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也曾是天使啊（ 30 ）
第 160 章 也曾是天使啊（ 30 ）
阿婆对着地上的女孩跪了整整三分钟，之后把阿依放回水中，拿起了角落里的刀，向涟漓走来。
阿依鱼尾胡乱的拍着，溅出的海水全都洒在了地上：“阿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阿婆不理会他，跪坐在白涟漓身边，抬起了她的右手腕。
“阿婆…阿婆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在阿依惊恐的双眸中，老人用力的划开了她的手腕，把血液接到了一个大碗里。
由于常年杀鱼，阿婆的手法利落干脆，如果忽略脸上的苍白，简直是个杀人老手一般。化为蝴蝶的系统落在窗前，死死的看着这一幕。
一旦宿主生命值降到10，他就会出手，这老太婆，命数也就到了……
本该失去意识的白涟漓看着周围洞窟一般的场景，往前走了两步。
“好久不见，小天使。”一声沙哑虚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没有回头，目光落在地上羊头人身的黑影上。
“好久不见……”
“撒旦。”
撒旦赫赫的笑着，影子越拉越长，越来越近，最终与她的黑影几乎重合——他到了她身后。
果然，白涟漓感觉到身后的辫子被扯散，被握在指尖。撒旦说：“许久不见，你长大了。”
这语气，欣慰而玩味。
“什么意思？”
“我也没想到最终会是一个天使找到了我死后的残魂。”
“……”
撒旦冷笑：“这次，你的眼中，我没有看到你的信仰。”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她转身冷冷的看着这个羊头的眼睛：“你胡说些什么！”
“你没这么坚强…”撒旦看着他，怪异的眼睛中满是黑暗：“你只是不得不坚强。”
“天界容不得你，人间也容不得你，你能去哪呢？”他嘲笑的语气格外刺耳：“瞬间从高处掉下来的感受不好吧？”
“恨不恨？想不想报复他们？”撒旦的身影逐渐模糊，化为一缕缕黑丝，如毒蛇一般游走而来，柔柔的缠住了她的四肢。
“我不想，滚开。”她感受到极致的冰冷，脸色瞬间就变了，可无论怎么挣扎，那恐怖的魔气也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愈发的用力，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撒旦的笑声愈发的空洞虚幻，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的小腿上，出现了一缕黑丝，如纹身一般攀在那白莹如玉的皮肤上，鬼魅无比。
撒旦消失了。
她也意识回笼，感受到了被放血的异痛，睁不开眼。
阿婆一边祈求神的仁慈，一边残忍的割开了天使的血管。
阿依在血水中呆滞的发着愣。他不知道阿婆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子。
“阿依呀，你不要担心，你一定会恢复双腿的，天使大人不会骗我的，这是恶魔，死有余辜。”她絮絮叨叨的，像是在安慰阿依，但更多的，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阿依绝望的捂住了眼：“她怎么可能是恶魔啊……我无缘无故变成这样子，和艾莉尔有什么关系嘛？”
阿婆看着在血水中泡了这么长时间都毫无变化的人鱼，缓慢的摇着头，入了魔一样：“怎么会没有用？”
“怎么会没有用呢？”
阿依忍无可忍，鱼尾无力的拍了一下水面，失望透顶的看着她。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婆的样子明显是知情的，否则她不会在那天那样慌张，那样责备自己，闻言，老人却只是摇着头，拿刀的右手颤抖不止，眼中噙满了愧疚的眼泪。
几刻后，她向着那处走去，按住了那不断流血的手腕，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了涟漓的胳膊上。
这个老人逐渐泣不成声，双肩哭得颤抖：“这是报应啊……”
“这是报应！”
“阿婆……”
……
涟漓看着手腕上的绷带，下了床，院子里不见人，出门后拦住了一个渔民：“这家的阿婆去哪里了？”
渔民疑惑的打量了她一眼，指着北方：“好像是往那里去了。”
她点了点头，沿着沙滩往北方走去。
身后的小渔村越来越渺小，只见白发佝偻的老人正跪坐在礁石上，弯腰为一条人鱼整理发丝，眨眼时不住的掉着眼泪。
阿依看到了不远处的女孩，往后游了两步，不自觉的想离远一些，他为阿婆感到愧疚。
看到他的动作，阿婆就知道了怎么回事，犹犹豫豫的不敢回头看她。
白涟漓踩着细碎的沙滩，无声的迈上礁石，站到阿婆身后，垂眸看着老人单薄脆弱的身体，不语。
阿婆没有放下的手僵在空中，海浪击打在石头上溅起了水珠，从老人只见飞过。
“阿婆。”她敛了敛衣裙，坐在阿婆身边：“我没有责怪你，可到底为什么？”
对于一切，艾莉尔都会抱着最大的善意和包容。
其实，她本来真的是个很称职的天使，毫无杂念，一心纯净。一直到被所有人误解，被赶下天界，她都没有怨过谁，就算如今被人类设计，她都认为他们必有苦衷。
阿婆缓缓的收回手，看着她右手上的绷带出了神：“这都是报应……”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年轻时候犯下的错。”
阿依，本就是人鱼之子。
她十八岁时，家人被恶魔杀死，在一个夜晚，她逃到了这个小渔村里，见到了月光下孤独地站在山崖上的人。
他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像大海一样温柔，海面上的明月如玉盘一样皎洁，这一幕中的一草、一花、一树，都成为了她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那一晚，这个山崖上，开出了罪恶之花。
她没想到自己会怀孕，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那人鱼的一眼，便丢了心。
之后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她只得在此处安了家，每及月圆之夜，变回去那个山崖上看海，始终存着能在见他一面的侥幸。
有人曾告诫过她让她打掉这个孩子，还说人鱼是很危险的生物。
她不信，坚持生下这个孩子，哪怕她发觉了孩子在吸食自己的精气，哪怕她大把大把的掉头发、皮肤逐渐松弛枯燥，她也不后悔。
村长告诉她，如果你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就不要让他出海，否则会变成人鱼，像他父亲一样离开你，她记下了……
孩子出世那天，她瞬间苍老，头发全白，容颜不再。
她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在村民们的帮助下，母子二人的日子并不算难过。
可长大的雏鸟总会想要飞上天空看看这个世界，她发现阿依对大海有一种过于深厚的向往，她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孩子也会像那个人鱼一样不见踪影。
就在身体日益不行的时候，她等到他了。
他依旧年轻，自己却已是老妪，更加沉重的是…阿依和他吻在一起。
她悲痛交加，她死命相阻，她在无人的夜里大哭。
她质问那条人鱼，却只得到了一眼陌生。
“这是我一夜荒唐后的报应。”阿婆看着浮在水面的阿依，一字一顿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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