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走水


周嬷嬷提着食盒,步履蹒跚地走在碎石小路上。

寒风凛冽,吹得她身上的厚棉袄冰冰凉。

拐过一道弯,迎面撞上了夏绮云和她贴身婢女柔儿。

夏绮云一身桃红色锦缎袄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娇艳的脸上带着一丝倨傲。

“呦,这不是周嬷嬷嘛,这么急匆匆是要去做什么?”她娇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故作的亲昵。

周嬷嬷停下脚步,微微福身,“回夏姑娘,老奴去给王妃送些点心。”

“点心?”夏绮云丹凤眼微挑,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打开让我瞧瞧,是什么点心?”

“这……”周嬷嬷面露难色,“夏姑娘,王府的蛊祸事件还没有调查清楚,王爷交代过,王妃所有吃食用度不得经过旁人之手,还请夏姑娘见谅。”

夏绮云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的丫鬟柔儿轻蔑说道,“那苏落檀不过是个弃妃,还用得着给她送这么多吃的吗?”

夏绮云冷笑,“以后啊,点心什么的就不用再送了,一天送一顿饭就好,别饿着我们王妃!”

周嬷嬷低着头,“夏姑娘若没有别的事,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夏绮云扫了她一眼,娇俏的脸上写满厌恶和不屑,“去吧去吧!”

周嬷嬷拎着食盒走了。

夏绮云看着周嬷嬷离去的背影,低声咒骂了一句,“这老不死的!”

柔儿眼珠转了转,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皇后娘娘吩咐过,若王府中有人阻碍姑娘行事,可……”

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夏绮云微微眯眸,意味悠长。—

周嬷嬷快步来到冷院,将食盒放在桌上,叹了口气。

萤心正在整理房间,看到周嬷嬷,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问道,“嬷嬷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大早便在叹气?”

“公主,以后老奴只能每天来一次了。”周嬷嬷唏嘘道。

萤心焦急地问道,“是王爷又下了什么责罚吗?”

周嬷嬷将路上遇到夏绮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苏落檀坐在床边,静静地听着,红唇轻抿,“难为嬷嬷了。”

“又是这个夏绮云!”萤心气得直跺脚,“明明只是一个侍妾,却处处针对王妃!”

周嬷嬷摇了摇头,叹息道:“她可不是一般的侍妾,她是皇后娘娘亲口赏赐给王爷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在王爷身边安插了个眼线。”

关于夏绮云,原主的记忆里所知甚少,苏落檀给周嬷嬷续了杯茶,问道,“嬷嬷何出此言啊?”

周嬷嬷压低了音量,小声道,“王妃从南疆而来有所不知,当今皇后娘娘乃是继后,王爷才是先皇后所生,皇后娘娘一直疑心王爷,若是这夏姑娘出了事,皇后就会借此为由除掉王爷的。”

“皇后还真是埋好了一颗雷啊!”苏落檀嘲讽道。

看来这墨封宸叱咤燕国,却也只是在战场上,朝堂和后院照样受人牵制。

前有狼后有虎,这日子不好过哦……—

月上中梢,冷院一片寂静。

苏落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她。

“公主……公主……”

她掀开眼皮,看到萤心正站在床边,神色焦急。

“出了什么事?”她拧眉。

“公主,王府走水了!”萤心急促说道。

苏落檀心中一惊,连忙起身穿衣。

京城冬日天干物燥,屋子里又必须燃火炉手炉等,若有不慎起火倒也正常。

她跟随萤心跑出屋子,看到远处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浓烟阵阵飘过来,带着烧焦的气息,那些侍卫纷纷拎着水桶跑去救火,府内乱作一团。

田旺护在她们身边,以防她被人撞到。

苏落檀捂着口鼻,指着火光的方向询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田旺眯起眼睛辨认了下,“好像是周嬷嬷的住所!”

苏落檀的心猛地一沉。

糟了……

她立刻朝起火的地方跑了过去,萤心在她身后追着喊道,“公主……公主危险,快回来!”

苏落檀跑到周嬷嬷的院外,火舌贪婪地吞噬着房屋,浓烟滚滚,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周围那些侍卫都在匆忙接水,但火势大的明显不是几桶水便能止住。

墨封宸一袭玄狐大氅,立于火场之外,脸色阴沉得可怕。

夏绮云则依偎在他身旁,桃红色锦缎袄裙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娆。

“王爷,这火势,咳咳……怕是控制不住了。”夏绮云以帕子掩唇,轻咳道。

墨封宸眸光如刀锋般扫过火海,“怎么回事?”

“回王爷,应当是周嬷嬷在小厨房做饭时不慎引起的。”夏绮云怯生生道,眼角却偷偷瞄向苏落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周嬷嬷那小厨房离柴房极近,按理说就不该生火做饭,可周嬷嬷要给王妃送饭,近日动火也勤了些……”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许是周嬷嬷老眼昏花,一时疏忽……”

“哪来那么多废话!”墨封宸厉声打断她,“本王现在不是在追究责任,赶紧进去救人!”

“是!”

侍卫领命,冒着熊熊烈火冲进了火场。

苏落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而焦躁。

终于,两名侍卫抬着一个人从火场中踉跄而出。

苏落檀认出是周嬷嬷,她脸色苍白,人已陷入昏迷。

她立刻上前,用手探向周嬷嬷的鼻息。

夏绮云惊道,“王爷……”

墨封宸抬手阻拦她,不让她干扰到苏落檀医治。

苏落檀感觉到周嬷嬷鼻息间微弱的呼吸,用力掐住周嬷嬷的人中。

“咳咳……”周嬷嬷猛地咳嗽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嬷嬷,你醒了?”她松了口气,问道。

周嬷嬷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抓住苏落檀的手,浑浊的眼中满是哀痛,“王妃……摇光……摇光还在里面啊!”

苏落檀瞳孔骤然紧缩,“什么?摇光没有救出来吗?”

周嬷嬷声音沙哑,带着哭腔,看向一旁的墨封宸,“王爷!求您救救摇光,他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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