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5 章 殿下您别再笑了34
第 465 章 殿下您别再笑了34
“哇塞，你们在开会吗？”
哒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
听到这声音，白涟漓眼皮一跳。
齐刷刷所有视线看过去。
陆遂正背着鼓鼓囊囊的半个麻袋，骑着枣红宝马踱步而来，脸上有几个黑手指印子，应该是刚刚从轰炸区闯过来。
衣服前摆被刮成几条，露出里面玄黑的沾上灰尘的窄腿长裤，金坠两边的链子掉了几条，歪歪斜斜挂在腰间晃动。
像个逃荒的难民。
“你……”李木木惊得眼珠子要掉出来。
这疯子为什么总能随时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被无数羽箭瞄准的乌从南也难得大脑宕机。
“小甲统领怎么穿着敌军衣服啊？”陆遂慢悠悠骑着马从几人面前走过去，跳下马，落到跪地的甲子军领队江无错面前。
在麻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比砖头还硬的饼子，递过去：“你吃吗？”
所有人：“……”
“不吃的话可以当武器。”陆遂笑得危险。
江无错默默接过主子的赏赐，捧在胸口磕了个头：“……”
白涟漓眼皮跳个不停，一把拽住陆遂的袖子，把人拽到自己面前。
陆遂单手叉腰，特意为小矮子弯下腰，笑眯眯地凑近看她：“几个月不见，想我吗？”
满脸黑印，头发也乱糟糟，实在不帅气。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所以就来了啊。”还带了半麻袋干粮，结果没吃多少还……都变成了能砸人的武器。
乌从南震惊无比，这种话语逻辑……
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他们没被这女人算计，那岂不是来送死？
果真是个疯子。
白涟漓抬头判断了一下时辰，拍了拍陆遂的后背，示意他上马。
“立刻撤退。”
江无错虽然疑惑她的命令，却没有提出质问，将饼子塞到胸口，站起身，作为一个在陆遂身边许多年的人，他连世子上次的一根头发都不敢轻易对待。
哗啦啦一群人走得一干二净。
如她所料，攻打汝阳的军长临时意识到有诈，原路急行，在他们撤退没多久后返回了扎营地。
只见到满地被轰炸的碎石和士兵尸体，还有呆愣站立在太阳下的将军。
“将军您没事吧！”
那女人……乌从南不禁陷入自我怀疑，还感到异常耻辱，那女人甚至没有对他们动手，成王败寇他当然认，可她只将他戏耍一番就脱身而去。
这是明目张胆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告诉他：你还年轻，学几年再来打仗吧。
“……整兵停战，回城再议。”
军长看着面色阴翳森冷、手臂肌肉紧绷到微颤的将军：“是……是。”
这场战役，戏剧性地暂时落下帷幕。
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很意外，不止文青脉，也包括白涟漓自己。
她不是这样打算的。
本来是准备牺牲自己，拼死拿下乌从南的，之前逼迫乌从南做那些有损气运的事，都是在为这一刻做铺垫。
可陆遂这小子突然出现，用那样奇葩的方式。
他简直不要命，从旬阳骑到前线，又只身闯过轰炸区，据说还有两个士兵被他用干粮砸晕……
果真命好的人怎样作都死不了。
站在旬阳王府里，看着盛开满树的玉兰花，陆遂顶着乱糟糟的马尾，单肩扛着麻袋从树下走过，让她有些恍惚。“世子妃回来了？”
“嘘——”
两个侍女从身旁经过。
“失势的家伙而已，你怕什么？一个女人非要逞能去什么前线，那是女人去的地方吗？一去几个月，难不成让小世子给她守身如玉？”
她们毫不遮掩地表露自己的鄙夷。
这就是由陆遂专制引起的后果，人人势利，见风使舵，压都压不住。
远处，扛着麻袋的陆遂被一个女人拦截住，女人捧着花递给陆遂，陆遂接了过去，将那半麻袋干粮丢在女人身上。
女人被半麻袋干粮压得双腿趔趄。
陆遂对她的态度算是平和，还接下了那毫无用处的野花。
这就是丫鬟口中代替了她的那个人吧。恰好走到她再不能看到的小路上，陆遂把抱着麻袋不知所措的女人丢在身后，将柳枝捆绑起来、又被自己扭成一根的花束当成小锤子，往酸痛的肩膀上抽了两下。
并没有像小木槌一样缓解酸痛。
啧了一声，扔垃圾一样扔到一旁的草地里。
一边揉着肩膀，在青琴伤心的眼神里逐渐远去。
这女人，正是在世子妃离开后，第二个世子看重的下人。
果然是三分钟热度吧，世子妃从前线回来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白涟漓仅仅只是惊讶陆遂的脾气变好了。
实际上，心里的计划突然被打乱，她不太清楚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不论该做什么，答案总不是困死在这个小院子里。她坐在窗前，抬头看着高高的红墙黑檐，眼睛一直干涩发疼，频繁眨眼。
“殿下……要不，您吃了它吧。”林瑶瑶紧闭了门窗，将怀里的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包裹严实的草药。
捂着好像进了灰尘一样刺痛的左眼，白涟漓拧眉看过去：“我吃它干什么？”
“我觉得或许可以治好您的眼睛。”林瑶瑶很感激她，如果没有她，自己死都找不到任务目标。
她问过000了，就算只拿到一半草药，组织可能也会通融一下，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愿意把半株草药给她吃掉。
000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到大人的宿主，所以它选择欺骗林瑶瑶。
