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7 章 我不当农民好多年4
第 477 章 我不当农民好多年4
因为交工有些晚,排队也在队尾,等穿过黑黢黢的西树林,露出惨白月光下孤零零的几个小平房时,她所属的员工宿舍已经窗帘紧闭,熄了灯。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白涟漓还是抬手敲了几下门意思一下。
陶桃与一群小尾巴本故意将她锁在门外的,自然不会理会她。
规则中的九点钟准时到来。
几乎是在最后一秒的瞬间,天地间的月光骤然消失,像被什么一滴不漏地悉数吸收。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似乎埋伏着恐怖的魔鬼。摩挲脚踝的野草、指尖坚硬的墙壁、面前虚无的空气,都变得绵密粘稠、变得奇形怪状起来。
危机感在心头飘荡而过。
严格要求在九点前回到宿舍的规则绝不是摆设。
夜晚的农场会发生什么?
她靠着门扉,垂眼,想着要不要去找许执看看。
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她努力过了。
听从系统的安排,进入副本,向每一个认真活着的执行员学习,学着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她真的努力过了。
身体慢慢顺着门滑了下去,坐在草地上,脚踝胳膊被叶子摩擦着。野草不知道是被风吹,还是如何,不停在扭动摇摆着。
手掌按在胸口,她抬起眼睛,试图在漆黑的头顶寻找到一点光线。
人类本就是趋光性的生物。
“我真的努力过了,可是我找不到。”
她花了一整夜都没有在黑暗里找到一点星光,除了不停缠绕摩挲腕部的诡异野草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大清早,许执拿着工具还没走到农场,就远远看到了抱着腿坐在地头上的女人。
她没有干活,不说话,看着百亩农田裹挟中的红顶房子发呆。
许执问她发生了什么,听到一句这样的回答:
“我真的努力过了,可是我找不到。”哪怕说些这样迷茫的话,她也与平常一般平静自矜,不为任何所动。
他要照顾她的话,应该也包括她的情绪吧。
许执坐在白涟漓旁边,体贴而生硬地问道:“你找不到什么了?”
“我的意义。”
许执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选择说出这句话,就说明她是有倾诉欲的。
可她只是简单地说:“你并不了解我。”
生前,她是别人口中的标准答卷,必须完美,必须孤独,她的人生比蚂蚁的一生还要无趣。
哪怕已经过去了许久,回忆起已经变得模糊的故事,白涟漓眼中仍然流淌过无边的痛苦。
她抬起双手,看着掌心清晰的纹路,从未愈合的伤口上仍在隐隐作痛。“我有一个弟弟。”
“我杀了他,用这双手。”
她不愧疚,不在乎,不恐惧,不憎恨。
许执被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震住,张了张嘴,理智的正义和对她的袒护在心中分庭抗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背上时常有无数冤魂在挣扎,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最终,她选择死亡,唯有死亡,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也是对她来说最大的解脱。
但还是没有真正得到解脱。
与系统之间本不过是一场利益互换的交易,经过千世万代的纠缠,竟也厚重浓郁如染墨。
【你能在任务中逐渐染上该有的颜色,我也很开心。】
【等我能量恢复完了,咱们就去时空旅行怎么样!】
【白涟漓,想救他就去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没有他的话,我,不知道,路该怎样走。”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不论心迹,是系统赋予了她生命的意义,系统消失,她的意义也随之消失。
可她仍想要按系统的希望而活。
她想要,但找不到。
于是渴求许执能说出些什么。
“你……”
许执看到她低下了头,草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任何神思,只听到白涟漓卡顿了一下后,稍稍哑了的声音:
“不是要照顾我吗?说些什么吧……对我。”
“人总会经历离别……”许执难言地挤出几个字。
她轻微摇了摇头。
系统会不靠谱,但从不说谎,如果早有离开的意思,就不会说那些话。
许执抬头看着田地里忙碌的人们:
“或许他一直在看着你?
或许他想让你学会为自己而活?
或许等你学会的那天,他就回来了?”
像哄小孩子,许执随口那么一说,竟发现她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如雨打落叶,戚戚苦苦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嗯。”
多少个世界过去,白涟漓的真实年龄已经不小了,她怎么会相信这样童话结局般甜蜜堆砌的安慰呢?
但她还是相信了。
无论是多么无力的理由——只要是一个理由,她都会相信。
点了点头,白涟漓却没有拿起镰刀,下地工作。
许执打算让她自己静静,于是站起来:“没事,没力气就歇歇,我帮你干。”
然而他干了还没两分钟,本还抑郁不起的白涟漓突然出现在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太阳把她晒清醒了。
白涟漓走到他旁边的田里,弯腰割了一把麦子,长发遮住脸:“抱歉,是我当初非要进副本的。”不该产生情绪影响别人。
连白涟漓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努力调整着状态。许执挺懂了她话里的话,叹气道:“你是不是又被欺负了?”
