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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86章


柜子里空间狭小,也担心发出声音,叶跃并不敢动,李越泊手撑着柜门俯身细密地吻着,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条是真丝丝绒质地的,两个人贴得近,李越泊微侧头时布条边缘会轻轻刮擦叶跃闭起来的眼睛。

        真丝丝绒细腻柔软、绒毛丰富,像另一张唇在温柔地亲吻。

        黑暗中叶跃猫儿般小小伸手抓着李越泊胸前的衣服,头微微仰着,他的心在胸腔里一下一下地跳动,像幼时玩过的学校体育角球桌上砰砰跳腾的乒乓。已经被李越泊吻了许多许多年,但每一次,还是如秋日枝头沉坠的果子,风一吹,就止不住晃滕雀跃。

        年年风吹,年年雀跃。年年亲吻,年年心跳砰砰。

        真丝丝绒再一次轻柔擦刮,是亲吻,也是他们又一次不分彼此地共享同一物。

        空气里一片黑暗一片安静,听觉视觉在此刻悉数退让,只有唇舌被温柔触碰的感官在无限放大,全身神经末梢都集中在嘴上,血液奔涌至唇瓣,温柔的高温,被爱意炙烤的舌尖。

        他喜欢和李越泊这样。

        也需要和李越泊这样。

        亲人离世、火灾莫名,心律像心脏病人一样失常,还有不断发现的新线索像游蛇尖长冰凉的毒牙,今时回望,才发现他和李越泊一路走来的路上早就趴伏了此类毒物。

        但凡他和李越泊少爱一分,这尖长毒牙恐怕早就突破屏障深深刺入了他们皮下。

        他要和李越泊这样。

        舌根微微用力,叶跃缠上李越泊的舌。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抗拒,没有颤喘,两个人克制又彼此温柔。狭小柜子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天经地义和二人互懂的自明性,缠绵亲吻中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危机与阴谋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寸一寸往后退。

        世界暗沉如谜,但他们还有亲吻。

        李越泊主导着头微动,真丝丝绒又一次轻柔擦刮。因为担心系太紧勒到他,所以叶跃系的布条并不太紧,几番擦刮下,布条滑下卡在鼻梁上,李越泊深邃的眼睛露了出来。

        黑暗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视线,但并不是完全不能看,叶跃跟他贴得又近,李越泊睁开眼,一边细密温柔亲吻一边认真看着被他锁在柜子里乖乖跟他亲吻的叶跃。

        他的跃跃。

        眼睛是听话地乖乖闭起来的,李越泊教过叶跃接吻时要闭眼,但这其实是李越泊的一点私心,就跟他跟叶跃说挂电话在数到三同时挂其实自己并没有挂那样,要叶跃在接吻时闭眼,是因为李越泊会在接吻时睁眼。

        李越泊对叶跃一直非常贪婪,贪婪到想全方位感知叶跃的一切。佛家语眼耳鼻舌身意、色香味触法,人身所具备的一切六根六尘,李越泊全都要拿来感受叶跃。所以接吻时他要睁眼,触觉听觉味觉都有了,视觉当然不会被放过。

        但眼神太过露骨,里面是赤诚狂猛的绝对且势在必得的完全占有,以及让人战栗的山海般的沉重而浩大的爱意,李越泊怕吓到他,所以教叶跃在接吻时要闭眼。

        叶跃被教得很好,此刻眼皮轻阖,长长的眼睫毛在脸颊上乖巧排列,暗夜中只视得那是眼睑处的一点小暗影,带着一点轻微的弧度,可爱又勾人,跟他绵软香甜的唇与舌一样。

        确实是绵软香甜,李越泊微微侧头又主导着换了个角度,叶跃闭着眼睛乖乖配合。

        李越泊幸福得心下喟叹了一声。

        火灾中把烧焦的阿松误认为是叶跃的那一瞬,李越泊的世界顷刻间瓦解得渣都不剩。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六根六尘在那一瞬间都凝结为一个空,叶跃不在了,他也就不在了,一切归入如也空空。