没想到白涟漓闭上眼睛，擦去刺痛引出的生理泪水，平静道：“我不需要。”她随时会脱离世界。
这双眼睛无关紧要。
看到林瑶瑶赧然的神情，提醒道：“我也是在利用你，你没必要对我产生感激的情绪。你帮我做事，我给你报酬，理所应当。”
“不是的！”林瑶瑶红着脸，紧抓裙摆。
“我只知道没有你我一定会死，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觉得付出很多都无法报答你，所以我想尽我所能。”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一定要算得那样死板又冷酷……”
“那将不能称之为人！”
林瑶瑶回忆起那个将自己带入这个世界的、创建了时拯组织的主神。
她私以为，它不是人，它把所有人当成奴隶，败则惩罚，成则鼓励，像被编好并要求严格执行的程序。000：“禁止擅自揣测组织，警告一次，警告超过三次将直接抹杀存在。”
“人……”白涟漓无奈地压了压眉眼，对林瑶瑶展露笑容。
“好吧，那我们重新来一次。”
林瑶瑶再次拿出小盒子，打开，眼睛里闪着小星星：“殿下，您吃掉它吧！”
白涟漓揉了揉左眼后，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林瑶瑶的肩膀，摇头。
“不用了，但谢谢你。”
为什么不吃？
林瑶瑶真心希望她能恢复视力，府里的人都心怀鬼胎，她怕自己离开后，世子妃身边会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如果眼睛再不能看不见，她该怎么办？
林瑶瑶还想劝诫她：“殿下，我听说世子和身边一个侍女很亲近，而且自从回府后，世子一次都没来见过您……以防万一，还是恢复视力比较稳妥。”
“您大权在握，如果能看得见，一定能坐稳这个位置。”
“呦，变聪明了？”
林瑶瑶急得跺脚：“您快别调侃我了！”
“我心里有数，收起来吧，我不会吃的。”
刚说完，她就揉了揉痛痒的眼睛，按住久久不动。
林瑶瑶用力咬住唇，收起盒子小跑着出去了。
“系统，她说我不该算得这样死板又冷酷。”
系统没有回答。
说起来，平山郡亡国后，他也没有提示任务完成。
白涟漓只好自己唤出面板来看，发现任务都是完成状态，陆德忠的黑化值卡在了89。
看来陆遂没少刺激他。
她闭上左眼，抬头看着窗外，高墙上涌动烈火般的金日，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了捏，挡住几束炫彩光芒。
当权者真是无聊。
叮铃一声。
一颗卡着树叶的脑袋从窗台下冒上来。
少年脸上带着傻憨憨的笑容。
陆遂在朝着前线策马奔腾的两天里，被晒黑了不少，牙齿被麦色皮肤映得明晃晃的。
“你在干嘛？”陆遂看着她举手捏空气的姿势，啪得攥住她拿住太阳的两根手指。
左眼还没来得及睁开。少年好奇的脸映在右眼愈发发灰的瞳孔中。
陆遂看着她瞳孔中的自己，目光逐渐扩大，看到精心描摹的眉、柔软粉红的唇，看到整张脸。
时间流逝突然变得那么缓慢。
包裹住手指的温热顺着皮肉下的神经线传过来。
系统吐槽过，女人总是多愁善感。
看来她也没逃出造物主的设定。
每每在安静环境里待久了，就会有种万物虚幻的迷茫感。
仿佛所有都是假的，回忆是假的，系统是假的。
陆遂手掌的温度将那模糊滤镜狠狠打破，眼前的少年不是假的，林瑶瑶散发的善意不是假的，死机的系统也不是假的。缓缓睁开左眼，陆遂随之露出惊异的神色。
“你的眼……”
泛着死灰色，蓝色淡到成为可怜陪衬。
“嗯，快要看不见了。”
模糊到，抬头直视正午的太阳都无需闭眼躲闪。
陆遂还握着她右手，用另一只手在她面前伸出食指：“这是几？”
“……”
“一。”
食指一弯，指向他自己：“我是谁？”
“……我是瞎了，不是聋了。”
陆遂颓废地塌了肩膀，垂下眼睛，看向窗台青砖上的两只蚂蚁打架。
暖风熏得人不饮自醉。一只蚂蚁被打败，仰躺在战场上。
“对不……”
尖锐的虎牙用力咬住唇角内里，口中浅浅的腥味弥漫。
说不出口。
少年黑亮亮的眼睛有纠结羞赧，更多的是尴尬与隐忍的恼怒。
他还是说不出这些话。
要他陆遂低头……
她看不清，想抽回右手，发现他抓得那么紧，以为陆遂又开始找事，不想过多闹腾，软着声音哄道：“快放开我的手，眼睛很痛。”
她这话反而刺激了陆遂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像被电击了一下。
浑身一震，他直愣愣看着她左眼眼眶中沁出的泪水，恍然撒开了手。“对……对不起。”
对不起，不知道你能看到，所以对你大发脾气，毁掉了我们第一次见面。
对不起，在你离开之前任性地不去见你。
对不起，不知道你会再次看不见，任由谣言发展，故意冷落你许多天。
对不起，在你仅有的视力恢复的时间里，让你看全了我的丑陋。
我果然……
合该孤身一人。
白涟漓没想到会从陆遂嘴里吐出这三个字，大为惊讶，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笑出声，借着模糊的视线，摸到了陆遂的头。
“殿下，您还会向人道歉呢？不过道歉理由是什么？”
她一无所知，似乎一切都是自己在矫情。平生第一次道歉，第一次反省自己，还被这样无视。陆遂通红了脸，好生愤怒，拍开放在头顶的手，大骂一句：“蠢货！”
“……”就是这个味，看来这小子恢复理智了。
陆遂见她笑得更欢，气得头顶生烟，猛地把大开的窗户摔上：“你滚！”
无厘头骂完后，自己大步“滚”出院子。
白涟漓摸着差点被砸到的鼻尖，无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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