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2 章 殿下您别再笑了11
第 442 章 殿下您别再笑了11
“我是李木木。”
“?”
李木木想了想:“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世子妃。”
“啊……见过世子妃殿下。”她说着又要行那个标准得挑不出错的礼。
她以为是来找茬的人。
李木木尴尬地把人扶住:“不用如此,王府偌大,也就你把我放在眼里。”
想活命,就离主子讨厌的人远一点儿。
白涟漓疏离一笑,后退半步:“那殿下找奴有何贵干呢?”“我见你一人独行,多有不便,看方向正好顺路,不如结伴?”
李木木从商,倒也会不少文绉绉的话。
白涟漓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再退半步,转身要离去,朴素简单的裙摆也像她一样摆动得轻柔宁静。
李木木不知怎的,非要缠着她讲话,讲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在不胜其烦后,她停下脚步:“您既然知道奴诚心追随世子,那就更不该与奴一路,奴只身一人只能依附世子,而您财权两全从不怕无妄之灾,殿下莫要害奴才是。”
我们各自有各自的活法。
你不是只会弹琴的瞎眼奴隶,就别纠正我卖身求荣的三观。
“可是呆在他身边祈求他的怜悯,无异于与虎谋皮。”李木木看着前面丝带飘摇的背影。“殿下无需多言,奴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只剩下忠诚了,哪怕跟错了人,奴也认了。”
你知不知道,琴女青奚就是因为陆遂而存在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
*
今天是阴天,光线清冷,衬得一池荷花也清冷,半开的花苞于荷叶中亭亭而立。
陆遂盘腿坐在池边的小船上,一点点撒着鱼食,低着头,马尾将将垂在水面,嘴里嘬嘬嘬的发出声响,试图和浮到水面上的鱼交流。
小世子是被王爷娇惯着宠大的,从头到脚的每一块布料每一处装饰都是价值连城,他的性格更和宠子无度的旬阳王脱不开关系。
此时,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从桥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个手里捏着团扇,花容月貌。
正啄食的锦鲤倏地窜进池底,不见了行踪。阵阵波纹向四周扩散,少年的笑脸破碎,又缓缓复原。
“姐姐们下午好呀!”
桥下传来响亮愉悦的喊声。
小姐们惶惶四望,却只看到水面大片大片随风抖动的荷花与荷叶。
片片青绿玉盘缝隙里隐约能看到几抹火焰般的鲜红。
陆遂捞起袖子,用手在水面划了几下,小船慢悠悠挪动了一点点距离,将他整个人露出来。
长腿一伸,陆遂枕着胳膊靠在船上,正好和她们对视。
不大的船被他红色的外袍铺满了。
陆遂吹了个口哨:“姐姐们今天打扮得好生漂亮。”
按理说,陆遂已经十八岁了,他那群姐姐也早该出嫁了。
但旬阳王的孩子毕竟不一般,年纪最小的两个和陆遂年纪差不多,还待字闺中,两个招了婿,王妃唯一的女儿,旬阳王嫡长女信了佛,在家留发修行。
正因此,这群姑娘里也就大姐穿得朴素简单一些。
她看向陆遂的眼中不乏畏惧。
见没人回答自己,陆遂伤心地撇了撇唇,站起来跳回岸上,三步并两步走上了小桥,在五道视线中,伸手扯了扯大姐头上的簪子。
“姐姐们怎么都不理人啊?”
目无长辈。
“没有,我们怎么会不理你呢?”三姐一侧身,将两个小妹挡在自己身后,附和道。
陆遂点头,把簪子扶正了:“那可能是刚才我声音太小了,你们没听见吧。”大姐看着陆遂衣服肩膀上垂下的金色链条,有些头晕目眩。
明明今天没太阳,却突然像中暑了一样。
她撑起柔和的笑容,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抓住小桥的栏杆:“我这不刚要回,你就一溜烟跑上来了。”
“到底是年轻小伙子,活力这么大。”
陆遂拍了拍大姐姐的肩膀。
女人好像被什么重重压了一下似的,肩膀一塌。
“大姐才修行几年,怎么还年轻就一副小老太婆的口吻啊?”
大姐哂笑:“有快五年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呀!”陆遂还想再说什么,眼神却忽然从她的头顶擦过,望向远处,皱了皱眉。她明显感觉到陆遂情绪变化了几分。
陆遂勾唇微笑,弯腰俯身在大姐耳边说了句“助大姐早日参透佛道”,随后用肩膀撞开挡路的几个女人,离开了。
等看不见他后,几位小姐才敢讨论。
“让他嚣张去吧!一个妾生的怨种,胸无大志,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能有什么出息?”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带把的呢?”
“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果然狐狸精生的还是个狐狸精!”
“大姐,他什么东西也这样和你说话?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啐!”
“……大姐你脸色好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大姐深吸了口气,挺直身板:“你们是有头有脸的姑娘,这种不中听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陆遂再怎么样,他也是流着陆家的血,内有不合如何服外?”
