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验尸
墨封宸眉眼间蕴藏风雨欲来的薄怒。
他转身，对着周围的士兵淡声道，“今夜值班的守卫都是哪几个？”
几个士兵战战兢兢地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居然能让刺客在本王的军营里杀人，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本王养你们是当吉祥物的吗？”
墨封宸寒芒掠眸，如玉面修罗般让人觉得阴恻恻地，“来人，把这些废物都拖下去，每人五十鞭子，关入水牢！”
那些士兵闻言，齐刷刷地磕了个头。
被拖下去时，脸上竟没有惧色，反而还隐隐透着轻松。
苏落檀嘴角抽搐，心想，他们之前在墨封宸手底下遭受的都是什么非人的待遇……
墨封宸转头，正好瞧见她这副表情，剑眉微挑，“王妃这是觉得本王罚的重了？”
苏落檀立马摇头。
她哪敢说半个不字！
墨封宸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士兵，厉声道，“自从南疆战役后，这些将士便一直拘在军营里，没有历练的机会，一个个都懒散得不成样子，这次的事，便给他们一个教训，看他们日后还敢不敢懈怠！”
苏落檀环视一圈，发现周围那些士兵果然各个站得笔直，腰杆挺得像标枪似的，连打瞌睡都不敢了……
她收回目光，缓缓蹲下身，查看莲雨脖子上的伤口。那道伤口狰狞可怖，皮肉外翻，几乎能看见森森白骨。
她轻轻用手合上莲雨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走之前，我还信誓旦旦地答应莲雨，一定会治好她的病。其实莲雨病症算是轻的，她只是刚刚出痘，还来得及医治，可现在却只能像老鸨一样，被焚烧成灰烬，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墨封宸闻言，睨了她一眼，“妇人之仁。”
“这不是妇人之仁，这是身为医者对每一条生命的尊重！”她口吻郑重。
墨封宸看着她，深暗的眸中意味不明。
苏落檀深吸一口气，起身说道，“莲雨死亡时间大概在半个时辰前，凶器是一柄三寸长的弯刀，刀口极薄，拿刀的人手劲很大，一刀便切断了她的喉咙。”
墨封宸挑眉，“没想到王妃还会仵作的技术，可真是多才多艺啊！”
苏落檀没理会他的讽刺，她上大学的时候跟隔壁法医院的学姐学过一些基础的鉴定死因技巧，只会看死亡时间和伤口，再难的她也不会了。
“你知道有什么人善用弯刀吗？”她抬头问他。
墨封宸眼睫微垂，思忖道，“燕国人不善用刀，反倒是匈奴人善用这玩意。”
“你怀疑是匈奴人杀了莲雨？”她问。
墨封宸摇头，“不一定。”
她站起身，将刚才发生的事在脑袋里理了一遍，幽幽说道，“今晚在乱葬岗埋伏我们的人，应该和刺杀莲雨的是同一拨。
他们发现春漪楼还有活口，料到我多半会去检查飞霜的尸体，所以安排了人在乱葬岗那头堵我，正好也是一招声东击西，让那些人有机可乘，对莲雨下手！”
墨封宸睨了她一眼，语调里透着浓浓的嘲讽，“用脚丫子都能想明白的事，王妃居然才说出来，真是聪明它娘给聪明开门，聪明到家了！”
“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苏落檀真是烦死他了。
墨封宸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现在该怎么办？咱们的线索都断了。”她皱眉道，“宫中还未传来七皇子苏醒的消息，无法询问他都将你们那晚相约去逛青楼的事情告知了谁。”
墨封宸觉得“逛青楼”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批斗他。
他明明是去下棋的，屋里连个唱曲的都没有，怎么反倒像真做了什么……
他张了张口，下意识要说些什么。
却突然想到，自己为何要对她解释，她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名分的女人，还真把自己当安定王妃了？
他薄唇再次抿上，转身要走。
“你去哪？”苏落檀追在他身后问道。
墨封宸不动声色地道，“自从疫病发生后，那些进京的匈奴人就被挪到了城北的驿站，本王去看看这些匈奴人的动静。”
她连忙开口，“你等我给病人换完药，我也去！”
墨封宸狠狠睨了她一眼，语调竟有些阴阳怪气，“你去作甚？难道你想去看你那个匈奴相好的？”
苏落檀瞪他，“穆哲不是我相好，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墨封宸却冷哼一声，明显信不过她，薄唇勾出一丝残忍的讥诮，“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本王不会带你去见他的！”
她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说道，“你若不带我去，怎知他们是用哪柄弯刀杀的莲雨？”
墨封宸脚步停滞，回眸，声调狠戾如冰，“你想去是吧？好啊，那就看你那个相好的能不能把你从本王身边带走！”
苏落檀听他答允，戴上面纱，转身进入营帐。
帐内，病人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呻吟声此起彼伏。
她检查过那些病人出痘的情况，熟练地为他们换药。
“按时给他们喂下退烧药，注意观察他们的病情变化。”她低声嘱咐一旁的军医。
军医恭敬地点头应是。
墨封宸站在帐外，透过帐帘中间的缝隙看着她在里面忙来忙去，消瘦的身影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单薄。
她在医治那些病人时，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淡笑，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信赖感，仿佛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上，包括他自己也有同种感觉。
当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不禁产生一丝后怕。
他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么信任她了？
等苏落檀再次出来，她抬头擦去额头上的细汗，淡声道，“走吧。”
墨封宸并肩走在她身侧，似随口询问，“你有多久没休息过了？”
她愣了一下，“我从早上出来就一直待在军营，除了中间跟你去了趟乱葬岗，哪里休息过？”
墨封宸语调极淡，“等从驿站回来，你便直接回王府，没必要陪本王继续耗着。”
“我不是陪你耗着，我是要看护那些病人。”她正色解释。
墨封宸的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有军医在，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回府去睡上几个时辰再来。”
苏落檀心中诧异。
今儿月亮打北边出来的？这狗男人居然会心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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