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7 章 关于弟弟的信条人生44
第 427 章 关于弟弟的信条人生44
抢救室的灯亮了多久,白遥宣就在地上坐了多久,目光放空,双肩没精神气的塌陷着,好像失了灵魂。
秦镜比他坚强些,前前后后办手续,打电话花钱找人,找最好的专家,然后陪着他,不停安慰他说一定会没事的。
很久后,久到秦镜都快挺不住的时候,白遥宣缓缓抬起头:“秦镜,怪我。”
如果不是他吵着要下楼,姐姐就不会受伤。
如果不是他没有注意周围的危险,姐姐就不会受伤。
哪怕,哪怕受伤的是自己……“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感觉到,秦镜,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秦镜看着迷茫无助的白遥宣,银发被融化的雪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声音颤抖,梗着嗓子,说:“是我,是我向司空要了药,屏断了你所有感官……”
白遥宣空洞洞的胸口好像被灌进辣椒水,热辣热辣得疼。
他睁大了眼,从地上爬起来,咬牙抓住他的衣领,把秦镜揪起来,冲着他吼:“谁要你自作主张了!”
“我只是想让你活的久一点。”
“我不需要!”白遥宣挥起拳头,看着这张看了很多年的脸,却迟迟下不去手。
秦镜滑落在地,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昨晚就不会离开了。
“没事的没事的,这种伤不会死人的,姐姐命大着呢,而且她身体不是已经不一样了吗?没事的会没事的。”白遥宣胡乱抓着头发,重新坐到地上,自言自语着。
当医生从抢救室带着噩耗,无能为力地走出来时,白遥宣站起来,像被鬼附身一样定定地站着,也不回医生的话。
在医生几次重复后,悲极攻心,他生生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秦镜呆坐在地上,看着暗下去的灯,还有手忙脚乱扶住白遥宣的护士们,脑袋里有什么嗡嗡地响,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让他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为什么两人之间一定要失去一个啊?
为什么没有奇迹啊?
为什么啊!秦镜看着地上白遥宣吐出的鲜血,仰头闭上眼,捶了捶自己的心口。
对不起……可我没有选择。
白遥宣不愿意面对现实,好久才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秦镜,看了几秒,扭头看向另一侧。
他努力放空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
他的所有记忆都是姐姐,一经回想,胸口就撕心裂肺的疼。
他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或许也只是个梦,他眸光一亮,自欺欺人地问:“我姐,没事了吧?”
“……”
不是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秦镜轻轻碰了碰白遥宣的肩膀。白遥宣闭上眼睛。
“廿一……”
“秦镜,我这几天,一直在做梦。”
“我在梦里又重新走了一遍人生,爸妈去世时,姐姐那么小,不懂人情,没有守住爸妈的遗产,被亲戚们蚕食殆尽,带着我沦落街头,住纸箱子,住长椅。”
“好不容易攒够钱租下了工厂地下室一小间库房,我又被人贩子抢走了,被殴打折磨,又被姐姐救出,我比姐姐幸运,我遇到组织,有了饭吃,有了书读。”
秦镜嘴唇一颤。
“初中认识两个朋友,班主任性格很好,白苍也将我培养成组织很出色的人,但是后来,一个是杀我父母的凶手,一个是为凶手包藏罪行的、用心良苦的老父亲。”
“朋友的父亲将我的姐姐变成了怪物,而他发疯的母亲又杀害了我的姐姐。”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姐姐,我真的好不容易……我那么那么努力地保护她,甚至惹她生气也要保护她,姐姐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个很坏、很不听话的孩子。”
秦镜轻轻握住他打着点滴的手:“没有,她很爱你。”
白遥宣不理他:“你说我们这一辈子……为什么就这么苦呢?”
