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6 章 殿下您别再笑35
第 466 章 殿下您别再笑35
陆遂从世子妃住的北苑回来后,表情一直阴沉难看到极点,甚至撕碎了好几本最爱的画本,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于是伺候世子的任务便落在最近独受青睐的青琴身上。
她特意换上颜色清淡的衣服,端着茶点走进主屋。
陆遂正踩着凳子,侧身斜坐在桌边,胳膊搭着膝盖,垂首沉思,辫子自右肩遮挡下,看不见脸。
青琴步步轻柔,小心翼翼,将每一个动作眼神都调整到完美。
挑不出错,和青奚的礼节一模一样。“殿下……”娇柔嗓音凭空中断。
陆遂一脚踹在青琴心窝上,茶点滚落一地,盘子应声而碎。
左脚下的凳子被他拿起来,嘭一声,砸在青琴脸侧,直接散架。
“你穿着身死人衣服,来招什么晦气!”
青琴脸颊被飞溅的木屑划破,身体软软地趴在地面,如风中柳絮在颤抖。
她自从来到陆遂身边,从没像这一刻这样失态。
他真的会杀了她,不是逗弄,不是玩笑!
“小,小世子……奴这就去换掉。”青琴软着双腿,在无数暗中打量的视线里爬了出去,在陆遂阴冷的注视里关上房门。
好丢脸……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出丑。不能这样,要振作起来,毕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男人是个疯子了,一定要忍下去。
在换了身衣服,调整好表情后,青琴深吸口气,轻轻拉开门。
门扇逐渐打开,露出一片鲜红。
这一次,陆遂竟然就站在门的另一面。
青琴呼吸一停,表情再次崩坏,梗着脖子僵硬抬头。
陪在小世子身边这么这么久,陆遂没和她动过一次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恐怖的一次。
陆遂正低着头看她,一瞬间接收到她的眼神,唇角轻挑,双眸半分光芒都没有,如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夜。
过分秾丽到有攻击性的长相像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鬼怪。
他,在等她……?“啊呀,你干嘛穿这样鲜艳的衣服啊,刺得我眼睛好痛。”
懒洋洋的声线正对青琴宣判死刑。
肚子上又受一脚。
青琴几乎被踹飞,狠狠跌下两个台阶,尾骨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满眼眼泪。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疯子单纯想要打人而已。
可是为什么啊到底?
“呃!”
一脚踢在青琴左脸上,躲在角落观察的下人们纷纷捂住嘴巴,咽下惊呼。
青琴狠狠摔趴在地面,左脸一片鲜红,肿了起来。
陆遂踩住了她的头,根本不管钗子会不会扎破青琴的头皮——毕竟不让带首饰是他的规矩,不遵守就要自讨苦吃
“是不是很疑惑?”
陆遂轻笑了一下后,夹起嗓子有样学样:“这疯子到底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青琴痛哭着抓着他的脚腕,想拯救自己被扎得剧痛的头皮,却如蜉蝣撼树,陆遂踩着她的腿根本纹丝不动。
“奴到底做错什么了?殿下您告诉奴,奴一定改啊。”
“唔。”
陆遂真的摸着下巴,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咧嘴笑道:“因为你很让我中意,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真是……”
笑容骤然全部消失,陆遂咬牙切齿,将几个文字咬得稀碎糜烂,嗓音变得又低又沉:“真是有够讨厌。”
他抬脚,在青琴以为自己被饶过时,胸口被狠狠踩上一脚。
“要做,就好好做自己。要学,就好好学别人啊——”
小瞎子就从来不会这样可怜兮兮的哭,虽然自己也没这样打过她。
肋骨断了插进肺腑,青琴煞白着脸痛叫,动弹不得,仰在地上珠珠泪滴落下。
此时,陆遂又神经质般温柔地笑起来,眼神如水。
蹲下身体,看着落泪的美人,用指背轻轻拭去她面颊上的泪水。
“乖,不哭,我问你啊,你的心在哪里?”
