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悲欢离合

［给父亲乔瓦尼的信］

［早上好父亲，或者我应该说晚上好?给您写信的时间，我正在轮换今天早上的哨兵］

［今天是我守哨的日子，阿卡思替我多站了半个小时，感谢我在上次平叛中救了他一命，所以我给您写了这封信］

［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人前两天看到主君的亲卫不停的在领地和前线往来，他们说战争可能已经结束了］

［父神在上，我昨天去教堂进行了赎罪和祷告，希望您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不过因为我学员的身份，莱纳主教决定不收我一枚银币的祷告费］

［不用担心我们，财政部的先生们一直在往家里送东西，粮食、衣物、调料、分配的耕牛和绵羊，每个月还能在商铺领到额定的物资……］

［母亲现在在纺织院工作，但也许是我的错觉，她最近的脸色很憔悴，整晚整晚的睡不好觉］

［老实说，父亲，其实……］

城墙外的草垛旁，就在小瓦尼聚精会神的在牛皮纸上写信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同学的呼喊：

“过来！小瓦尼，阿卡思已经多站了四十分钟了，你想把他累昏吗?”

“抱歉！我这就过来。”

小心翼翼收好借来的羽毛笔，小瓦尼带上自己的镂空头盔，穿好褐色的布甲，手持长矛就来到外城门口，开始了今天的站哨。

此时正值四月出头，春天的最后一个尾巴即将过去，因此小瓦尼前半段的站哨非常顺利，脑子里不断回想着还未写完的信。

然而，到了下午约莫二点的时候，远处飞奔而来的轻装骑兵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随着逐渐靠近了城墙，马背上的他开始大声呐喊：

“凯旋！凯旋！凯旋！”

在日子好起来后，克恩也是用自己的亲卫建立了完整的传令体系，保证情报的安全和后勤稳定。

很快，另一名在门口等候的骑兵就赶了过来，或许是因为消息不重要，两人直接就在城门口对上了情报。

关于两人具体说的，小瓦尼没有听得很真切，但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军团、休整、军费”这几个关键词。

等负责传情报的骑兵走后，小瓦尼便再也按耐不住，诚恳地询问起身边的轻装骑兵：

“请问，先生，是军团凯旋了吗？”

也许是心情很好，轻装骑兵罕见的没有摆出苦瓜脸，而是笑着回复道：“是啊，前所未有的胜利，大片土地变成了主君的所有物，你们这群小子可真幸运。”

“是哪几支军团呢?”

“额，应该是第三和第四军团，还有火器营，他们得到了临时回来的机会，如果还能回来的话……

额，我是说，他们一定能回来，所以别担心，小家伙。”

“嗯，谢谢您……”

等轻装骑兵也走后，小瓦尼和他的几名同学是既高兴又紧张。

高兴的是军团回来了，他们就能重新回到学院，不必在朝五晚六的上这个“班”。

紧张的则是，没人能确定战争的情况，哪怕是再普通的战役，士兵也随时有毙命的风险。

连他们搞“无限制格斗”都有人差点被村民阴了，何况是危机四伏的战场。

所有人都祈祷着，希望能在队伍中一眼看不到心心念念的人……

………

下了哨后，小瓦尼第一时间拉着自己的同学阿卡思，去寻找在军团中的亲人。

而此时，驻扎在内城附近的军营已经是人山人海，无论高低贵贱，民众和贵族们都是翘首以盼的望着，拼命想要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家人。

两人很幸运，他们第一时间就碰到了阿卡思的叔叔，第三军团近卫直旗的小队长，对方也向他透露了一点信息——

雾中对峙的时候，火器营曾经和一队骑兵正面撞上，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损失，但比以往肯定要凶险一些。

以前火枪手只需要射击就行，现在随着版本迭代，他们的伤亡也开始上升，只是相比普通士兵要好得多。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三人又在人群中找了好一阵，却始终没有看到乔瓦尼的身影。

突然，小瓦尼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呆呆的望着面前的摊位。

这个地方是专门负责收殓阵亡士兵的遗物，将它们统一摆好后，让没找到人的家属来领取。

而让小瓦尼愣住的，正是摊位上的一根蓝色发带——那是母亲留给父亲的，为了方便辨认，她还特意在上面剪了一脚。

他浑浑噩噩来到摊位前，负责这里的官员只是简单行了西主教礼，因为什么都无法安慰悲痛欲绝的家属。

“小瓦尼，你、你要去哪?”

“阿卡思，请你转告我的母亲，我会晚一点回去……”

没等好友回应，红着眼圈的小瓦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他竟然来到了中心的教堂，下意识的走了进去。

在一处角落蹲下，他攥着带血的发带，再也忍不住悲伤，轻声抽泣起来。

“过来，小子，今天教你怎么耕田最省力。”

“也许该让你的母亲给你做一身衣服，上面的洞怎么比我都多?”

“新鲜的猪肉汤，快吃吧，记得给母亲留一点……”

当真正失去的时候，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承受了难以言语的痛苦。

直到一位神父将他拉起来安慰的时候，小瓦尼才发现，天色已经十分黯淡，不能再让母亲担心了。

生活很痛苦，但日子还得过下去。

失魂落魄的攥着发带，小瓦尼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时不知道如何向母亲开口。

当走进院落的时候，房间内只剩下了微弱的烛光，他不知道母亲此时的状态如何，只能小心翼翼的推开  房门。

咔~

然而，他的手还没触碰到门，木门反而从里面推开了。

“哦，你去哪了?阿卡思说你要出去走走，我还以为你跑回学院去睡了。”

看着面前呆呆的儿子，吃饱喝足的乔瓦尼有些疑惑，当看到儿子手上的发带时，高兴的抽了回来：

“原来被你拿走了，维斯那个睡昏头的家伙，总是喜欢把事情搞砸……”

“快进来睡觉，别把你的母亲吵醒了。”

当躺回熟悉的小床，小瓦尼仿佛身处梦中，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如果这是梦的话，他更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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