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信鸽
三人默默吃起了红薯,屋子里一片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眼间就到了子时。
墨封宸用绢帕慢条斯理地擦着长指,缓缓起身,“子时已到,王妃还有何话好说?”
苏落檀皱眉。
不应该啊!
按理说,解蛊之后十二个时辰内就会苏醒过来,周嬷嬷怎会还没醒?
墨封宸见她缄默不语,抽出抽出随身佩剑,指向她,唇角微挑。
“王妃既然已经吃饱,本王这就送你上路吧!”
剑身寒光闪烁,横在她雪白的颈侧。
“公主!”萤心惊呼。
她打量着墨封宸的脸色,见他眼底讳莫如深,不确定他是不是玩真的。
“王爷可要想好,若是我死了,您也活不成!”她声调微冷,侧眸看她。
寒风从窗缝中钻入,吹动桌上烛火。
墨封宸在摇曳的火光下露出一个阴鸷的笑,“你威胁我?”
冰冷的剑锋紧贴她的肌肤,她的身体不自觉地轻颤,咬牙道,“不敢,臣妾只是在提醒王爷。”
墨封宸长眸微眯,已将她逼至墙角,“那就请王妃先下去,提本王探探路!”
苏落檀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只得闭上眼睛,不敢看那锋利的剑刃。
墨封宸看着她害怕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他凑近苏落檀,凛冽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一字一顿,裹满残忍,却又戏谑,“王妃,没想到你也会怕啊?”
这不是废话,谁被剑抵着脖子会不怕?
苏落檀咬牙,刚要说些什么,一道苍老且急促的嗓音便从后方传来。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两人同时回望,只见摇光扶着周嬷嬷缓缓走入冷院,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周嬷嬷?”墨封宸眼中露出些微诧异。
“老奴拜见王爷,拜见王妃。”周嬷嬷向二人行礼,虽行动仍有些虚弱,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周嬷嬷,您身体可有好些?”苏落檀关切地问道。
“托王妃的福,老奴戌时便已经醒来,只是想着王妃一日未进食,给您做几道可口的菜肴送过来,耽误了些时候。”周嬷嬷解释道,“还好听摇光说王爷要责罚王妃,老奴这才急匆匆赶过来,险些误了大事。”
她说着,拉着摇光一起跪在苏落檀面前,郑重说道,“王妃救命之恩,老奴无以为报!”
您这是做什么,摇光,快扶你祖母起来!”苏落檀柔声道。
周嬷嬷却依然跪着,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已溢满清泪,“老奴已听摇光说了,昨日若不是王妃出手医治,老奴的这条命只怕就保不住了。老奴岁数大了,不敢贪生怕死。只是我这孙儿尚且年幼,老奴实在放心不下啊!”
苏落檀劝不动,只好亲自去扶,“嬷嬷言重了,我为医者,便该治病救人。嬷嬷心地善良,自有苍天庇佑,我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您身子刚好,不必行此大礼。”
她扶着周嬷嬷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有看到身后墨封宸在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复杂的视线。
“听您说话的声音,咳疾似乎有所好转?”苏落檀注意到周嬷嬷从进屋到现在都没有咳嗽过,试探问道。
“回王妃的话,老奴按照王妃说的每日服下四粒药,嗓子果然舒服多了,往日因咳疾夜不能寐,现在反倒止住了。”周嬷嬷笑着回答。
墨封宸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冷峻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嬷嬷既然无事,便好生养着,日后送饭的活就换别人吧。”
“王爷,老奴想报答王妃的救命之恩,还是让老奴继续伺候王妃吧。”周嬷嬷握着苏落檀的手,笑容既慈祥又和蔼,显然是婆婆看儿媳,怎么看怎么满意。
墨封宸见她如此执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作罢。
“老奴这次中蛊,乃是食用了鸽子汤所致,但这汤是老奴亲手做的,中间没有离过人,却不知这蛊是什么时候下的?”
周嬷嬷人老心不老,脑子依旧灵活好用,提到此事,众人皆是疑惑不解。
苏落檀摸着下巴思索道,“既然烹煮过程中没离过人,那必是原材料出了问题……嬷嬷,这鸽子是您从哪弄来的?”
“回王妃的话,这鸽子是摇光从小养大的。”周嬷嬷说道。
苏落檀微微拧眉。
摇光是绝不可能害周嬷嬷的,而且摇光才十岁,怎么可能会这种刁钻的毒蛊。
“摇光何时开始养鸽子了?”
墨封宸转向摇光,半咪的眸子里晃出一抹狠戾来。
摇光似乎有些怕墨封宸,怯生生地回答,“我……我年初的时候养了一笼信鸽,昨天早上发现笼子里有一只鸽子死掉了,我之前听人说喝鸽子汤补气养血,就拿来给祖母煲汤喝。”
“你说话时,为何不敢看着本王?”墨封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摇光,黑眸闪过几丝寒星,把摇光吓得缩回周嬷嬷身后。
苏落檀嘴角抽了抽。
墨封宸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吓人吗?
京城家家户户都在用安定王的名号吓唬那些夜间哭闹的小儿。
只要有孩子哭闹不止,在他耳边说一句,‘要是让安定王听见了,把你抓进水牢里去’,那些孩子便立马不哭了,比什么妖魔鬼怪都好用……
周嬷嬷见状,连忙把摇光拉到自己身后,“王爷,不可能是摇光做的!”
墨封宸剑眉微挑,轻描淡写道,“本王当然知道不是摇光做的,只是故意吓他一吓罢了。”
苏落檀翻了个白眼,果然是疯子!
“王爷,定是有人趁摇光和周嬷嬷不在,将蛊虫混在了喂鸽子的饲料里,鸽子吃下后中蛊而亡,周嬷嬷服用了汤便也中了蛊。”她思忖道。
墨封宸闻言,似笑非笑地抬眼。
苏落檀被他看的直发毛,“王爷干嘛这样看臣妾?”
墨封宸腔调散漫,“没什么,只是觉得王妃比本王想象得要聪明些。”
她无语至极。
好歹她也是双一流大学的硕士,年纪轻轻就因研发出流感特效药被评为院长,而且这么明显的局,他把她当成智障了吗?
“摇光,你可还记得是谁对你鸽子汤补气养血这件事的?”她半蹲在摇光面前,柔声问道。
摇光两道秀眉皱起,摇头道,“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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