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1 章 史莱姆的以恶制恶之路29
第 381 章 史莱姆的以恶制恶之路29
眼看着又一波出现，老人滚落在地，在周身凝出白色护盾。
光针一支支射在护盾上，力度之大，让针尖直接穿透进来。
看着密密麻麻的白色银针，他不寒而栗，亮出了一张牌。
“够了！你不就是想要你的父母吗？我放了他们便是！”
符文凝聚成剑的形状，在星礼惬意微笑中，狠辣地刺破了老人薄弱的护盾，又在即将穿透他的胸口时停下。
老人后脑勺紧贴着石壁，冷汗滴滴落下，呼吸沉重急促。
星礼说:“我不在乎。”
“什么？”老人的目光从近在咫尺的剑尖移动到星礼的脸上，看到了他空无一物的双眼。
他早就不再是那个骄傲不屈的星礼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被孤独吞噬的怪物。
“我不记得他们的脸了。”
星礼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
无比平静之下，总让人感到凄凉和绝望。
对情绪极其敏锐的万原叶一闻言一愣，看着那般冰冷的、如妖灵般的星礼，心口突然有些痛。
那么强大温柔的星礼，远远不是自己以为的天之宠儿，似乎承受了很多。
老人余光瞥到万原叶一，脑中灵光乍现，大喊:“你可以永远做你的人神！我发誓！”星礼被逗笑了:“你觉得，你还有支配权利的资格吗？”
他的剑正直指着他的心脏，昔日的天道，沦为囚徒。
星礼讨厌废话。
剑刺破了血肉，竟刺痛了灵魂。
老人张大了嘴却喊不出这种极致的痛苦，理智刹那间分崩离析。
“凯若，凯若还活着！你不是来找她的吗？她还活着——”
星礼不为所动，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他的心脏已经感觉到剑刃的寒冷，老人用尽力气大吼着，甩出能想到的最后一张底牌:“我死了你就永远别想找到她我说到做到！！”
“……”
星礼面无表情。万原叶一看着被插在石壁上的老人屏住呼吸。
剑刃，终究是偏了几分。
只要心脏没碎，他就有回旋的余地。
老人重重地呼吸着，胸口压抑地起伏，满眼怨恨几乎要化成实质流出，终于对着星礼嘶吼着说出了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真相。
“你以为你重生了对吧？没有，这根本不是重生！”
星礼目光一顿。
天道回想到那天的情景，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目中挂上了恐惧。
那一天——
大火熏染着天空，蹿起的几十丈高的火苗好像连云彩都能灼烧，滚滚黑烟在天空中盘旋许久不散，隐天蔽日。一战结束，男人执剑立于大火前方，身旁身后站着一路上同甘共苦的伙伴们，还有无数前来助战的精灵。
被他们合力打败的邪神正受着烈火炙烤，天下无辜民众得以自由，被暴戾的邪恶奴役心灵的信徒们得到了解脱。
“一切都结束了。”
万原叶一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火光映着俊朗面庞。
一切都结束了，天道也这样以为，自豪地看着那被自己选中的少年成长为如此优秀的人。
血红火苗中，被扭曲的黑色影子痛苦地朝着天空伸出右手，别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天道却知道。
“该你兑现承诺了。”星礼站在熊熊烈火里，无视着皮肤被火舌舔舐的剧痛，倔强地伸着手想掏破天空。我遵守约定让万原叶一成为了你想让他成为的样子，你该把我的家人还给我了。
天道那时只厌恶道：“他们早死了。”
冷漠绝望的话语砸了下来，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砰地绷断。
火苗倏地又蹿高了几丈，木头噼里啪啦地响着，里面的黑影突然垂下手，缓缓跪地，再也一动不动。
木灵灵与万原叶一十指相扣着，温柔的眼眸细细凝视着火焰中已失去生命，身体似已僵硬的暗祭祀，轻叹了口气：“真的有人生下来就是坏人吗？”
万原叶一紧紧扣住她的手，看着火焰，没有出声。
身后奇形怪状的精灵们纷纷露出了笑容，不知谁欢呼了一声，阒然无声的广场哗然热闹起来。星礼跪在火里，一动不动地透过火焰和热浪看着外面一个一个人脸上的笑容，看着万原叶一被他的爱人、他的朋友们环绕着玩笑，嘴角挂上怪异的弧度，脑海中闪过自己混乱鄙陋的一生。
