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骇人的伤口
在倾盆大雨中，苏跃忍着左臂传来的疼痛，一头钻进了树林深处。
冰冷刺骨的雨水不停敲打在身上，令苏跃的头脑保持着清醒，同时也加剧了自己对疼痛的感知。
身上穿得这件水产公司的制服早就已经湿透了，雨水不可避免的浸染到伤口处，让疼痛感更甚。
苏跃心里清楚，尽管手臂处尽管只是受到了子弹的擦伤，但伤口仍有感染的风险。
他必须尽快赶回情报屋，对伤口进行消毒包扎。
于是顶着雨水的拍打，一路快步沿着树林走去。
一直到身处在林子边缘的位置，距离右侧山坡下的公路只有近百米的距离。
苏跃目光锁定在前方一处灌木丛当中。
而就在树枝与灌木之下，隐藏着一辆蓝色的电动车。
并没有冒然上前，而是站在一棵树后观察四周，又看了看遮挡着电动车的树枝。
周围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脚印，而电动车上方树枝摆放的形状也维持着原状。
很明显，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附近没有其他人来过。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的警笛呼啸声变得更为密集。
从声音的距离上不难判断，警方的包围圈正在缩小。
看来他们要抓捕的人应该都已经落网，眼下把守在周围的警员也正在纷纷聚拢。
警方即将收队回市区了。
而林佳作为绑架案的受害者，还是被重点嫌疑人王林所绑架挟持，必然会先被警方带回去询问情况。
出于对证人的保护，并且在当天经历了这种事情，林佳第一次做笔录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这也就意味着……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渊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尤其是在现在。
为了自己跟林佳的安全，跟梁雨竹交易了多次情报，想必也早就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倘若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身份，将来一定会倍受掣肘。
所以为了隐藏下去，苏跃必须要在林佳回家前做好一切充足的准备。
尽可能伪装成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只是这一点谈何容易。
其他倒是还好说，毕竟自己跟林佳的工作时间本就有时差。
就算装作不知晓林佳下午的遭遇，对方多半也不会起疑。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自己手臂上的枪伤。
这是林佳跟梁雨竹亲眼所见，而且从当时的距离来看。
她们甚至都看到了自己手臂受伤的具体位置。
伤口在短时间内不会愈合，而且枪伤有极大概率会引发感染。
这些种种，才是最容易暴露自己的……
如何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摆脱他人的怀疑？这无疑是个难题。
甚至比自己之前遭遇的危险处境都更难处理。
苏跃一边在心底思索着，一边迈步走到电动车前。
将其上遮盖的树枝与灌木扒开，显露出了电动车的车身。
苏跃掀开了电动车的后座。
在车后座的工具箱里，放着一套供以自己更换的衣服。
这是苏跃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离开的时候便于脱身。
而看着里面衣服的颜色，苏跃也暗暗有些庆幸。
因为此刻在工具箱里躺着的，赫然是一件红色的棒球服。
自己在出发前就做过最坏的打算。
毕竟面对的是王林，已经有了会受伤流血的准备。
而被雨水打湿的红色棒球服，其颜色本身就会变暗。
其相似的颜色也刚好能遮盖住手臂所流出的鲜血，走在路上也不会轻易引起路人的怀疑。
身后传来的警笛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苏跃，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苏跃于是脱下了水产公司的制服，接着低头看了一眼。
他这才瞧见伤口处的具体模样：
