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4 章 殿下您别再笑了33
第 464 章 殿下您别再笑了33
“青奚。”白涟漓摘下头上的斗笠,浅色的灰蓝眼瞳无比吸睛。
对方报上名来,乌从南深深地打量她几时,点了点头:“久仰大名。”
“时间已晚,舟车劳顿,姑娘可在帐中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再行商讨。”
李木木说要稳中求进,乌从南觉得是这个道理。
“我领姑娘去营帐吧。”李木木朝乌从南示意了一下。
在带路途中,一男一女的争吵像老鼠的窃窃私语,从不远的几棵树后面传出来。
“……你是想害死她吗?”“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况且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是她先伤了我的心。”
“你简直疯了……”
白涟漓停下脚步,看到了黑暗里若隐若现的两张面孔。
“这俩真是不知道遮掩。”李木木嘟哝了几句后憋闷地吐了口气,插起腰,语气微微松懈,“说起来,我们都互相认识呢,怎么样,与虎谋皮,成效如何?”
她低头轻笑:“险胜,自损八百。”
李木木没有相信斐千秋夸大的说辞,对她的印象仍旧还算可以,才有以上对话。
李木木仰头揉了揉后颈:“你知道他们在说谁吗?”
她会心回答:“该是世子妃吧。”
李木木觉得这种回答很有趣,接了下去:“我很好奇,那位世子妃果真将昔日好友置于死地了?”
“何来的昔日好友?”白涟漓神情自若,好像不是在说自己,扭头反问问住李木木,“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当初入了王府,不就是她们两人在相互扶持吗?李木木不能理解她的话,哑然无言,生硬地转变了话题:“对了……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那冰冷的灰蓝色,像寒锥般令人刺痛。
眼皮垂下,挡住了本属于空茫雪原的色彩。
“嗯。”能看见,但没有颜色。
她扭回头,继续远远注视与云遂愤然争辩的斐千秋。
“哥哥,你的教训,会要了我的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唇动无声,她自言自语。一直都是,一直都是如此,前生今世,一直都是。天真不自知,你是个好残忍的人啊。
斐千秋心脏抽疼了一下,声音骤停,不自觉回头看过去,与那黑黑的人影对视。
这女人好像有些近视,他看不清那个人影,怕对方听到,想追上去时,那人扭身离开。
斐千秋白日里的那些话,林瑶瑶不信,沈佩兰不信,李木木不信,云遂不信,恰恰最有话语权的乌从南信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世子妃,只能通过别人的话来认识。
他在听到斐千秋的叙述,就从无数细节中推测出旬阳王府大致发生的事情。
“如果斐千秋说的是真的,那么实权很可能在这个世子妃手里。”乌从南讲完自己的推测,扭头看向斐千秋确认。
斐千秋脸色发灰,尴尬抽动嘴角:“我……我不知道,这种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啊。”他虽然给那臭丫头当过一段时间的仆人,但根本接触不到这种一听就很机密的事情吧。
“有没有实权难道看不出来?”乌从南眉头一皱,能把人吓死。
斐千秋像是放学后在小巷子里被小混混围住的好学生,缩着肩膀含着胸。
“不好说。”李木木缓和两人,拍了拍斐千秋肩膀,挡住乌从南严肃的目光,“陆遂是个很怪的人,他享受权利,但不贪图权利。如果青奚够讨他喜欢,极有可能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掌握实权的样子。”
“你都说了他不贪图权利,那岂不是更有可能把实权让给青奚?”
“不,不可能,任何人都怕死,他交出实权就是送死。你不曾在旬阳待过,不知道陆遂的狠毒,我敢说这世界上除了陆德忠,没有一个人想让他活下去。”没想到这一段话之后,乌从南脸色更差了,黑如锅底。
“是,我没在旬阳待过,你不仅待过你还当过他妻子呢,你这么了解他,不愧为前世子妃哈?”
李木木对这个不看场合吃飞醋的男人无语,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你非要和我吵架?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那你想说什么?”乌从南快被点炸了,“既然青奚没有实权,她怎么有资格来军营!陆遂难不成真不想要旬阳了,这个时候还敢找替死鬼?”
李木木被点醒,砸拳:“你怎么就确定陆遂一定在部队里?”
对战几个月,对方阴险狠毒之最,让他们都错误地认为敌军首领是陆遂,见到青奚的时候也只是以为是青奚指导的陆遂在领兵打仗。可万一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斐千秋半张脸几乎都被头发遮住,攥住拳头,低声:“是青奚在领兵,一定是。”
“相信我,一定是她,相信我。”
李木木与乌从南对视一眼,看向她。
乌从南挑了挑灯花,扬声:“将阿瑶叫来。”
在听到乌从南的问话后,赶过来的林瑶瑶用力一咬舌尖,逼出眼泪,怯懦委屈道:“千秋说的没错,我们两人曾共同侍奉青奚。”
“我以前也以为她是个好人……她说事成之后就放我自由,可是她欺骗了我,想借无理由头杀我灭口,她怎么可以这样做事。”
“事成?”