站在焦黑的坑洞中四顾茫然的他，跪地乞求神的垂怜的他，一袭黑袍在华丽的冷殿中度过了一万年又一万年的他，最终成为了穷凶极恶之人的他，被制裁，被审判……
到头来，神说：他们早死了。
原来你救不活他们啊……
你不是神吗？
你不是神吗！
焦黑的皮肤破裂开，长出的嫩肉再次变得焦黑，鲜血还没流出就被火焰蒸腾。星礼抓破了自己的血肉，已经感觉不到痛。
怨气化作实质，滔天的恶念轰然爆炸，将数丈高的烈火染成黑色，黑烟翻涌着凝聚成铺天盖地的乌云，大地在震动，呼吸间都是干燥的滚烫。
所有人都大变了脸色，欢呼变成震天响的尖叫。
天在崩地在裂，整个世界都在毁灭。
他们逃，他们无处可逃。
万原叶一想作出防御姿态，却不知道防谁。
星礼还是跪地一动不动，可所有人都意识到，原来暗祭祀没有真正死去！
刹那间，背叛了他的信徒悉数化为糜粉，被狂风席卷而去，精灵们的本体失去营养供应，抓挠着自己的脸，在万原叶一面前干枯朽烂。
黑色的火焰遽然扩散，刺破天空，淹没了万原叶一一众，包括那位言而无信的神。
“你冲天的怨念钩织了一个噩梦，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梦，呵呵……至少对于被拖进来的我们来说，是个噩梦。”老人才是真正的天道，被星礼的本能折磨后扔入这深不见底的冰窟里。
而壁画里封印的那个所谓的天道，其实就是星礼自己。
“你应该察觉到了吧，它对你并不下狠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仁慈，而且弱得不像个神，和你记忆中的前世完全不同。”
“因为它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东西。”
老人已经半死不活，却在此时做着高姿态嘲讽星礼，“真可笑啊。”
星礼侧身看向了冰墙，看到里面自己的倒影，看着那刺红的双眼，缓慢眨了眨。
“现在的你，根本就是一个恶念纠结体！”
“你以为你改变了命运？贻笑大方！你只是个沉溺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不可自拔的胆小鬼！”
“只要你想，一切都会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但是，你敢吗？”
天道穷途末路，肆无忌惮地笑着，嘲笑星礼的自以为是。
你不敢！
不过是比平常人多了几分机缘，就算成为半神又怎么样？本质还是个凡人。
这时，涟漓听到系统一声嗤然的轻呵。
“在这里，你的爸妈，你的朋友，你的爱人，还有你的信徒，都能安稳地立在你身边，你根本不敢面对那个已经被你的恶意摧毁了的世界。”
所以，又是假的。
星礼低头笑了笑，周身星光都随着他的情绪暗淡几分。
再次抬头，他说:“我不在乎。”世界的真与假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想有个真真切切的人可以陪着他而已，哪怕是在梦里也好。
星礼不傻，不会被天道牵着心神走，他只记得他的一句话:凯若还活着；
也只记得他的目的:找到她。
“怎么找到她？”
没有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走，但等来了这一句话也算没有超出掌控，天道冷笑:“很简单，她已经被我隔绝了出去。”
“打破梦境，回到现实，你便能看到她。”
“但是我可不敢确定她会不会随着梦而消失。”
那么这个美好的梦，你是弃还是不弃？
你敢赌吗？
只要他能回到现实，全部力量就能回归，届时，这个劳什子半神……
老人眼中闪过阴冷。
自己身上的伤，定会加倍奉还给这小子！
洞中只剩下老人喘得粗气声和冰窟口呼啸的风声。
星礼轻轻抬起右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没有出声。
就在不久前，自己捡起了掉落在雪水沙粒中的粉色结晶，那结晶里毫无生命力，没有温度，那不是他记忆里的水晶。
那只是一块假的石头。
他就是用这只右手，捏碎了它，用这只右手，拥抱了那个骗子。
所有人都在欺骗自己。
一切都是假的。
还要去找她吗？万原叶一突然冲上去，可能与星礼的心境有关，星光与符文在抗拒任何人的接近，万原叶一却不管不顾冲破了阻碍，身上脸上被割伤了无数处，握住了星礼的手。
星礼轻飘飘地看向万原叶一，他遍体鳞伤，很好笑。
觉得好笑便笑了。
“怎么呢？”
“我不管什么梦不梦的，星礼，跟着你的心来，你在的地方，就是现实。”
“什……什么啊……”
真让人肉麻。
万原叶一炙热而灿烂的眼神像阳光一样温暖，好像刺痛了星礼。