在左臂偏离肱二头肌的位置，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皮肉都被打烂，就连伤口处显露的肌肉组织也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看上去像是被带着锋利刀片的搅拌机给剜过一般。
尽管子弹只是擦着手臂射过去，但其所带来的破坏力仍是不容小觑。
尤其是那高速旋转的弹头，庞大的动能凝聚于一点。
弹头不仅仅是擦过皮肤那么简单，还会牵连着皮肉，撕裂下方的肌肉组织。
甚至说，苏跃手臂上的子弹擦伤，丝毫不亚于被砍刀横着劈砍一刀！
感受着手臂伤口的疼痛，苏跃右手从水产公司制服的口袋中掏出了那枚合金的弹头。
这枚弹头正是自己在临走前按照弹道走向，从水泥墙上扣下来的。
将其摊在掌心，发现弹头早就已经扭曲变形。
苏跃也回忆起当时的感受。
子弹划过手臂时，就像被滚烫的金属液体泼洒在身上。
而高速旋转的弹头绞碎肌肉，留下了这道触目惊心的撕裂伤。
此刻苏跃的手臂稍有动作，都会感到钻心的疼痛。
眼看着伤处流出的鲜血，苏跃强忍着剧痛开始在电动车后座的工具箱中翻找。
终于将水产公司制服的右臂袖子给剪下，做成了狭长的布条，系在左臂伤口处当做临时的绷带，用以抑制鲜血的流淌。
在做好这一切后，苏跃这才换上工具箱里的衣服。
伤口处的鲜血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溢出来。
苏跃打扫了周围留下的痕迹，将电动车从树林中推了出去。
……
当将电动车从山坡隐蔽处推到了公路上。
苏跃刚一屁股坐在车上。
还未等他发动，伴随着瓢泼的大雨不停拍打。
一道刺骨的寒意仿佛在一瞬间朝自己席卷而来。
苏跃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他的眉头也不由得皱起。
因为他刚才清楚的察觉到。
刚才那股寒意并非完全来自周遭的环境，还包括自己的身体原因。
自己已经隐隐有了发烧的苗头……
这问题不可谓不大，如果真的是发烧，绝不会逃过林佳的眼睛。
再加上渊所受的枪伤，时间上实在太过巧合。
对方就算先前未曾怀疑，也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好在眼下只是有些发烧的苗头，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回去治疗。
只是在这途中，还要确保自己不会遭到怀疑。
以免警方会调查这辆蓝色电动车的去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跃看向前方的岔路。
一条是公路的弯道，在拐过弯道后公路就直通向市区。
而另一条则是土路，通往市郊的城乡结合部。
苏跃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山坡，他记得绕过这个山坡就会直面公路的测速摄像头。
他也并不打算直接在公路上行驶。
一方面是公路上的摄像头太多，万一警方哪天想要探查渊的行踪，难保不会找出些线索。
而另一方面则是，自己毕竟骑着电动车，速度远不及警车。
真要是沿着同一条公路回市区。
不出半个小时，身后收队回局的警车就会追上自己。
而一辆电动车冒着大雨行驶在市郊，难保梁雨竹等人不会起疑。
简单分析过后，苏跃几乎没有犹豫，发动电动车朝着土路开去。
终归也是回市区的方向，只不过途径城乡结合部，要稍微绕远。
苏跃暗暗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旋即电动车开上潮湿泥泞的土路，逐渐驶入了漫天雨幕。
……
苏跃骑着电动车刚刚消失在土路尽头，收队警车也恰好行驶到岔路附近。
从警车上透过车窗往外看，车玻璃上尽是雨珠汇聚成无数道水迹所形成的裂痕。
在这倾盆大雨的遮蔽下，早已经看不见任何苏跃的踪迹。
梁雨竹跟林佳坐在同一辆车上，仍在留意着林佳的情绪。
而林佳身上披着一件警用大衣，情绪相比之前明显稳定了不少。
在照看林佳之余，梁雨竹也像是有心事一般。
敏锐的目光不停朝着周围打量，似乎想要透过层层雨幕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而她异样行为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开车的警员目光扫过车内的后视镜，忍不住询问了一嘴。
“梁队……咱们这次的行动，好像没抓漏吧？”
“没啊，怎么了？”梁雨竹挑了挑眉头，回应道。
那开车的警员笑了笑，玩笑般的表达道：
“是吧，那群打手都交代了具体人数，咱们也已经把王林跟他的手下一个不落的全抓起来了。”
“可我看梁队你总是朝车窗外面看，就好像还有人要抓似的……”
听到警员的这番话，梁雨竹眉头微微蹙起。