        但如今还有亲吻。

        李越泊幸福得近乎战栗。

        湿滑的舌藤根般缠绕着翻卷,爱意是纯洁的,然而六根六尘又确实都在被世俗地充分满足。隐秘的冲动升腾,李越泊隐隐察觉某扇一直关闭的门在此刻悄悄松动,像世界在隐晦预告苦难过后必会给予的盛大奖励。

        唯恐吓到叶跃,李越泊不动声色温柔加深了亲吻。

        空气里一片黑暗一片安静,无声而缠绵的亲吻还在继续,所有感官放到最大,李越泊全心全意感受和引导着他渴望之人的唇、舌、齿……狭小柜子里藏着他迫切渴求的全部世界,这个世界正闭着眼对他乖巧回吻,李越泊的心砰砰的,狭小柜子像密封浆果的密封罐,李越泊感觉自己正如浆果一样沁出甜汁。

        第一次是“概率”推论后的后怕,第二次是火灾中“遁空”的六根六尘,再没有第三次了,李越泊发誓。

        世界暗沉如谜,他会像动物一样守护。

        ·

        警方效率很高,不久就跟叶跃和李越泊发来了通告,通告上的内容跟阿松在日记里自述的差不多,说已经找到了证据表明火是阿松自己放的,至于同样出现在火场中的阿松的父母,则还要再调查。

        叶跃跟李越泊商量要不要把阿松的日记本交上去,李越泊说建议再缓缓,毕竟牵扯有点大,还是等邹三跟他们联系了再定夺比较好。

        没隔两日警方又发来了新通告,原来是阿树跟警方坦诚了父母对他们兄弟精神虐待的事实,以及他哥哥于火灾当晚跟父母的争执,警方又经过实地走访取证,确认了阿树所说。

        至于阿松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凤陨山上来放火,警方查出了阿松因为送酸果丢了临时工一事,又结合阿树告知的父母辱骂阿松丢了工作的事,两下一结合得出这是阿松跑到凤陨山纵火的原因。

        火灾一事在警方那里就此结案。

        倒是没想到阿树会出来说此事,叶跃给阿树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但至今未被联系过。他和李越泊身上的伤都好了,但离习俗规定的可以回叶家小院的日子还差一点,所以两个人继续窝在海边的房子里过着比以往更黏糊的日子。

        台风天过去,藏冬镇的天空又蔚蓝明丽起来。天气虽然放晴了,但时间已正式来到深秋,气温再降,每日早上李越泊往叶跃身上穿的衣服越发厚实起来。日日清晨绵长的早安吻后,李越泊会伸手摸摸叶跃的背心,再确认一遍叶跃的衣服没有穿少。

        蚕丝被被换成了洁白如雪的棉花被,是两个人一起换的被子。李越泊去拿的被芯,叶跃拿的被套,把被套在床上铺开,拉开拉链,再把被芯塞进被套,被芯四个角和被套的四个角要对齐,然后一人拿住两个角,抖一抖,被子就换好了。

        ——正常来说是该这样,但被套拉链拉开后,叶跃整个人钻进了被套里,这是小时候夏日他最喜欢的游戏之一:拿一把风扇对着被套拉链口直吹,被套会鼓起来像一个帐篷,人躺在里面很凉爽并且很有安全感。

        是他奶交给他的游戏。

        往年这时候他们会先给他奶换被子的,如今不需要了。鲁迅在纪念刘和珍君时说“以时间的流逝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所以叶跃一直以为时间会冲淡悲伤,他和李越泊会逐渐走出他奶离去的痛,如今方知走不出的,只能共存。

        深秋的被套里没有夏日电风扇的风,被套鼓不起来,柔柔贴在叶跃的脸上,像记忆里他奶的手。

        藏冬镇并不过分看重死亡,从这略微有些奇怪的丧葬习俗里就可以看出。他爸他妈也没有对他奶的离去表现得跟以往有什么特别的不同,李越泊向来沉稳内敛,除了对他的喜欢,基本没有特别明显的情感外露。

        在对他奶这件事上,叶跃偶尔会觉得自己有一点孤独。棉绒被套仍旧柔柔贴着他的脸。

        叶跃听到了李越泊离开的脚步声。心脏條地蜷缩,那个已经被他彻底抛出人生的问题又一次在心底强势萌芽——李越泊烦他了?