用力甩开了他，符文和星光更加坚固地将星礼保护。老人对万原叶一的做法表示震惊而愤怒，仿佛被背叛了似的：“叶一你在干什么！是我一直培育的你，是我给了你无数机缘，你竟然和他同流合污？”
“他是你的敌人啊！”
明明我才是神啊！本该受万物敬仰，如今却如刍狗般被掼在石壁动弹不得。
万原叶一抿唇，垂下眼帘:“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现实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星礼对我很好，他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老师，也是救命恩人，是我们家族的恩人。”
老人嘲笑:“他根本不在乎你，是他纵容除灵会杀了你妈妈，是他重伤了木灵灵，所有都是他干的……”
“不可能……”
天道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他永远不会知道星礼被怎样威胁欺骗，承受了怎样的孤独。星礼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态度冷淡得好像不认识他，也不屑于争论。
他做过什么，从来不需要别人知道。
或许是为了验证这件事，冰窟上垂落几根绳子，一个女人首先被扔了下来，正好摔在鳕熊毛毯上，紧接着便有一个又一个的除灵师顺着绳索滑下来。
可他们还来不及看到冰窟里的场景，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星光搅碎吞噬。
一个又一个的除灵师像下饺子一样滑下来，然后消失。
万原叶一看着被扔下来的人，耳朵嗡嗡作响，冲上去抱住了凉透了的妈妈。
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幕，星礼轻轻叹了口气，挥手散开保护自己的薄薄星光。
还是，找找看好了。
【任务攻略度:99】在老人自以为得志的兴奋目光中，蔚蓝的天空破碎了，万原叶一怀里的妈妈也破碎了。
太阳沉入了海底，黑黢黢的天空仿佛不会放出一分光明，稀薄破碎的星光在翻涌的乌云后苟延残喘着。
本不该存在的无数人类逐渐变透明，精美的建筑变得破败，蓬勃的植物变得腐朽，天空被黑雾蒙蔽，不见天日，雪山也在消失，冰窟不在，重新浮现的是灰烬遍地的祭祀台。
所有被拖入噩梦的人逐渐恢复了现实的记忆。
人间早已被毁得彻底，在烈火审判的那天，在无数谎言被揭穿的那天。
万原叶一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茫然抬头，看向了迎风而立的星礼。
恍然环望四周，低头看到了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剑，更加恍惚。一切……真的都是假的？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祭司了。
天道拔出了插在胸口的剑，胸口愈合，张狂地大笑着，一只手拎起了万原叶一，重重拍在他的肩头：“看到了吧，拿起你的剑，了结这场梦吧。”
“你能杀他第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万原叶一握住了飞到自己面前的剑，目光惶惶呆愣。
星礼站在原地，掌心腾起星光飞旋的黑色火焰。
而涟漓观战了许久，终于在这一刻加入战局，穿透身体的铁链随着梦境破裂更消失，双脚重新触碰到了大地，只是伤口仍在。
隔着两人的冰墙终于坍塌。
目光碰撞下，悉数无措。“星礼……”
走了两步倏地顿住，因为她看到了少年冰冷至极的眼，踉跄后退。
【星礼黑化值:85】
与此同时，“噗嗤”一声，老人已经愈合的胸口再次被捅穿。
又一个用力，银色剑刃从前胸穿出，那位身高挺拔的天选之子脸上带着璀璨的笑容。
“我不想再打了。”
天道瞠目欲裂：“万原叶一！”
万原叶一松开剑，抱起晕倒在地的木灵灵后退着，退出了战场，看着天道血红的双眼，失魂落魄地说：“原来，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原来，暗祭祀也曾是个那样温柔的人。
星礼的一无所有，他的一无所有，都是因为天道。“你不爱任何人，你不配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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