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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2 章 这个杀手有点甜(二四)


第  262  章  这个杀手有点甜(二四)

也就是苏御被迫昏迷的那几天,顾纶和徽王秘密交谈,最后双方决定婚约依旧有效。

徽王为中立派,将女儿嫁为世子妃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将她嫁出去脱离顾家,顾纶就有机会保住她。

婚期已经迫在眉睫。

顾府上下都知大小姐不愿出嫁,一哭二闹三上吊。

在出嫁的前一天,待嫁的小姐跑了出去,甚至还跑到了四皇子府附近,急忙追她的侍卫被皇家侍卫拦下。

街上的百姓只感受到一阵风吹过,回头看去,便见一片红色,宽大漂亮的裙摆衣袖随着女子动作而摆动飞舞,飞云髻上的金色步摇晃动着,水晶珠串碰撞,发出泉水叮铃的声音。

那片红色亮眼鲜艳,却如踉跄倔强的残翼蝴蝶般,却让人从心底感受到一抹悲戚。

玉容精绝的少女最终被拦在在四皇子府门口,扶着石狮子大喘气,站在她面前侍卫抹去眼底的惊艳后,冷冷地看着着女子。

顾家贼人真是愈发大胆了。

竟然闯到了府前。

“我要见汶卿尘。”

“汶神医其实你想见就能见得?”侍卫半拔剑,试图恐吓她。

“求你了……让我见他。”

她就像春雨后枝头摇摇欲坠、饱受虐待的一朵桃花,风姿犹存,惹人心怜。她的嫁衣跑得凌乱,发髻松散,朱钗歪斜,花面染泪,楚楚可怜。

她红着眼祈求,亭亭玉立间仍不乏贵家风范。

人多爱美人,也更有耐心和怜悯心,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侍卫犹豫了一下,选择无视。

很快,顾宰相的人便追了上来,强硬地把大小姐拉走。侍卫情不自禁地看向她,骤然被那顾家小姐满眼的绝望和空洞恐吓到,后背一寒,头发都根根炸起来似的。

府内的汶卿尘听说这件事后,清冷一笑,摇晃的扇子掀起阵阵凉风,撩拨着满眼的冷漠凉薄。

“顾瑾初要见我?”

“不见。”

“一个奸臣之女有什么好见的。”

他现在满心都是苏御不正常的状态,随口回答后很快将这段小插曲遗忘于脑后。

对于女儿疑似逃婚被抓回来后谁也不见的行为,顾纶没有生气,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眼角细纹又多了几道,让夫人去劝解女儿。

涟漓盘腿坐在屋里,喝着清酒走神,在看到门棂纸上映出的窈窕疏影后,举着白玉酒壶往嘴里灌那琼汁玉液。

灌着,酒从嘴角流下,顺着天鹅般的白颈流入衣中,一副旖旎之相。

一只手伸过来夺下了酒壶,摔碎在地上。

她脸颊醉红,朦胧抬眼,便看到了母亲,不知想到什么,无声冷笑着歪过头。

吴慕凝又无奈又愧疚,坐到她身边。

或许母女间真的有种无形的联系。女人离近后,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息包围了自己,让人心中的委屈大肆蔓延,几欲落泪。

“阿芷,我们都是为你好。”吴慕凝贵气雍容的脸上满是心疼,轻轻扭过女儿的头,用拇指抹了抹那小脸上的泪。

“这算什么为我好?”她看着母亲包容的眸,低低地哭起来,在酒香中飘然了灵魂,“这算什么为我好?你们说过尊重我的意见,我不想嫁给北景焕,我不想和那些女人一样死在高墙里,这算什么为我好?”

酒精的麻木下,她已经感受不到脸上的泪水,只是哭着,哭得看不清面前影像。

“我刚回家,你们就要把我嫁出去,嫁给一个不熟悉的男人。”

吴慕凝轻轻吻了吻她额头的朱砂痣,眼角通红,也是忍着心酸。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景焕这么多年来都不曾纳妾,对你一片真心,他会保护好你的。”

“可是我,不喜欢他。”

“不要任性,天下偌大,要寻得命定之人何等困难,与命定之人厮守一生更是艰难……不要任性。”

“娘——”

酒香好像长了牙齿,咬得人生疼。

女孩扑倒在母亲温柔的怀抱里,压抑痛哭间吐出一句话:

“我明明寻到了呀……”

她明显感觉到母亲的身子僵住了,两人间海浪般的难过翻涌而来,在两颗紧挨着的心间回荡。

可是看见了母亲眼中祈求又坚定的泪光,少女心中万般无力,闭眼妥协,道了声“好”。

阿御哥哥,你再不来,我就真的等不起了……

当晚,吴慕凝陪着涟漓睡的。

开始涟漓以为是单纯的监视,但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最后的诀别。因为熟知剧情,因为早知结局,所以眼中一切欢喜都是悲剧。

第二天婚礼的繁琐已经无须再提。

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安宁,现在的长安相较于一年前的长安来说,无比和平,所有势力都按兵不动。