林瑶瑶擦着眼泪:“对。”
“什么事?”“……夺权。”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仿佛有石锤猛锤在胸口,灯罩里的火花无风跃动,将乌从南半边脸映得通红。
果然,实权在这个女人手里,那她是有多大胆,敢只身入他燕军大营?
是有万全准备,还是以为他们不会查到这一切?
次日凌晨,只有零星几个守卫在交班,沈佩兰悄无声息钻进一个帐篷。
“这么直白来找我,你不怕被乌从南怀疑?”
她要找的人竟没有在睡觉,端着一杯水站在灯架旁,好想知道她会进来似的。
沈佩兰有太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磨蹭半天问出一句:“镜安呢?”心里有惊讶,直接表现了出来,她喝水润了润喉,笑道:“云遂没跟你说?”
“看来他打算自己抗下一切,挺有勇气的。”
“什么意思?”
裹了裹里衣,白涟漓坐到床边,将一口凉水含热了才咽下去:“想知道就去问他啊。”
沈佩兰咬牙,带上帽子猫着腰从帐帘钻了出去。
轻轻叹了口气,白涟漓看着轻微拂动的布帘,腾出左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被严格看守,没有允许是不能随便走动的,李木木虽然对她没有偏见,却也知道大局为重,没有露面。
日上竿头,才有人将她带到主营帐。
厚重的布料上绣着咆哮的吊额白虎,栩栩如生,虎目生威,门帘大敞,露出主位身披半甲的乌从南和两边整排长桌,摆着许多野味,都是就地取材。
白涟漓只迈进一步,环视一圈,看着斐千秋蒙着重重阴影的脸:“我听阿瑶说这里有很多熟人呢?不过我不久前才能看到东西,也算是初次见面,请你们也装作热情的样子吧?”
林瑶瑶从座位滑下,跪在地上,肩膀颤抖,脑袋都垂到地面:“殿……殿下。”
“你怕什么,你现在是乌将军的人,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说完后,自顾自落座,坐在矮几后,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菜,还时不时评价几句。
如此嚣张。
“姑娘如意便好。”
乌从南情绪不佳,举杯劝酒,仰头一饮而尽的同时遮住眼中的不悦,在放下手时,脸色恢复正常:“说来,让一名弱女子深入敌营,也只有旬阳能做得出来了吧。”
白涟漓轻撂筷子,垂眸斟酒,“女子如何?与乌将军同起同坐的那位,不也是女子吗?”
“我一直以为乌将军出身世家嫡系,不应当有这种低级思想才对。”
斐千秋拍桌而起:“所以你承认一切都是你领导的了是吗?”
“坐下!”云遂压低声音叱责。
“一惊一乍,吓死人了,千秋啊,你怎么越来越讨人厌了。”白涟漓抚了抚胸口。
说话间,死死盯着斐千秋被气红的眼,嘴角闪过一抹挑衅:“这丫头一定给乌将军添了不少麻烦吧,是我一开始没教好,失责失责。”
在一众寒暄里,女孩顶着那张脸谈笑风生,应对自如,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斐青奚怎么可以这样自信大方?她就应该是那副又黑又瘦的怯懦样子才对!
斐千秋心里不甘极了,莫名的恼怒,令在场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举起酒杯对着她的头扔了过去。
虚假的欢声笑语瞬间凝固。
酒杯咚咚落地,滚了两圈。
捂着流血的额头,白涟漓缓慢站起了身,目光二次将人扫射一圈,笑容淡下去:“看来诸位并没有真正的谈和之意。”
“我旬阳,最不怕的就是拼个鱼死网破,只是没想到燕州原来也如此吗?”
我们能不在乎百姓死活,输也要吃掉你一块肉,你燕州能不能?
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旬阳不是兔子,是狼。
短短三秒的低气温后,乌从南雄厚低沉的嗓音砸下来:“千秋,跪下!”在他的地盘,就归他管。
自从知道眼前的女人真的是妹妹后,斐千秋傲骨节节生长。
他可以跪青奚,但绝不跪斐青奚。
这死丫头……什么柔弱阴沉原来都是装的,得了势就不是她了。
看着脊梁挺得笔直的女人,李木木皱起眉,感受到身边乌从南的低气压。
这次,云遂选择一言不发,垂头看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总不能每次都要他开口求情,他的面子也没那么大。云遂心里还有些罕见的怪责,千秋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
士兵提着长枪走进来,将浑身颤抖的斐千秋按在了白涟漓脚下。
一滴血液顺着鼻梁流下。
手背抹去鼻尖的湿润,刘海被浸湿,黏在伤口上,她垂着眼看人,在红色的映衬下,那双灰蓝眼睛愈发通透,好像宝石一样发着光。
“我竟没想到,你这么恨我呢?”