        他最近是有点时不时就这样矫情一下……可因为那是李越泊,他答应过李越泊要绝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棉绒被套仍旧柔柔贴着脸,被套下叶跃伸手擦了擦眼,他还是快点出去吧,去看看李越泊,跟他讲一讲,再撒撒娇,以后尽量控制一下“矫情”的频次……

        手抓着被套,叶跃准备行动,但他又听到了李越泊回来的脚步声。像被按下暂停键,叶跃在被套里静止不动。

        李越泊似乎是拿了个什么东西,叶跃听到他把东西放在了床边,接着是“咔”的一声,像有东西被插入插板,再是“啪嗒”,什么东西被按下,然后是“嗡嗡”的微小的机器运转的声音。

        叶跃还在猜,拉链处被套抖动,李越泊伸手掀开了一点被套,叶跃松了抓被套的手。

        机器声还在微小的轰鸣,微微的暖风从李越泊掀开的被套处送了进来,是暖风机,温度适宜。被套很快被风吹得鼓起,是熟悉的帐篷。

        李越泊从被套拉链口处探身进来,他的声音很温柔:“想奶了?”

        被套是藏蓝色的,李越泊发黑唇红,冷峻迫人的眉眼像被秋日晚霞浸泡的山海,绚烂而温柔。

        没有辜负他,李越泊一次都没有辜负过他。

        于日常的微小中,叶跃再一次伟大加深对李越泊的充分信赖。

        “你要进来一起躺吗,李越泊?”叶跃拍了拍身旁空白处,他的声音还带一点哽咽。

        李越泊并没有追问,躬身探入,在叶跃身旁躺了下来。暖风机继续小小轰鸣,被套帐篷里,风暖暖的。

        两个人并没有躺很久,因为邹三打了电话来,问是否方便登门拜访,说一起来的还有阿树。李越泊先问了叶跃,然后答复说可以。下一秒门铃响了起来,李越泊难得沉默了一下,问邹三是在门外打的电话吗?

        邹三说对。

        然后就是亲切友好的双方会谈。

        “邹华钊。”邹三报了自己的名字。

        打过招呼后叶跃准备带阿树去旁边玩,结果邹华钊似乎已经认可了阿树的早熟与聪慧,说不用,可以当着小孩子面说。

        “观察你们是因为你们是特殊等级的ao,”邹华钊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起来,“极大可能代表着病毒和抗体进化演变的最新方向。”

        病毒和抗体?

        “你们当日说知道我们内部出了问题,”邹华钊继续,“你们知道多少?”

        对方表明了诚意,李越泊也适当给予了回馈,说了顽症根治这个小组的名字,以及他和叶跃遭受到的一些算计。阿松的日记暂且没提。

        李越泊说得简洁,邹华钊却听得眉头深皱。

        “我是顽症小组第三项目组的负责人,”邹华钊说,“之前就隐约意识到内部出了问题,但所有在档病患数据都很正常,所以一直只是怀疑,但并未真正落实去抓过。”

        “直到阿松出事,”邹华钊接着说,“他在档资料显示治疗效果很好,但是却突然恶化,这不应该。”

        邹华钊所谓的恶化就是阿松这样突然陷入极端心理,寻求自我和自我厌弃世界的毁灭。

        “能说下一你们所谓的病患是什么标准吗?”李越泊问,“还有所谓的治疗是如何治疗?”

        邹华钊点头,讲之前先问了他们没吃刺梨吧?叶跃摇头,说没有。

        邹华钊说那就好,刺梨里面都是第三代alha病毒,他们一般写作iiiaα。说他们吃了大概率不会出现特别大的问题,但鉴于眼下他们正处于病毒和抗体即将到来的最大活跃期,还是不要摄入为好。

        邹华钊说这是一场耗时以上的、持续至今的人类抗疫。场耗时以上的、持续至今的人类抗疫。场耗时以上的、持续至今的人类抗疫。场耗时以上的、持续至今的人类抗疫。场耗时以上的、持续至今的人类抗疫。场耗时以上的、持续至今的人类抗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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