她严肃地看向四妹五妹:“尤其是你们两个。”
“大姐?”两个姑娘委屈地低下头。
她们是双胞胎,就比陆遂早出生了几个月。
二姨娘是个惜命的人,几乎没有让自己女儿和陆遂接触过,所以她们才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有多可怕。
而自己是看着陆遂慢慢长大的。
她记得小时候,沈佩兰怀陆遂的时候,从墙头跳下去、喝堕胎药、用肚子撞桌角、甚至故意激怒她的娘亲……用尽了办法陆遂都没掉。
他就是来索命的鬼。
他是沈佩兰生下来向爹讨债的鬼。
爹一定会有一天后悔将这个疯子宠惯大的。
大姐眼神恍惚了些。曾经,她也很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弟弟。
直到……直到五年前。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害怕陆遂的?
或许是,十三岁的陆遂坐在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侍女华萍身上,衣服都被华萍的血染红的时候。
或许是,陆遂哭着跟爹说,华萍为了保护自己被刺客杀死了的时候。
或许是,陆遂掐着她的脖子,让她管好她娘亲,说下次就不只是一个侍女这么简单的时候。
或许是,陆遂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笑着威胁她的时候:
“王妃好像不太受爹喜爱了,我不想让她遭罪,你也不想吧?所以大姐姐可以去礼佛修行吗?”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陆遂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明明顶着稚嫩的脸,却笑得嚣张恶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单纯的恶意,人面蝎心。
她的娘亲,旬阳王妃其实是很有野心的人。
哪怕只有自己一个女儿,那也是嫡系,她想和那个妾室生的贱种一争高下,但是娘亲低估了她口中那个贱种的可怕。
三年前,陆遂不知不觉间吞掉了娘亲的嫁妆和手里盈利最大的几个店铺,还挑拨离间让爹厌弃了娘亲。
为了不让娘亲被休弃,她去卑微地求陆遂,脸却被陆遂按在香灰里,烫伤的疤痕至今还留在额头上。
从那时起,娘亲就彻底斗不过他了,哪怕这些年重拾恩宠,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她每天对着佛像,一直在虔诚地诅咒着陆遂,诅咒他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白色水汽氤氲,从窗户缝钻出来,调皮地打着卷。
“叫青奚来。”
屋内传来陆遂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侍女连忙应声,将偏房的琴女唤了出来。
没有钟表,也看不见天色,白涟漓都是用直觉判断时间。
这个时候,她已经睡了一觉了。
听说小世子找自己,虽然睡眼惺忪,脑子却清醒着,想了想,没有蒙上眼睛。
侍女将门半推开,仅供她能走进去的大小。
一进去,背后门被侍女关上,温热的湿气扑面而来。
这是在沐浴?
哗啦啦的水声立刻回答了她的疑惑。“见过……”
“嗯嗯嗯。”不听她说完,陆遂就敷衍地点头。
如此,她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小世子用意何为。
“你过来,我问你个问题。”
“奴就在此处便好。”
“嗯?”陆遂语气带着威胁,他不允许被人驳了话。
“……是。”
“你别是害羞了,明明又什么都看不见。”
“世子说笑了,奴是不敢觊觎世子的。”
觊觎。
他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这个词和自己放在一块。
等人离近了后,陆遂用水冲洗着头发,打了个哈欠:“我今天看到你和世子妃走一块了?”
“女孩子之间是不是更有话题一些?你们说什么闺房趣事了?跟我说说?”
水声将陆遂的声音融了许多,好像他的话语也随着雾气而变得柔软飘逸,朦朦胧胧。
“奴不敢欺瞒世子,也并未打算和世子妃同行,是她上来搭话,奴没有身份拒绝。”
“身份?这是什么大事吗?”
陆遂挑眉,随口道:“下次再有这种,报我名字,还是不听的话你来找我告状,狐假虎威有那么难吗?”
“所以,她跟你说什么了?”
“世子妃说,跟着世子无异于与虎谋皮,问我愿不愿意去她那里做事,说可以帮我把我的卖身契要出去。”
陆遂被逗笑了,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好啊。”“明天你去告诉她,你的卖身契就在我手里,她要真能要过去,就跟她走。”
“世子不要我了吗?”
陆遂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话,正眼瞧了过去,只看到雾气袅袅后女孩那双被水汽蒸得水润润的茫茫双眸。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
虽然她的眼睛没有一点焦距。
但是她这样直愣愣地盯着人,有点……
陆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光不出溜露着胸膛的陆遂默默往水里缩了缩,最后只留出一个脑袋。
有点恐怖。
陆遂咳嗽了一声。
“你怎么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传假情报还不懂吗?”他哪句话有不要她的意思?
等下,什么要不要的,竟然被这个小瞎子牵着鼻子走了。
“懂了!”得到这个回答,女孩声音很是欢快。
“你瞎乐什么,滚出去!”
陆遂一时羞恼得怪异,冷着脸将人赶了出去。
就连走出去时,女孩都一脸激动和开心,脚步都轻快无比,还差点一脑门撞在门框上。
陆遂见了,表情复杂,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才把自己脸上的蠢表情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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