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1 章 想安享晚年的每一天4
第 491 章 想安享晚年的每一天4
半个时辰后,马车才慢悠悠停下。
一下马车,便看到白秀河拉着小儿子,同一众下人在门口等候。
单单是大门口,将军府的都有白家的门两个大了。
白涟漓先下的马车,年幼的弟弟直接扑上来抱住她的腿:“姐姐,我好想你,爹娘都不让我去找你。”
白涟漓笑着捏了捏他的小发髻,看向白秀河:“爹。”
自己愚蠢,被扯进案子,委屈女儿为了自己嫁给克妻克子的老男人。如今白家的一切都是用女儿一辈子换来的。
白秀河每日都想着京中的风言风语入睡,夜不成寐,食如嚼蜡,可他没有办法,他无才无能又无勇,强不过将军,救不了女儿。
他根本没脸见女儿。
看着如此强装老成的孩子,白秀河心痛极了,想当年他女儿可是最最爱美的娇贵姑娘,出门连簪子都要好几副纠结半天。
白秀河哑着嗓子唤她小名:“舒儿……”是爹无能,是爹无能啊!
她看着父亲苍老的模样,强撑微笑:“爹不要多心,女儿过得很好。”
她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让白秀河捶胸顿足,恨不得立时死去,换得女儿自由。
许执随后跃下马车,硕长身影立在府门前,打破了父慈女孝的一幕。
白秀河浑身一震,僵直地站在女儿身旁。许执手指在腰扣上搭了搭,轻笑出声,英挺的眉眼间一片戾气:“老太公这话说的,本将军还能亏待了我母亲不成?”
一声老太公,语气缓慢戏谑又阴沉无比。
白秀河一股火气,没能在这戾气面前撑过三巡,挺直的腰背很快弯了下去。
“老臣拜见将军。”
“老太公是长辈,跟本将军客气些什么。”这样说着,他却站得笔直,受了礼。
许执低头看向小小的继母:“母亲也是,不是要回家歇歇吗,怎么也不进家?难不成是不愿意本将军跟进去?”
白寻由年纪小,不知道家人的受制于人,拽着姐姐的衣袖,抬头看着高大威猛的男人:“我听说姐姐嫁给了大将军,你就是姐夫吗?”
许执低下冰冷晦暗的眸光,打量这满面敬仰的小男孩,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把白寻由的脸扯得变形,意味深长地开口:“错了,我可不是你姐夫,你还是我的小舅舅呢……”
白寻由疑惑的大眼睛看向姐姐。
小孩总是会被新鲜事物吸引到,他耸了耸鼻子:“姐姐,你为什么穿这样难看的衣服?”
在许执似笑非笑的注视中,白秀河畏惧地咬了咬牙,把小儿子扯到身后,示意下人带孩子先离开,赔笑道:“将军,老夫人,快请进。”
果然,将军府突然松口放女儿回家,一定不安好心。
许执钦竟然亲自跟着来了。
出嫁第二天,老将军纠为救皇上战死沙场,白家心疼女儿,时常朝将军府递消息让女儿回娘家小住,将军府两年里一次都没有放过人。
推迟了两年的回门,终于来了。
满脸病容的白夫人头顶烈阳,还披着披风,宽大的披风根本掩不住枯朽瘦弱的身子。她捏着帕子站在花枝后,望着会客厅里油尽灯枯般的女儿,几欲哭死过去。
丫鬟扶着颤抖的夫人,扭过脸不忍去看。
夫人冷了老爷两年,夫妻离心,貌合神离,身体也随着京中越来越难听的流言而亏损下去。
如今小姐终于归家,却瘦弱憔悴,爱美开朗的大小姐,穿上老土不堪的衣裙,笑容里的绝然那样令人齿冷,叫她们如何不心碎,如何不愤恨?
将军府如此待人如草芥,早晚会遭报应!
白夫人遥遥望着两年未见的女儿,抚着胸口泣不成声,不敢相见,只能偷瞧以消思念。
丫鬟也落了泪,一把把擦着眼睛,轻声道:“夫人,莫要吹了冷风伤了身……”
白夫人不听,右手轻压花枝,将那碍眼枝杈抚开,透过重重花影,望眼欲穿,恨不得只身冲入,将女儿拥入怀中,让她再也不离家,再也不回那吃人的将军府……
眉间哀恸愈重。
可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连走入厅里的勇气都没有。
白夫人一下跌在地上,洁白的衣裙披风散在地上,在初夏中绘出一片雪。
愧疚眷念的眼神不曾从女儿身上离开。
“夫人!”丫鬟轻声叫道,“快来人——”
白秀河听到动静,抓着袖子焦急起身,不忍将女儿单独和将军放在一块,又故作镇定地坐下。
许执倒茶倒出了倒酒的架势,轻笑:“莫不是夫人出了事?”
许执钦一直对白家很是关注,白夫人每况日下的身体瞒不过他,自然,这一切,府中关了两年的白涟漓是不知道的。白涟漓从椅子上站起:“我娘怎么了?”
白秀河看着低头优雅品茶的许执,胸口起伏了几下,面对女儿,谎话说不出口。
“……你娘思虑过甚,近年身体很不好。”
感应到什么一样,白涟漓看向远处花丛后的雪白一片,不顾将军反应,拾起裙摆往那处跑去。
跌落在地的白夫人被女儿拥入怀中,忍不住放声而哭,无力又有力地紧握女儿手掌:“舒儿,舒儿……是我们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娘什么都帮不了你……”
这身躯瘦得全是骨头,抱在怀里又轻又硌人。
白涟漓紧紧反握住女人骨瘦嶙峋的手,用下巴轻轻蹭了蹭白夫人的发顶,两人衣摆在地面交叠。
洁白与土绿,交错纵横。“娘,为什么不好好保重身体?”
