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帝国最后的落日
盒子里留下的，总共只有三样东西。
一张盖有帝国印章的羊皮纸、一枚形状特异的戒指以及一册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图书……
能够出现在这个盒子里，帕特里克深知这些物品的特殊性，但也不敢表现的太精明，只能乖乖的看向乔治八世，装作一副怯懦的模样。
“父亲，这些是……”
“拿起那张羊皮纸，好好看看吧。”
帕特里克这才拿起羊皮纸，迅速的将其中的内容浏览了一遍，随即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张羊皮纸上，详细记录了各个贵族十六年来欠下的税收，以及这些年不断开荒出来的无主土地，全都被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这本来没什么，但让他心寒的是，这上面大部分人的名字居然都被涂上了黑点，除了亚当、克恩、夏威尔这些少数的大贵族外，居然已经全部被追齐。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这些年拉拢的盟友，基本都被收拾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两都的军团从来没有被大规模调过，这是如何做到的……
“想要治理好一个帝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是拉拢几个人、有了军团就可以高枕无忧，神邸领导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普通的民众也需要你的一点关心。
算上最近收上来的税，国库里现在还剩下五百七十多万枚金币，四十二万英亩的土地……
拿出二十万枚金币，让王都附近的民众安稳过完这个冬天吧，以你的名义，也算我这个无能的君主，最后为子民做的一件好事。”乔治八世这般说着，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忧伤，像是在忏悔这些年的过错。
卡维西搞成今天这副样子，这口黑锅不可能全扣他的身上，但要说一点问题没有，显然也是不现实。
明明知道封建采邑的局限性、明明知道是贵族不纳税，为了稳定的大局，又只能再苦一苦民众，周而复始……
他看不清这些事的尽头在哪里，但他只希望，自己的这位儿子能够吸取教训，让帝国重新伟大。
听了乔治八世的嘱咐，帕特里克这才收起心，恭敬的表示会遵从父亲的意志，好好善待帝国的子民。
接下来，便是那枚形状特异的戒指。
“这个你可能有印象，除了王室军团和骑士外，历代君主都会在私底下供养一支军团，只在关键时候出手，以此来维护王权的神秘和权威。
等你接过位置的那一天，会有人来找你的，把这枚戒指给祂看，祂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件事并不复杂，但却隐隐向帕特里克提透露另一个信息——除了熟悉的势力，会有第三方介入，而且还会站在自己身边。
他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右手下意识的就要捏住戒指，却在触碰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那是多么锐利的目光，如同天上闪过的猎隼，紧紧的看着地上的猎物，随时做好了扑杀的准备，吓到帕特里克一动不动，手指就那样僵硬的停在戒指上。
最终，乔治八世抬起手，缓缓的拿起戒指，拉住帕特里克，轻轻的为他戴上。
“握紧了，坏小子，希望你永远没有用上它的一天。”
此时的帕特里克注意力全在戒指上，自然没能听进去乔治八世的话，只觉得这是在吓唬自己。
一些特殊的事和代价，注定只能当事人自己去承受，谁也无法代替他。
拿到了最为重要的财富和权力，那么剩下的东西……
帕特里克低着头，瞥向图书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自己却很好的隐藏了这一点，依然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有空的话翻开看看，上面记下的家族图徽，都是你能够用的封臣，他们有些完全听从你的命令、有些需要你给予利诱，但只要是能用的，都算是忠诚。”
言毕，乔治八世终于不再坐起，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慢慢的躺了下去，似乎是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趁着这个机会，帕特里克跪在床边，再次握住父亲那干瘦的手掌，一脸迷茫的模样：
“父亲，那么多的大贵族，有谁能够真正帮我呀……”
“侯爵夏威尔、洛克，他们会帮你整合军团；克恩、皮克西斯、阿提拉，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算是能用的双刃剑。
至于你八……八叔，但愿他不会做什么傻事……”
别看亚当只比克恩大三岁，对方可是和乔治八世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诸位王室中实力最强、人脉最广的大公。
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帕特里克赶紧顺坡下驴，一脸急迫的看向老爹：
“父亲，那如果八叔带人回来，我要怎么办啊……”
他的言语间尽是委屈和不解，目的自然是希望乔治八世能够先一步下手，最好让这个八叔永远回不来……
可惜，不知道是心力交瘁还是其他原因，乔治八世紧闭双眼，并没有回答帕特里克的问题，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要为难你的家人和叔叔，这是我最后的请求……走吧，去接管城外的军团，让我休息一下。”
断断续续的说完，乔治八世再也没睁开眼，只有微弱的呼吸和鼾声，能够证明这位中年人还留存于世。
眼看得不到更多的筹码，帕特里克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慌不忙的站起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父亲，干脆利落的离开了房间。
一直到他离开后，床上的乔治八世突然睁开双眼，嘴唇蠕动了一下。
踏~踏~
一道全身裹在披风中、戴着愚者面具的身影，不知从何处来到了乔治八世的床边，就这样默默的待在他身边。
“带、带着他们离开，往北走，去找克恩，照顾好他们……”
他颤颤巍巍的摸索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了另一枚戒指，交到了面具人的手上。
做完这一切，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看着黑影离去的地方，不由的笑了一下。
似乎是回光返照，乔治八世透过一片茫茫的黑雾，看见了很多东西，从自己的过去到未来，从一个普通的王子到帝国的皇帝，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死去时的场景，帕特里克拼命的向王宫奔跑，恐惧继承王位的人不是他自己。
不用跑那么快，小帕特，卡维西皇帝乔治八世的遗书上只会写着——王子比利·帕特里克继任王位。
随着没有痛苦的白光闪过，这位中年男人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
这一天，圣地亚戈王宫上下的哀泣声带走了帝国最后的落日，本应化茧成蝶的卡维西，却在之后陷入了无尽的内乱。
乔治八世在世时，无数卡维西人怒斥这个昏庸无能的君主，但在他走后，人们才恍然间想起，原来曾经有这样一位君主，真正希望他们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人们不知道这个国家会不会出现下一个乔治八世，他可能明天就会出现，也可能永远不会再有了……
（圣地亚戈在下雨，卡维西别为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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