他轻轻用手心抚摸着女人被踹破的左脸,伤口刺痛,青琴不敢抱怨,只想用力握住小世子这片刻的心软和温柔,希望能熬过这一天,更希望他能饶过自己。
“在您身上啊,殿下,奴一直,一直,一直都爱着您。”
啪——
泪珠从空中甩飞。
青琴瞪大了眼,额头重重砸在地面上,嘴角流出血,左脸肿得更厉害。
陆遂吹了吹被扇疼的手掌,缓慢站起身。
“要是,这句话从她嘴里出来就好了。”
少年的低语那么温和。
和往常一对比,才知道平常陆遂温柔中的虚伪竟那么明显。
“求您,可怜可怜奴。求您,消消气。”青琴往前爬了两步,沾满血的手指试探地拽住一片小小衣角。
华贵的衣角连这样不被注意的角落都穿插着金线。
“你好执着呀。”陆遂弯腰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用力攥住手下凌乱的头发,把人提溜起来,“我喜欢。”
“不……”
陆遂掐住青琴娇小的脸,按住她想要发出祈求的嘴巴,指甲深深陷入红肿的皮肉。
“正好,坏心情还没飞走,那就可怜可怜你吧。”
……
陆遂在一大下午沐浴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冲进北苑,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又干了一壶茶水。
带进来一股香皂的味道。
“你干嘛?”
就算看不清,看到这冒冒失失的一团红色,也能猜到是谁。
模糊的红团离得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面前,拖了个凳子,坐下。
“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眼睛怎么突然看到的。”
“为了这次的战争,我吃了一些药,可以暂时恢复视力。”
“暂时?”
“嗯,说是药,也可以说是毒,因为比毒瞎我的药性更强,所以能短暂恢复视力。”
陆遂再没有脑子,也能听懂这句话:“所以,代价是什么?”
“眼球萎缩。”
她说得好平静,让本就不理解这四个字的陆遂也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凭借好学不倦的精神,陆遂谦虚地问出来:“萎缩是什么意思?”
白涟漓思考了几秒,换了一个更容易明白的词语。
“干枯。”
陆遂瞳孔一颤,整个人木在凳子上。
是他理解的那种干枯吗?那样腐臭、褶皱、丑陋的模样?
“不,不行!”他不允许她变成那样。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呀,殿下。”
“届时,还得拜托殿下找个医师来帮我切除眼睛呢。”
“我拒绝。”
他道歉行不行?别再吓他了。
“我可以拜托别人。”
“我不允许。”
“好吧,其实有一个方法。”她一猜就知道陆遂在纠结什么,无非就是会变丑这件事了吧。可是她错了,陆遂在意的是彻底失去眼睛意味着没有希望。
他本来还想想办法,让她重新看自己一次。
“什么办法?”
没有立刻回答。白涟漓拉出抽屉,拿出一把刀,塞在陆遂手心里。
陆遂看向手心反光的刀,茫然歪头。
“趁着它还算完好,杀了我。”
“……”
这算是什么办法啊。
两人相互沉默半天后,快要转动得精疲力竭的大脑灵光一现,陆遂越想越觉得可行,立刻将自己的天才想法说了出来。
“我可以把别人的眼睛挖给你!”
好小子,移植眼球这种想法都出来了,思维够先进,但是没用。“不行,殿下,没有人能做到这种事,不仅仅是挖出来塞进去这么简单。”
“……那,没关系。”陆遂试图安慰她,“也可以让他们陪你一起。”
是以他的性格能想出的安慰方式。
陆遂说完,匕首在手心旋转一周,反手握着站起身,立刻就要去实行这个想法。
嗯,就这样做吧,把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
反正什么事也做不好,就会看热闹和笑话,所以就这样做吧,没用的东西就不该存在。
新换的金坠叮叮铃铃清脆响动。
陆遂握刀的手轻轻抖着,手指骨节有力地紧锢着刀柄,他整个人都处于怪异的兴奋感之中,是旁人随便就能感受到的。
“站住。”
白涟漓不求能纠正他心理,仍旧想做说些什么。
陆遂侧头看回来,眼中黑沉沉风雨欲来,瞳孔尖细如冰冷的针尖,嘴角正咧开惬意的弧度,在为即将到来的行为盛宴预备享受。
看到她和自己心情并不相衬的表情,他嘴边弧度才淡了几分,默然等后言。
“如果我说,不想他们陪我呢?”扶着桌子站起来,白涟漓模糊不清地判断方向,与他对视。
半瞎不瞎的时期,是最难控制神思的时期。想要摒弃视觉用触感感受,就无法忽视那些照射进眼眶的光彩,如果将注意力放在视线上,又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袖子垂落,遮住反握匕首的右手。
陆遂歪着头站了两秒,抬腿走回来,隔着半米左右停下,抬起胳膊,用刀尖挑起了她的下巴。把她的头往上抬了抬。
“小姐,你似乎对我一直引以为傲的身高有所误会。”
“如果想和我对视的话,那个角度太低了些。”
上挑的冰凉刀刃一停:“记得是这个角度哦。”
白涟漓:“……”
陆遂又用刀刃轻轻压了压她头顶翘起的碎发,接上她的话题:“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不怕死地开口:“你愿意陪我一起挖去眼睛吗?”