她平静如死潭的声音逐渐起了波澜,抖落无数辛酸苦楚。
“女儿没有一头撞死在将军棺椁之上,咬牙忍到现在,就是为了你们能好好的,若是娘自己都不怜惜自己,那女儿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娘,娘,我要领姐姐去看我的小兔子!”白寻由像一头兴冲冲的小牛,闷头冲过来,撞到许执大腿上。
白秀河激起一身冷汗,把摔了一屁股的儿子拉到身后,卑躬屈膝:“幼子顽劣,将军息怒。”
许执笑道:“我怎么会对我小舅舅发脾气呢?”
白寻由拉着爹爹的腰带,探头看到地上相拥的姐姐和娘亲,扑上去抱住姐姐一只手:“姐姐不是回家了吗,娘为什么又哭了?”
白夫人抽抽噎噎,还没说什么,白涟漓就被许执提溜起来。
“姐姐——”
许执看着这子悲母哀的一幕,面上发笑:“白夫人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军府苛待了老夫人。”
白寻由年纪小,被这许执的动作吓到,不明白为什么姐夫对姐姐这样粗鲁。
白秀河匆匆赶来,看着被欺压的妻子,伸手将他们拉到身旁,看了看将军身旁表情木然的大女儿,终究没敢动手,说话也没个底气:“将军不要欺人太甚……”
许执抬手搭在白涟漓肩上:“老太公可是母亲的母家,本将军怎么敢欺人?”
你这处处作态,哪里像不敢的?
借此,白秀河倒是两年以来第一次将妻子搂入怀中,这才发觉,妻子竟然已经如此消瘦,不禁满心怆然。
是心病,他知道。
全是他的错,害了女儿,连累了妻子。
“爹要照顾好娘,女儿才能放心啊,小由也是,要好好做功课,将来榜上有名,就能带爹娘享福了。”
辞去一别,不知几年才能见面,听在耳中,女儿的话像是在交代后事。
说完,白涟漓揽着袖子,端着老夫人该有的深沉模样,收起她不该有的不舍:“谨之,我们这便回府吧?”
许执低头,阴沉沉一笑,一伸右手:“母亲先请。”
白涟漓看到他嘴角那抹狰狞笑意:“……”
你有点用力过猛了烙铁。白秀河果真被用力过猛的许执吓到,痛苦憎恶地看着许执侧脸。
怀里的夫人更是一个激动,猛地推开白秀河,扑上去,两条细瘦的胳膊抱住许执左手。
她凄苦卑微地抬头祈求许执:“将军,臣妇思念女儿过甚,求您……求您……”
白秀河大惊,连忙拉着妻子,丫鬟们也上前来阻止夫人对将军的冲撞。
“将军!”
白夫人被一群人拉远,眼看着女儿与那恶人并肩越走越远,虚弱的嗓音变得凄厉无比:“求将军让舒儿陪我几日吧!求将军了!”
许执脚步一顿。
白涟漓随着他站住,却没有回头,朴素的腰带锢着细腰,娇小的身形实在难以撑起那沉郁颜色的衣袍。
许执面上闪过些微哀叹,转身看向濒临崩溃的白夫人和惊恐万状的白秀河,眉眼森冷严肃,眸中层层冷气铺开。
白秀河噗通跪地,额头重重砸在地上,血红一片:“将军息怒,内子重病,头脑错乱,思女过甚才冲撞将军……”
“明日母亲打算去普济寺清修几日,既如此,老太公一家也跟去散散心罢。”
“……什么?”不止白秀河愣了,白夫人和丫鬟门都瞪大了眼,不顾冒犯地打量将军那冷漠的脸。
反应过来,几人齐齐跪地,却都哆嗦着唇,激动地说不出一个字。
最终还是白夫人顶着一副伤了的嘶哑嗓子,重重磕头:“谢将军——”
“别磕了,别明天顶着满头包给我丢人,真是小家子气。”许执嗤笑,落下一句嘲弄后,带着白涟漓走了。回府的马车上,白涟漓笑觑了许执一眼。
“你倒是不忍心。”
许执嗐了一声,翻出本暗格里的书随便看起来:“可怜父母心。”
他又想了想,提醒道:“白夫人身体可说不上好,形容枯槁,要不我去宫里请个太医出来?”
白涟漓眉眼一冷要说什么,嘴唇嗫喏了下,还没说出口,白夫人凄厉惨烈的模样浮现眼前,话头忽而一改,望着车窗外,淡淡道:“随你吧。”
许执点头应下,没再说话。
又是半个时辰,马车慢悠悠在将军府前停下。
许执仍旧是在她后面下车。
两人刚站稳,就有奴仆小跑着过来,直接越过白涟漓,对许执叫喊:“将军,不好啦,王夫人刚跌了一跤,见红了!”
许执:“……”你非要在大门口喊吗?
果不其然,路人投来熟悉的鄙夷目光。
白涟漓抿唇偷笑,站在一旁看好戏。
许执不满她置身事外,冷哼一声,一脚把奴仆踹了个仰翻:“看不见老夫人在吗?!”
奴仆顾不得疼,一骨碌爬起来,对着白涟漓磕头认罪。
白涟漓摆了摆手:“有什么话进门再说,平白让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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