秦镜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许久,最终把一管黑红色的液体放在白遥宣手心,咽了咽干巴巴的嗓子,用气声道:“有空,就喝了吧。”
白遥宣愤懑难堪,抓起那玻璃管液体就往地上丢。
秦镜往地上一扑,宁愿狼狈地趴在地上,也要接住这液体,他红着眼:“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秦镜扑倒时将凳子踢翻的声音好像被扩大数十倍,把白遥宣从浑浑噩噩的沉闷中拖出来。
他好像又看到了洁白雪地上的一滩红色,听到了姐姐在自己耳边缓慢几近消失的喘息。
心底沉没的情绪就像陡然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然后炸开,化作滚烫热气与空气交融。
他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实实在在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淡黄色药物在一点点顺着透明管子流进他的体内,带着尖叫扭动的阴冷进入血管,流遍全身。
“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白遥宣捂住眼睛。
小时候姐姐永远会挡在自己的面前,长大了找到姐姐也成了他唯一的心愿。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要怎么走下去?
秦镜站起来,坚持让他把那液体喝下去。
白遥宣挪开手,歪头看向被送到面前的玻璃管,疲惫地垂着眼皮,没精打采:“这是什么?”
“这是……”
秦镜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力气,但还是清晰无比地钻进了白遥宣的耳朵。
“这是你姐姐全身血液的浓缩物。”
“……”
白遥宣看着他怀里那在玻璃管里不停晃荡的液体,震惊,恐惧,盛怒,浑身战栗。
他大口喘气。
“你怎么敢,秦镜,你怎么敢?”
秦镜紧紧护着怀里的血液,衣服沾了灰尘:“你以为我不难受吗?可这是她最后的愿望。”白涟漓早就想好了一切可能,她知道自己弟弟有多少仇家,又或者自己的身体会引来多少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
所以那天拜托了秦镜一件事,就是万一她在弟弟之前意外身亡,请把她的全部血液提取出来,偷偷让白遥宣喝下去。
但秦镜不想再欺骗廿一了,他想把选择权交给廿一自己。
“她说,你们之间总要活一个。”
“她说她不懂我们到底干的是什么工作,有人说是我们是好人也有人说我们是坏人,但无论如何,她会永远陪着你,不要有顾虑,按照你的意愿肆意成长吧。”
姐姐并不是放弃妥协了,而是选择相信他。
——吃掉我
——吃掉我
——吃掉我白遥宣看着被秦镜越送越近的一管暗红液体,痛苦万分的漆黑眼眸逐渐趋于平静。
极端的平静。
一管……姐姐?
白遥宣从秦镜手中接过血液,嘴角出现若有若现的起伏。
他笑,又不像在笑。
突然,白遥宣拔掉手背上的针,不顾阻拦,冲到停尸间,掀开了盖着一具具尸体的白布,直到找到姐姐后才停下,只留后面一片混乱。
他双手轻轻握住女人灰白的脖颈,手下的动脉一跳不跳。
这个人似乎真的死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声音从细如蚊呐到撕心裂肺,仅仅几秒。
一拳砸在尸体头侧的铁板上,发出一声轰鸣巨响,把他身后的医生护士们都吓得站在原地。
眼泪从他眼中掉落,啪嗒碎在女人僵冷如白纸的脸上。
“你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要擅做主张?”
“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丢下我?”
白遥宣质问她,却永远不会得到回答了。
他好像被沉重的石头压弯了背,额头抵在尸体阴凉的锁骨处。
她身体没了灵魂的支撑,又抽干了血,皮肉下塌,骨骼凸出,硌人。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
他抓着尸体肩头的发丝,腿一软,跪到了地上,胳膊也跟着滑落,掐住了她皮肤松软下来、纤瘦无比的手腕。仅仅一掐,便留下一圈乌黑,消不下去。
他指甲刺破了尸体的皮肉。
“我恨……”我恨你,好恨你。
【黑化值上升中——】
【黑化值100】
“不要说!”秦镜冲上来捂住了白遥宣的嘴,看着少年通红湿润的双眼,缓缓摇头,“不要说,廿一,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
“你才不恨你姐呢。”
白遥宣被捂住嘴,压抑已久的绝望又从眼睛里跑出来。
泪水从秦镜手上滚落,烫得他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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