陆遂表情一冷,刀刃斜转,割下了一根发丝。
“既然殿下自己不愿意做这种事,那些下人又怎么会……”喋喋不休的嘴。
千篇一律的教训。
“闭嘴吧。”
匕首被丢到桌上,陆遂按住她的头,弯腰一口咬下去。
灰蓝色的泛红眼瞳缓缓睁大。
下唇被咬破,血腥味从两人口腔中见缝就钻,来势汹汹地钻入齿间,将两种气息混合在一起。
“你不能教训我。”只有你不能。
唇齿碰撞间,陆遂释放出一句责怪。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说过和我站在一起。
你要遵守诺言。
泥泞的沼泽会吃人,陪我站进来了,就不许再爬出去。
这样的行为,不过是辩驳不过,在无理取闹。
白涟漓一把推开他的脸,歪头喘了口气,失落轻笑:“看吧,你也是这么自私。”
没有人能够让不可一世的小世子迷茫。
陆遂按在她头顶的手一用力,把她的脸转回来,面向自己。
“对啊,我就是自私,我不想变成瞎子,怎么了?”陆遂一向直来直往,就算知道一些话会伤人,也会说出来,无论面对谁。
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性格。
就是他喜欢她,就是她在掌权,也不能。
“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追求权利吗?你这种一辈子寄人篱下的人一定不会想明白吧?那我告诉你啊,是为了理所当然的自私。”
“让别人陪你变瞎,可以。让我,不行。”
因为我不是下人。“你大可以下命令威胁我,你看我会不会怕。也可以把我关进牢里,看你怎样镇压下陆德忠残党。”
你的权利是我给的,所以你归我管。
他是那样嚣张,没有半分道德感。
他若不想,便没人能制衡他。
贫困、威胁、镇压、失势,都没法让他低头,唯有死亡,唯有死亡可以阻止这场暴行。
但这不是她的任务。
奉劝一句,仁至义尽。
“唔……我知道了。”低头躲开他按住自己的手,弯腰从陆遂手臂下钻了过去。
“随你开心。”
“……”
明明让她同意了自己的理念,陆遂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心里还有种被紧紧揉捏的酸痛。一句“随你开心”,不像是纵容,更像是放弃,放弃他这个没心没肺无可救药的怪物。
可他一直都是这样啊。
为什么要表现出很失望的模样啊。
你不是知道吗?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掩饰过啊。
“不许……”陆遂按着桌面,低头,嘴唇嗫嚅,嗓音低哑,眼中压下的阴影一波又一波上涌。
可怕,阴沉,包裹起无辜的破碎感。
“不许,失望。”
自己说过的话,就要好好遵守。
所以,不许失望。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夜晚,温暖的母亲不曾将一分目光放在他身上,大雪飘零,埋没脚尖,埋没小腿,刺骨的冷穿透皮肤,在血肉里面钻来钻去,啃噬内脏。
这种感觉……是叫做,伤心吧?
那一夜之后,他没有再像狗一样对沈佩兰摇尾祈怜。
陆遂转身看向她离开的方向,这次,试试不一样的选择,会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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