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对比
如果说先前的询问李世民还带着几分闲聊的意思，如今却显得很是郑重。
李平见状便知道目的达到了，也不卖关子，手指一点地图说道：“若是所料不差，皇帝早就在为东突厥一战做准备，自古两国交战不外乎天时地利，如今大唐勉强算是已得其二。”
李世民的目光顺着李平的手指看到了地图上的一处标记，心中咯噔一声。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平，他很难相信一个少年郎竟然会有如此眼界和见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份敏锐的判断力。
“朔方城呀！”李世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的味道，“此地乃是梁师都的老巢，去年柴绍方才收复，也是费了一番手脚。”
北境梁师都在大业十三年称帝，可以说是突厥的头号打手。
如今大唐立国十余年，他仍旧依附于东突厥，屹立于边境之上，可谓是心腹之患。
去年趁着东突厥内部动乱，李世民找准机会一举将其拿下，所用的正是远交近攻的策略。
也可以说是在为了征讨东突厥做准备。
那一场大战之后，国内歌舞升平，都在庆贺他收复一地，可又有几人能够看到朔方城在战略上的重要价值。
李平不知道李世民心中所想，他脑海中回忆着历史上大唐和东突厥一战的细节，开口道：“此地如同尖刀一般插在大唐的背景之上，若是以此地为跳板，进可攻，退可守，提前囤积粮草便解决了入冬之后辎重无法转运的苦恼，此为地利。”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夺取朔方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是他们为了针对东突厥而做的准备工作之一。
若是沙场宿将，或者是朝中重臣看到这点李世民并不觉得奇怪，可一个只有在民间长大的少年能看出来就很让人震惊了。
如果不是有心人的谋划，那就是天纵之才。
目前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巨大。
李平所言之物，别说是他，恐怕那些大儒都没有听说过。
我儿果然不同凡响。
李平自然不知道李世民小小骄傲了一把，他继续说道：“至于人和，我大唐只占据了半数却也足够，当年渭水之盟的耻辱犹在昨日，报仇雪恨的想法不光是陛下有，百姓也有，若是继续拖下去怕是大家也都习惯了。”
李世民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事情。
从当初接受渭水之盟众人愤慨，恨不可能个个上战场拼命，到后来慢慢认可了那件事情，只是提起的时候满是不忿，到如今已经有人只是唏嘘不已。
其中变化，李世民的感受很是深刻。
而这也是他着急的缘故。
有的时候大家认同了一件事情便很难更改。
习惯了突厥的强大，便会理所应当地觉得打不过人家。
而这时，又听见李平继续说道：“突厥那边的情况也不好，突利，薛延陀等部落长久受到吉利压迫，心中不满早已经加剧，此刻若是散步今年仍就是灾年，吉利会继续征兵，讨要牲畜的消息，必然会让他们离心离德。”
虽然知道历史的走向，但李平并没有将话说死，而是隐晦的点出可能发生的事情。
李世民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反间计么？
对于天灾人们都是恐惧的。
草原上的人对于寒冬，雪灾更是畏惧如洪水猛兽。
突厥那边这几年的年景都不怎么样，若是继续下去，确实能够起到蛊惑人心的作用。
不管今年冬天如何，总会有人相信。
若是有人因为恐惧依附大唐，便可以顺势而为让几个部落的重要首领矛盾激化。
是个好计策。
李平所言的几个流言似乎不痛不痒，可刚好都是东突厥那边最关心的地方。
有道是攻心为上。
这几条建议分明就是极其高明的攻心之策。
“至于天时就不用说了，我觉得突厥那边会遭遇罕见的大雪，当然没有其实也问题不大。”
害怕被当成神棍抓走的李平故意将重点放在其他地方。
下雪这个事情吧，真说不好。
李世民笑了笑。
听李平这么一分析，好像下不下雪也不太重要了。
无非是这一战打得轻松些还是困难些而已。
他是马上皇帝，什么艰难的战斗没打过，还在乎这个。
但李平不同，他还是想着少死一些人，当下又将此战可能会发生的一些意外说了出来。
李世民有些恍惚。
听得出来，李平所言确实没有学习过系统的战法，对于军旅之事更像是道听途说。
可是他的建议却偏偏都在点子上，许多地方一般的将领可能都不会注意到。
何处伏击，队伍之间如何配合，怎么布置能够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最多的敌人。
“此战我大唐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占全了，胜利不容置疑，真正的问题在于战前准备和战后对突厥之地的处理。”
李平收敛心神，将重头戏抛出来。
无疑，平定东突厥是大唐最辉煌的笔墨之一。
可实际上在战争之后，大唐对于西域的控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固。
当然，从后世的眼光来看有些事后诸葛亮的意思。
李平想着如果能够提前让人心中有个概念，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情况发生。
那份来自血脉之中的骄傲让他希望大唐更加辉煌。
不过显然李世民并没有在意这些，目光紧紧盯着那张草绘的图纸怔怔出神。
李平想了想也就没有多言。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到了，说出来就会有人听，有人信。
自身影响力不够什么都是空谈。
若是能够借此事让便宜老爹飞黄腾达，日后他想要做事也会更方便，再不济也能够当个官二代，富一代。
片刻之后，李世民终于恋恋不舍的地图纸上收回目光。
他决定回去之后立刻就派人前去探查，若是运气好一个月之内就会有消息。
图纸上的内容哪怕只有半数，不，三层是对的就够用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中将李平和李承乾暗暗对比。
得到的结果让他嘴角微微抽搐。
从小精心培养，全力教导的太子似乎在李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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