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
折枝心里一抖,支支吾吾地承认:“我害死了几个病人。”
卫江南咬着牙:“怎么害死的?”
“我在那几个人喝的药里加了尸体上的血肉。”折枝面无表情地说。
卫江南气得脸色铁青,颤抖着手指着她话也说不出来。
“好!好!我卫江南教了三年,就教出了你这样为祸人间的货色,你对得起先师吗?”
折枝脊背挺直:“师父,不是我先动手的,是他们想先害死我们,先前在山下,我向他问路,他告诉我山上有机关,不可随意上山,可事实上,他只是不希望我上山学医;前两天在庙里,他只因为疫病发作便想要我们陪他去死,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
卫江南虽然看似有些时候不着调,任意妄为,可实际上刀子嘴豆腐心,并不会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对待旁人。
譬如,给折枝防身的毒药,只是一般的迷药;威胁钱家娘也不过是口舌之快,若对方真的不识相,坚持要挟折枝,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折枝就是觉得这样受制于人的感觉十分不爽,既然要狠,那就贯彻到底咯!为何给了别人心狠的印象,却又做着菩萨普度众生的事儿。
卫江南一脸失望,自己跪在众位祖师面前,把折枝赶了出去:“你出去吧,是我教出了你这样的逆徒,该接受惩罚的人是我。以后,你要做什么,都与我千鹤山没有关系,你走吧!”
说完,他闭上眼,安安静静地跪着。
折枝一惊,这是要赶她出师门了。
她抓着卫江南的衣袖:“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卫江南冷淡地把袖子扯出来。
折枝怔愣得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卫江南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冷淡过。
卫江南也再也没有理会她。
折枝对着他磕了个头,先退出去了。
她以为卫江南在祠堂里跪几个时辰便会出来,谁知她等了几日,日日将做好的餐食送去,日日都是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折枝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格了。
一直不吃饭时肯定不行的,卫江南教了她三年多,虽然严厉些,却从未打骂过她,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逼死自己。
就在她以为卫江南要饿死的时候,青漪回来了。
带着一个男人。
折枝没空听她的介绍,第一时间拉着她来到祠堂外面。
她把事情的原委说给青漪听。
“折枝,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啊!师父平生最痛恨草菅人命之人,你还顶风而上,他以前跟我说过,想要收你为徒是因为看你做生意时十分有干劲,是个勤奋之人;你又对李公子不离不弃,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样的人学了医术不会差。虽然你害死的人并非良善之辈,可是,故意害死和意外死去,那可就是两回事了。”
青漪理了理衣裙,从她手里接过已经准备好的饭菜:“我就去祠堂看一看咱们师父,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若是师父问你以后改不改,你该怎么说?”
折枝知道青漪这是在点自己,该说“以后再也不敢了,一身医术就该用来治病救人”云云。
可是她一身犟骨,偏偏觉得自己想的是正确的,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人就该去死,想要害人的人就不该活着。
“那如果师父让你离开千鹤山呢?”
折枝一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就离开。”
青漪咬紧牙关:“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认同师父的做法吗?”
折枝摇头:“我不能赞同。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我不能怙恶不悛,所以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杀掉那些为恶之人。”
青漪叹了一口气:“你……算了,我还是先去看看师父吧!”
青漪推开祠堂的门,卫江南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不是跟你说了,你送什么我也不会吃的!”
“师父,是我。”青漪轻声说。
卫江南猛地回头,却因为许久不吃饭差点栽倒:“青漪?”
青漪连忙放下手里的托盘,上前扶住卫江南:“师父!”
卫江南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摆摆手说:“我没事,折枝已经把事情都跟你说了吧?”
青漪点点头:“是的师父,她做的事也没有那么伤天害理,只是处理了几个有害人之心的人罢了,要不还是……”
“住口!”卫江南厉声呵斥,一时用力过猛,差点滑倒在地上,他撑着自己的身子,“你学医多少年了,还有这种分别心吗?他们行善为恶,与我们治病救人有什么相干!”
青漪向来知道师父的脾气,不再多言,爸餐食往他面前推一推:“师父,您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吃点儿吧!”
“折枝做的?”
青漪默认。
“她做的我不吃!让她走!”卫江南倔起来青漪也没有办法。
她只好把盘子拿出去,折枝等在外面,看着青漪原封不动拿出来的东西,焦急地问:“怎么样,师父还是不肯吃吗?”
青漪摇头,有些不忍心地说:“师父是不想吃你做的。”
折枝静了一瞬,勉强笑道:“那看来师父是愿意吃东西了,就请师姐亲自动手吧!”
“师父说……”青漪犹豫着说,“让你离开千鹤山……”
折枝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想法,最后只是安安静静地转身走了:“师父还在生我的气,等他好了我再来请罪!”
青漪想叫住她,她明明不觉得自己有错,已经与千鹤山背离了,也没有必要再留在千鹤山。
只是看她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还是先去做饭给师父吃要紧。
晚上,青漪来到折枝的房间。
折枝坐在烛光下,脸色晦暗不明。
“折枝。”她敲了敲门。
折枝立刻起身:“师父肯吃东西了吗?”
青漪点头:“略吃了些,这会儿还在祠堂里跪着。”
“如果我走了,他就能起来,那我等会儿就收拾东西。你只同他说我走了就是。”折枝也不再强求,不忍心一直教授自己医术的师父惩罚自己。
“你孤身一个女孩儿,预备到哪里去讨生活?”青漪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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