点收成,加上好友的接济,勉强度日。
丰年时,他就自己酿酒!
虽然农活一般,但他酿酒可是一名好手,周围的村民们有时候也请他帮忙酿酒,待酒酿好后,东家再请他一同喝酒答谢。
他每次喝酒,也不讲究佐菜,饮必醉。
这年秋天,屋外暴风骤雨,他所住的茅屋本已是破败不堪,此时更似要倾覆。
他坐于竹编的床头,痛心疾呼:“布裘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
又再过几年,妻儿都已离他而去,他年老无生计,晚年靠着好友和周边邻居接济,生活十分落魄。
最后,他颠沛流离,流落到了花柳巷中,与风尘女子为伍,靠着替人填词为生,广受世间文人所唾弃。
他作的词却是十分惊艳,引来一阵风潮,许多花魁名妓纷纷前来,重金求词。
但凡经过他提笔赞誉过花魁名妓们,往往都能身价再翻倍,或者攀上高枝,被豪门商贾们纳为小妾。
他在此间创作出不少情情爱爱的名句名篇,世俗文人口中的“艳词”一首接着一首地问世,被红船上的清倌歌女们传唱着,声声入耳,催人落泪。也有不少艳词流出红船,流入坊间,引发世俗轰动。
人们似乎记起了这个“七龄思即壮”的词人,而他却已不再是那个“开口咏凤凰”的少年。
用诗换来黄金锭,再换琼浆三两坛。春宵醉卧不愿醒,梦里又得词一篇。
他如春蚕吐丝般,燃烧着生命,誓要喝光世间的忘忧美酒,再在肚子里化成文字,一口吐尽这世间的爱恨情愁。
这一生,他儿时家境殷实,少年成名,中年时仕途不顺,老来又孤苦终老。
往事一幕幕浮现,成年后的不堪,如尖刀一般捅入他的心扉,浑身是血。
回首往昔,诸多遗憾、叹息,都化为尘土,随风而散。
在他最后醉生梦死的记忆里,那些曾经鲜活过的光影,生命中曾出现过的一个个人物,到头来,终不过是一场飞鸿踏雪。
他最后死在了游河里的一艘破船上,直到几天后才被人发觉。
他死因不明,有人说是寒饿而死,有人说是心劳力竭,也有人说是羞愤自杀。
反正又有谁在乎呢?
不过是太平盛世里,多了一具冰冷寒酸的尸首!
不过是歌舞洞箫间,少了一个诗情画意的读书人!
在花红柳绿的悠悠游河上,斑驳残破的乌篷船里,人们找到了他留在这世间的最后绝唱: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堪对此景,怎忍独醒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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