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章 民国那场雨下了很久(四九)
第 228 章 民国那场雨下了很久(四九)
日不暇给,三天的时间很快流失。
涟漓早上在系统的督促声中爬了起来。
【你快点来吧,我累死了。】
‘知道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完后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不要再催命了。’
“大小姐。”许久没出现的李延再次站到她面前。
黑了不少。
她笑着点了点头:“之前去哪了?”他垂眸说:“去江西办了些事。”
江西干旱气温高,晒黑是肯定的,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李延抿唇一笑:“大小姐要去哪?”
他看到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有点事,行了,我先走了。”
“好的。”李延说着,眼神黯淡。
他们两人疏远了好多。
到达季家古宅时,管家就那样直直的站在门口石狮子旁边,见她这么早就来了,毫不意外,笑着迎她入门。
径直的带到主院。
主院刚收拾好没多少天,新栽的小琴丝竹精神笔直的挺立着,周围围着洁白的文殊花,淡雅清新。
墙角种着一大丛玫瑰,已经长出了花骨朵,一两朵着急的已经绽放开,吐着芬芳。
中间是一条砖路,一直连到那青砖瓦片的古式房屋,就连门窗都是最古典的雕花红木。
霎时,仿佛置身于唐宋时期。
管家不知何时已经退下。
涟漓打量完毕,推门进入房屋内。
这是第一次见季连霖披上那黑绿色的披风。
不过是随意懒散的坐姿,都让他做的那么优雅冷贵。
见她来了,一点都不为所动,刻意无视又微微施压。
逼她开口,便如他的意。
她近乎矫揉做作的行了个礼,垂眸敛目,笑的含而不露:“季帅。”
他也不让她起身,问:“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季帅以为呢?”
“若是罪人之女,那我们无话可说。”
“……”
看着她隐忍的模样,季连霖觑着她,凉薄的唇带着凉薄的笑:“这是最后一天了,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要见白溪。”
“还是那句话,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他步步紧逼,不慌不忙的作态格外让人咬牙切齿。
“至少不是罪人之女。”
见好就收,季连霖抬了抬下巴:“坐我旁边。”
见她落座,漫不经心的搅着桌子上的白粥,他问:“要不要嫁给我?”
满意的看到她犹豫了。人最怕的就是弱点。
江黎在乎的太多,弱点太多。
白涟漓露出淡淡的苦笑,看着他,哑声问:“到底图什么呢?你图什么?三年了,为什么不能各自安好?”
“因为你说了你会等我回来。”他几乎毫不犹豫的接话:“我信了啊。”
你随口一说的诺言,我信了啊。
“被围困那么长时间,一想到你在等我,我就告诉自己,我不能死,不能让你空等一场。”他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可越是平淡,便越是森冷。
“我终于回来了,你却‘死’了,我不想让你空等,却没想到你根本就没等。”
瓷碗瓷勺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
一时之间谁也无言。怯懦。
江黎对于感情是怯懦的。
不敢去全心投入,所有能全身而退。
一旦发现一点异样,便收回所有好感,远离那个令她惶恐不安的人。
一个穷追猛打,一个退避三舍。
这样的畸形感情,怎么会有结果呢?
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天大的矛盾,谁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她的那份感情滞留在了某个雪后,从此再没勇气参与对方的日日夜夜。
季连霖明白她的倔强,明白她的不安,所以从来没有去真正的强取豪夺。
可他又不想放手,所以用尽暗力阻断她所有退路。
就像手心里的玻璃娃娃突然碎掉了,扔了心痛,握着手痛。“你根本就不爱白溪。”
“我……”
“不要急着反驳,我看得出来。”季连霖眼里有悲凉,有无奈,有宠溺。
“你好像不曾爱过任何人,又好像……谁都爱着。”他自嘲一笑。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昨天一晚上他都在想,等她真的来了,等她真的因为一个男人而委曲求全,他会怎么办。
会生气?会崩溃?还是会直接掏枪杀了他们?