对方说得是没错，王林跟他的那伙打手的确都被抓了起来。
但梁雨竹眼下想找的，却是渊的踪迹。
他现在身上受了枪伤，而且还不知去向。
在这倾盆大雨之中，也不知情况如何。
出于先前暂时的合作关系，以及此番短暂的相处过程。
至少从目前来看，梁雨竹内心也并不希望渊出事。
而坐在梁雨竹身旁的林佳，也察觉到了梁雨竹的心中所想。
她倒也跟梁雨竹担忧的相同，眼神同样在朝着外面的雨幕检索。
同时，她心底的思虑也比梁雨竹更甚。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梁雨竹说过的话，将苏跃的身影跟渊的身影几番对比重叠。
情绪惊魂未定中，也思索着可能性。
“难道真的是苏跃？……”
林佳心里已经有些后悔。
因为当时渊在场时，自己还并没有将他跟苏跃扯上关系。
她也是后来听了梁雨竹的一通分析，才觉得二者的身份不无可能。
如果自己早一些察觉到之前的那些巧合。
当渊在场的时候，自己或许还能找个机会当面询问。
也能看看对方是何反应。
而现在疑惑摆在心头，林佳也不免愈发的担忧。
她也生怕苏跃真是来救自己的渊。
因为那也就意味着，是苏跃身上受了枪伤。
一旦联想到受伤的可能是苏跃，林佳就仿佛心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根本没有自己治疗枪伤的途径吧？”
想到这儿，林佳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然而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身旁便传来了梁雨竹的声音：
“稍微快些，抓紧时间回局里，免得节外生枝。”
“哦，好。”开车的警员稍微提高了速度。
这时林佳也发现，梁雨竹的目光在看向公路前方。
尽管并未多说什么，可似乎仍是想要追寻什么人的行踪。
殊不知，在这条公路上注定找不到渊的踪迹。
……
苏跃骑着电动车，沿着泥泞的土路终于抵达了城乡结合部。
两侧尽是低矮的楼房，跟繁华的市区相差甚远，倒是跟城中村有几分相似。
苏跃已经能看到周围建筑底下在躲雨的路人，零星也有几个冒着大雨往家跑的年轻人。
但像是苏跃这样，骑着电动车冒雨行驶的还是少见。
在一家小卖部的门口，屋檐底下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
他们看到在雨幕中行驶的电动车，一时间都不禁发出连连感叹。
“嚯，你瞅瞅，这年轻人！冒着这么大的雨还骑车呢。”
“哎呀，年轻真好！这就是那啥……速度与激情吧？”
“唉，可不像咱们喽，淋点儿雨都怕生病。”
“但凡得点儿什么小毛病，唉，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然而，在大爷们羡慕的目光当中，此刻的苏跃却是眉头紧锁。
他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热。
并且大脑深处还不时传来一阵阵昏涨的疼痛，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而偏偏除了头部之外，自己身上的其他部位都是钻心刺骨的寒意袭来。
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愈发昏聩，苏跃强行保持着清醒。
同时也发现左臂的伤口，在暴雨的拍打之下，鲜血逐渐显现。
如果仔细观察，甚至还能发现电动车的把手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色。
再这样下去，血迹怕是会愈发明显。
可眼下还没到市区，苏跃就怕再骑一会儿，地上都会显出一行淡红的血渍。
“不行……这样走在路上，太容易被人怀疑了。”苏跃心中暗道一声，在不停思索着对策。
有什么办法，能让流出的血迹不引起怀疑，最好还能给自己制造些不在场的证明……
苏跃在密集的雨滴拍打声中行进着，恰好途经一处农贸市场。
前方连串的帐篷底下皆是摊贩跟避雨的行人。
在拥簇的农贸市场里，苏跃的电动车速度放缓了几分。
同时，他也刚好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咕咕的鸡鸣声。
伴随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苏跃缓缓将电动车停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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