斐千秋猛地抬头露出被怒气屈辱扭曲的脸庞,脸颊瞬间被大力捏住,软肉挤在一起,表情更扭曲了。
“拜托别做出这样恶心的表情。”
“不要让你该死的灵魂弄脏她。”
千秋是热心活泼的,哪怕再困难也愿意帮助其他人,现在被粗鲁无礼节的男人占据了躯壳,见了美女眼冒光,一头往死路上冲撞。
她不再风华绝代,不再翩跹如谪仙,大好的姻缘也被推得越来越远。
几句话,所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斐千秋瞳孔疯狂扩大,一下子瘫坐在地。
不知何时,将门帘绑在两侧的绳子掉了,厚重布帘落下来,像牢笼一样把这群人关在了这方寸小地。她不再卖关子,甩开斐千秋,盯视着黏腻在指尖的血,轻笑道:“想来,你们大部队现在应该快到汝阳了吧?”
乌从南上身僵挺,沉默不言就表示被说中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乌将军已经确定了吧,兵权在我手里。”
“怎么可能!”李木木低呼。
“现在确定了。”乌从南握住了剑柄,汹涌澎湃的杀意在心中涌现。
鞭尸掘坟……他现在也确定了,原来真有此等阴险歹毒的女子。
一开始用来证明身份进入燕军军营的将军令牌被白涟漓丢到地上。
“这是真的,我确实是将军。”
乌从南直接拔出剑来,李木木仍旧无法相信,林瑶瑶则紧张地捏着手指,怕她死在这里任务就完成不了了。
“但是谁规定将军就一定是带兵的人了?”
乌从南要的是旬阳首领,可首领不一定是一切的谋划者。
李木木在座位上与立在中央的女孩遥遥相望,有种奇怪的宿命感。
明明她们谁都没有过错,却只能成为敌人。
她记得她说过,她为陆遂而活。
怎么会有人为那个魔鬼而活呢?
“乌将军,你知道你在我们旬阳叫什么吗?”白涟漓语气平平和和的,提问道。
乌从南正思考着她说的那几句话,没能立刻回答上来,她已经自问自答:
“叫侵略者。”
“我一直以为,旬阳再乱,陆遂再恶,也轮不到燕州指责,轮不到你们这群……”她看过林瑶瑶众人,挑唇冷笑,“叛国贼。”
“轮不到你们这群叛国贼来制裁。”
“将内战发展成外乱的人,都有够愚蠢。”
帐帘外铃铛叮铃轻响了一声。
乌从南从她满嘴的义正辞严中抽神,同李木木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如出一辙的慎重。
外面,是不是过于安静了?
门帘能把将士们的酒后酣笑彻底挡住吗?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一刻,火炮声接连响起,乌从南顾不得他人,拎着剑冲出营帐,看到满天炮火轰鸣,轻易炸毁了燕军防线。
主营帐周围,躺着一个个被利器割喉的士兵,几名昨天还在会议中探讨的文武将被整齐地摆放在地上,滩滩鲜血入土三分。“怎么会……”
“乌将军太年轻,也太着急了,一统天下不是那么简单的,就是您天赋异禀也不行。”她毫不畏惧他手里的剑,在连绵不绝的炮火声中,如是说道。
这场战争提前了许多年,领导这场战场的乌从南,易怒、冲动,还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精明强干的战神。
一群盔甲染血的燕军冲这处跑过来,在乌从南愣怔的目光里,一部分哗啦啦面对着白涟漓跪下,一部分拉弓搭箭对准了他。
他认出来了,这是那群来投奔燕州的土匪,是他们将奶娘的女儿救了……
阿瑶?
手中剑要被握碎,乌从南扭头,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与那女人并肩而立的阿瑶。
李木木茫然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沈佩兰、失魂落魄的斐千秋、目光躲闪的云遂……
“你们……你们都是她的人?”
是他们败了。
败在心软上。
乌从南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啊,因为那个女儿,是我。”
灰蓝色瞳孔中流露出骇人冰冷。
受伤后,奶娘伤口一直溃败无法愈合,苟延残喘了几年,因为乌从南父母赠予的金银,被负债累累的亲戚盯上,一个夜晚,大火烧光了一切。
因与果,牵连不清,何时了。
乌从南突然发笑。
一切竟然从那时候就注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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