可他从来没想过两人能这样,坐下来,平静的谈话。
好像心里的万般爱怨都只能烂在心里。
“季连霆……”
“嗯。”“就这样过去吧,我们谁也不……”
“过不去的。”他语气清清,却总让人感觉冷得出奇。
“这是最后一天,你随时可以离开,随时可以反悔,明天报纸头条怎么写,全都在你。”
他总是那么一副放荡邪肆的神态,随口一声,便将人逼得无路可退。
女子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石灰地面,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泛着明润光泽,衬得她如一朵夜里盛开的昙花,美得惊人,又黯淡的迅速。
他也不着急,把白粥舀起来又倒下,热气中的手指修长又好看。
太阳缓缓升起,金灿的阳光温暖不灼热,窗台的花仿佛撒上了一层金粉,泛着莹莹的光芒。
如石像一般的女人终于动弹了,睫毛颤颤的,身上修身的月白色织银旗袍,也沾染了细碎的金光。这一幕,如画如梦如诗。
犹豫了很久,她终于低头。
“好。”
“我嫁给你。”
“你要保全我江家。”
“当然。”对于她的妥协,他不意外,也不惊喜,语气淡漠的可怕:“别挑什么良辰吉日了,我看后天就好的很。”
若非不想让婚礼太过简陋,他真想明天把她娶回来。
或许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又或许是因为心里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她骤然抬眼看向他,只看到他侧脸嘴角的一抹讳莫如深的弧度。
“会不会太早……好,你说了算。”前半句是下意识,后半句是在看到他冰凉的眼神后瞬间改口。得到想要的回答,季连霖心情不错,温和的问道:“天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了没?”
这时候,得识时务。
“没有。”
“嗯,陪我吃顿吧,哦对了你是不是要见白溪?”季连霖一脸刚想起来的的模样,嘴角弧度略带讥讽:“别急,他忙着呢。”
涟漓深吸了口气,眨眼遮下眼底情绪,音调微高,:“如今我已经答应了你,若他身上有伤,你可是说不过去的。”
“哦?。”季连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他现在是我的下人,我就是杀了他也没人置喙。”
“什么?”
季连霖起身,去了里屋,没过多久走出来吧一张黄色的纸拿到涟漓眼前。
‘立卖亲身予季家,情因故乡扉远,无力自养,愿将身心交于季氏,只求温饱住宿,称承祀宗桃,当日三面言定,身价银壹佰壹拾泗毫正……一卖千休,永无赠无赎,高山滚石永不回头——’
契文结束,有“瓜瓞绵绵”“五世其昌”等吉祥语,最下方还有证人清河当事人的签名,名后均有画押。
一卖千休,永无赠无赎,高山滚石永不回头——这句话是在断人活路。
她不自觉间坐直了身子,看着垂落在眼前的黄纸黑字,红唇用力的抿着,染上怒意的明眸生动鲜明,愣怔了几秒后,伸手就想抢过那张卖身契。
他怎么会给她那机会,就在她要碰到纸边时,突然将纸举过头顶。
而涟漓因为借不到力,有意无意的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在那淡淡的竹木香中,好像久久都没能缓过神。季连霖达到目的,嘴角带着邪气与无法掩盖的贪欲,胳膊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温柔而强势。
缓缓地抬头,他深邃温情的眉眼入目,女子下意识排斥的推了推他的胸口,却挣不开。
眼看着他眸光愈发暗沉炙热,她眼中的故作镇静陡然混杂进了几分慌乱,天生魅惑的嗓音娇媚清明,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季连霖,你放开我!”
啪啦——
两人罕见的不约而同的侧眸看向发出声音的门口。
是穿着粗布麻衣的白溪/系统。
或许是看到两人相拥在一起,手中的粥滑落,摔碎在地。
“对不起!”下一秒,他眼中闪过愣怔,闪过伤心,最后凝聚为战栗,紧绷着表情,颤抖地道着歉。
她一阵恍惚:白溪竟然认命了。
“白溪——”
季连霖捏了捏她后颈,忽然捂住了她的嘴,笑着低头吻了吻女子发顶,黑眸却一刻不离的死盯着男人,轻道:“规矩没学好?”
白溪脸色一白,似乎害怕的要死,扑通一声跪地。
“唔!白——”被捂住嘴的她猛的挣了挣,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他竟然下跪,麻木的下跪?
季连霖更用力的捂着她的嘴,听着她的对白溪的在意,泄愤般的将她揉在怀里。
娇小的身形几乎要被他身上宽大的披风吞噬。
当感受到她微微的挣扎时时,季连霖眸光一闪,最终阴霾阴沉没有一丝光芒,捂着她嘴的手忽而下滑,轻轻抚过她那流动着温热血液的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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