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算账

楚筱筱从小到大哪里被人这样怒吼过？

惊堂木拍在桌案上，府尹那一双虎目仿佛能喷火似得，身侧更是有个衙役直接上前，作势就要去压着楚筱筱。

楚筱筱身边的贴身婢女慌忙拦着，不让靠近：“大胆，我家小姐乃是相府千金，如何能被你们这些低贱之人触碰？”

婢女模样也稚嫩，平日里因着楚筱筱颇得青眼，故而不免心有几分傲气，当即对着衙役骂了起来，甚至于她窥见楚清清在一边低头作鹌鹑状，更是要拉着楚清清下水。

“府尹大人，我家二小姐也都是为了大小姐好啊！您瞧瞧，大小姐这闭口不言，过错都成了我家二小姐，这可真是冤枉死人了！”

身侧的嬷嬷根本来不及拦着这丫头，见她竟然自以为是的拉上楚清清，说出来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府尹大人有偏帮之嫌，在护着楚清清呢！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公堂啊！

这外面是什么人？这可都是百姓啊！

作为京兆府的府尹，李允应一贯是个圆滑世故之人，楚筱筱如若现在同楚清清一样乖乖跪着，然后认个错，他再嘴上发落一下，自然这事儿也就揭过。

他也不想为难一个小姑娘。

可是这身侧的婢女直接喊出“低贱之人”四个字，围观看着的人颇多，鸣冤鼓一敲，自然是允许百姓来看，为的就是正这京兆府的清廉，因此只要有人鸣鼓，外头聚集的人就不知多少，如若处理不好，那可是要影响他的名声官途的啊！

这婢女说的话，瞧着是在阴阳怪气楚清清，可也是把他拉了下水啊！

李允应的额角突突直跳。

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他若是纵着楚筱筱这般言语，那他明个儿上早朝，言官御史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给淹死。

李允应当即拧眉，喝道：“真是放肆！小小婢女亦敢口出狂言，来人，将他们二人都拿下，掌嘴二十！”

这个惩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最致命的就是丢脸。

楚筱筱的脸瞬间就苍白了，情况一下子变得不受控，她本就着急混乱的脑子一时间宕机了一瞬，一时间甚至都忘记阻止这婢女的狂妄言论。

不过好在她身侧的嬷嬷反应的快，当即拽着楚筱筱磕头认错：“大人明鉴，我家小姐绝无不敬之心，都是这贱蹄子一人的嘴上没有门，胡乱说的言语。这二十掌嘴，奴婢愿替小姐挨过！”

楚筱筱跟着磕头，白嫩的额头触碰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一股屈辱之感油然而生。

官家女子受罚，若无大罪，的确可由婢女代为受罪，这并不是先例。

府尹自然是愿意卖这么一个好给楚问忠，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允了。”

二十个巴掌抽在了两个人的脸上，才不过几下，就叫那嬷嬷和那婢女的脸上青肿一片，待到二十个巴掌彻底抽完，两人的口中早已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嘴巴一路流下，眼睛都迷蒙得睁不开，脸颊上更是印着鲜红的巴掌印。

那老嬷嬷看着还稍微好些，那个年轻的婢女早已涕泪横流，待到巴掌挨完，她哆嗦着张着嘴巴，最后竟有一颗牙齿从口腔之中落了出来，而后她便不受力的昏死过去，还是衙役像拖着一条死鱼一般将她拖到了一边。

楚清清在一边默默看着，那丫鬟被行刑的时候一双眼睛仍旧不甘怨恨地看着她。

楚清清也看清了她的样貌。

如若她没记错，这位婢女同红杏的关系是很好的。

她就是故意冲她来的。

咎由自取罢了。

楚清清平淡地别开自己的眼眸。

楚筱筱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她却觉得那落在嬷嬷和丫鬟身上的四十个巴掌，就像是无形地抽在了她的脸上，将她生生打去了最开始的笃定和自信，也将她面对楚清清时的三分气焰打散。

她死死咬着唇，理智回笼，她心中有些后悔。

她刚刚真是冲动了！

其实真不怪楚筱筱冲动，她是被段三娘一路催着过来的。

彼时她正在府上练着绣花的活计，早上起得早，她近来也颇有忧虑，故而精气神并不算好。

张嬷嬷派来的人火急火燎的传讯回来，段三娘想要出院子，甚至都强行闯，也是被楚问忠留下来的侍卫拿了回去。

无奈之下，段三娘只能花了银钱递了消息给楚筱筱。

楚筱筱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险些要惊得昏了过去。

她的舅舅竟然被楚清清发现了！楚清清还去永辉钱庄查账了！

她容不得思考，立刻按着段三娘的话出门，旨在要把楚清清给带回来，绝对不能让她将事情闹大。

偏偏她紧赶慢赶，还是来得晚了，楚清清竟然都直接敲了鸣冤鼓，告到了京兆府府尹的面前。

楚筱筱急得心火都跟着烧了起来好么！

她甚至都不敢多去看段光耀一眼！生怕自己看过去之后，神情会出现异样叫旁人发现了他们的关系。

“多谢大人教诲，清清代妹妹向您赔罪。清清明白，事关重大，公堂之上并非儿戏。大人教训的是。”楚清清恭敬地说着，神情严肃而又认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怒火。

有她开口，楚筱筱也抿着唇赔罪道谢。

刚刚来时她心中其实也和段三娘传来的口信说的一样。

他们并不觉得楚清清会有什么万全之策，哪怕嫁妆单子她从礼部那边拿到了，她也没有办法找到段光耀，找到了也没办法证明。

这没有实证，是他们笃定的第一点。

第二点便是，他们一致认为，楚清清的性格虽然变得没有如从前那般阴郁敏感，但是她更窝囊更怂包了啊！

女子名节最为重要，马上可就是要进宫了，楚清清闹出这样大的事情，也不怕影响宫中的选择，最后错失机会吗？

纵使这个不在意，楚清清可是马上要及笄了，楚问忠压着婚事不对外宣布，哪怕她证明嫁妆出了问题，可她想找段三娘算账那必然也会落人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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