“我没把那个看成欺负。”
不是自大,而是漠视。
她就没把陶桃那浅薄的心思放在眼里过。
都这样表示了,许执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在心里默默做了打算。
日上三竿,看着忙碌起来、情绪变得稳定的女人,许执一边干活一边闲扯:“说起来,你多大了?”
身体年龄的话……
“二十。”
“那你比我还大一岁呢。”
许执竟然才十九岁?
白涟漓奇异的眼神让许执脸色一黑,嚷嚷道:“我看起来很老吗?”不老。
他一身严谨的打扮、如潭晦漠的脸色,还有严苛狠厉的做法,都让许执看上去成熟太多了。
几句玩笑话让早上沉郁的对话消散在风中,也不知是不是那些对话,让两人之间的疏远都少了一些。
不单单是因为被副本影响了情绪,白涟漓敢说这些话,也是想要试探许执所谓的意志。
她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但系统既然愿意把自己的存在暴露给外人,那就说明许执暂且可信。
更何况,她确实需要一个理由坚持下去。
想着,手里割麦子的动作又慢了许多。
实在不想承认,对于系统的不告而别,她其实真的很生气。
镰刀的银光在抬手间闪烁了一下。
骤然,半月形的刀片脱柄飞出,在白涟漓愣住的目光里,飞旋着刺破空气,狠狠地扎在前面农田里无脸人的后脑勺上。
无脸人随着同伴整齐划一的动作顿住,后脑勺有浓稠的浆液喷涌而出,腥酸弥漫。
吸气声从四周传来。
被人动了手脚的螺丝迸溅在地,掉进麦茬里——
无脸人嘎巴嘎巴扭动脖子,脸对脸两两相望。
白涟漓举着空荡荡的手柄呆站了一会儿,伴随着许执的一声大喊,无脸人突然四肢扭曲爬行,向自己扑过来。
光滑的头颅上像挤了一层番茄酱,滴滴答答往下流。
有人捂住了眼睛,有人好整以暇。
许执背后铁链蠢蠢欲动,齐子显不允许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拿下,正往这边赶。无脸人看似没有攻击性,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
他们都来不及。
眼前一花,一颗光滑圆润的头颅撞到脚尖上。
许执再看过去,无脸人已经身首异处,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地,而它面前收回右腿的女人脸上正露出尴尬的笑。
朝那边跑的齐子显一个急刹车,差点摔个底朝天。
许执低头看了看滚到脚下的头,背后铺天盖地的铁链颤了颤,缓缓消失。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陶桃也对这个暴力的女人有了新的认识,咬碎一口银牙。
这就是初始S级的实力吗?凭什么!
白涟漓扭头咳嗽了一声。彻底死亡的无脸人在太阳的照射下化为白烟,向上飘散消失。
被惊到的执行员们这才回过神,用着畏惧又遗憾的眼神稍稍瞟了女人一眼,摸了摸脖子不敢再看,纷纷继续手下的活。
除了白涟漓,没人发现无脸人尸体消失后,留在地上的一枚钻戒。
她被反光刺到了眼睛,弯腰捡起钻戒,左右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样,随手揣进兜里。
系统说过: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的东西,一定有它的用处。
系统……
手里缺了镰刀刀刃的木头手柄明明轻了许多,反而压着胳膊都抬不起来。
丝丝浓稠的黑暗密不透风地爬上了胸口,包裹住心脏,化出无数牙齿啃咬着血肉。
什么都做不好。成品被毁、镰刀被做手脚,她一个都没有发现,傻傻地中招。
阴郁消极的情绪再次弥漫。
正此时,齐子显从后面凑到她耳边说话,阴冷的男性气息与炙热的呼气交接在一起:
“小白果然厉害啊,真让人着迷。”
他在女人后颈处狠狠嗅上一口,喟叹眯眼。
S级的香味。
若不是副本里有限制,齐子显在接近白涟漓的一刹那就被许执吊起来了。
许执阴沉着脸一脚踹过去。
齐子显一扭腰闪开。
耳边吵嘴的声音不停传来,白涟漓从一开始就笔直地站在原地,右手握着木柄,目光沉沉地看着地面金黄的麦茬。
将齐子显赶走后,许执在她右手边站了一会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觉得这样冷静的人今天频繁低迷,实在不正常,道:“你与我们不同,我们是千奇百怪的东西,没有察觉异常并不代表你能力不足,不必太过谴责自己。”
“……”
白涟漓没有回答。
许执下颚线不禁绷紧起来,对着黏在男人怀里的陶桃扫了一眼,扭头去找了陈渊。
许执没有过积分的压力,这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还有很多暗中的规则不清楚。
在陈渊的解释下,他才知道把员工锁在门外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有的人凄惨地死在了夜晚中,有的人活着,但精神浑浑噩噩,甚至出了副本都很难恢复。
频繁产生消极情绪是其中最轻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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