再加上这场婚事的喜气,竟也一派繁荣景象。

于是,顾瑾初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世子妃。

就在所有人以为徽王会加入宰相阵营时,他们却宣扬依旧保持中立。那么顾宰相这一举似乎毫无意义。

看好戏的人都在嘲笑顾纶赔了夫人又折兵,等着看他的笑话。

苏御醒来的时候,是那婚礼过后的第一天。他混沌地坐起来,摸了摸后颈,陡然想起什么,起身打算找汶卿尘算账。这刚找到心虚得笑嘻嘻的汶卿尘,又被北千俞的人叫去。

三人围坐在桌边,右手边各放一盏茶,茶蕴缕缕攀升,复写着三人眉眼中的郑重其事。

“虽然徽王依旧保持中立态度,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不能保证他私下如何。”何初雪说。

“嗯,他手中还有一部分兵权,对顾纶来说是不小的助力。”北千俞点头,手轻轻旋转着茶杯,“北景焕绝对不是一个毫无野心的人,我也不信顾纶会轻易放弃自己女儿这么大的一个筹码,他那种人,是绝计不愿吃亏的。”

坐在一旁的苏御有些搞不懂状况,冷眉紧锁,听着这话心中直发愣。

徽王不一直是中立吗?北千俞也从来没有谈过类似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苏御问。北千俞两人除了平常需要苏御的时候,都不会干涉苏御的生活,所以根本不知道他昏迷了几天。

何况,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一直都是来无影去无踪。

何初雪疑惑地看了苏御一眼,说:“你不知道?顾瑾初昨天嫁给北景焕了。”

“……”

她说完,就看到男子幽冷的瞳孔猛地扩大了一下,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阴狠冷鸷。

那一刻,苏御情绪前所未有的起伏,忽然起立,圆凳刺耳地划过地板,茶蕴也随杯中茶水晃悠着。

他身上的黑衣就像浓浓的墨汁缓缓流了满地,肩头的白色发带又像浑浊天地的一抹云彩,此时,这么唯一纯净的云彩也被墨汁浸染了,不再留有分毫余地,苏御脸上好像蒙上一层冰霜,是昏天黑地的零落感。

何初雪还没反应过来,苏御已然握着剑踹门而出。

“诶……”

这样冲动失控的样子,已经好多年没在苏御身上出现过了。

北千俞拉住了向上去阻拦的何初雪,暗暗摇头。

苏御不是一个可以掌控的人,在他无所谓的时候,可以随时指使。但他永远不会让人插手自己的情绪。

苏御桀骜而自由,绝然不会只被仇恨囚于笼中。就像他们只知道他叫苏御、要报仇之外,一无所知。

*

这一晚,星辰漫天,圆月皎洁。苏御枕着胳膊躺在房顶瓦片上,身边是寸步不离身的剑,一身黑衣几乎和夜色融合。

那星光灿烂竟半分不进他眸。

苏御疲惫地闭上眼,抬手按住了胸口,按住了几乎要破出皮肉、跳出胸口的难过。

她终于属于别人。

明明早在匿名帮她赎身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不甘心。

“阿御。”汶卿尘抱着一坛酒从屋檐下经过,没想到一抬头会看到那明晃晃的白发带,于是抱着酒上房,坐到苏御身边。

苏御动都没动,全然无视身边的人,眼睛都不睁一下。

“阿御,你到底是怎么了?”

今天苏御提着剑的模样吓坏了府中人,要不是他搬出师父的名号,所有人都没法幸免于难。汶卿尘担心地看着苏御。

闻言,苏御缓缓睁开眼,那没有焦虑的幽黑目光把他吓了一跳。

苏御说:“卿尘,她嫁人了。”

“谁?”

苏御看着天空中的银河,不说话。

汶卿尘心思回转间想道:近期嫁人的只有一个。

顾瑾初?

汶卿尘这时才想起一件事:“对了,前天顾瑾初跑来说要见我,我没见。”

他好像太难过太疲惫了,以致于大脑都空洞,身体也空洞,连一分表情也没力气做出。苏御轻而易举地便想象到了女孩的神情,想着想着,只觉得觉得有一个巨石压在心口无法呼吸。他突然间哭也不得、恼也不得,只是虚无着表情,轻轻的一句:“顾瑾初,就是阿芷。”

“哈?”汶卿尘惊骇地坐起来,手边的酒坛差点被他过大的动作扫下屋顶,汶卿尘连忙手忙脚乱地摆正酒坛,慌了神,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阿芷……要是知道的话……”

世上哪有那么多要是。

苏御清淡一笑,说:

“命。”

做了那么多,只为拥有那束光,结果她还是属于别人。

平生第一次做坏人,骗她离开家,骗她不许踏出宅子一步,可她还是走掉了、寻不到踪影;后来寻了她那么久,才知道世界这般大,一旦错过便是永远;后来一门之隔,隔开了他的梦和她的求救。是命,我命无她。

无论多么努力,她注定是别人的。

算了,她幸福就好,跟着自己也未必好过。

苏御看着圆圆的月亮,眼中泛起无限温柔,嘴角的笑容却有淡淡寂寥。

一边陷入自责的汶卿尘默默地蹲着,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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