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永恒的镜莲花
午后的阳光有些炽热，但天气很好，并不让人感到难受，斜阳透过钟楼到护城河，为这座年迈的城市铺上了金光。
两人从高处往下走，穿过大片的耕地，来到了街道附近。
在几名士兵的注视下，他们走进了铺着青石板的街道，周围的行人络绎不绝，都有着各自的世界。
在下午的时候，一般就到了人 流回潮期，劳作了一天的农民、摆在集市上的商贩、还有码头边的苦力，那是人 流的大部分。
沾满淤泥和灰尘的草鞋，拖着一身疲惫的身躯，有家庭的会购买这几天的口粮，孤家寡人则是会去廉价的酒馆，点上一份小吃和一加仑朗姆酒。
路过街头，克恩甚至看见了一些街头游戏，只用一个铜板就能玩一次，还有机会能够赢回一块猪肉。
玩的人大多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在父母的允诺下来到这里，用背篓里的果蔬换一些粮食回来。
诞生在一个悲惨的时代，人们的生活并不容易，只能像牲口一样，拼尽全力的活下去，在酸涩的苦水中找到一丝甜意。
行走在街道上，两人的组合引起了不少回头率，一些眼尖的民众认出了克恩的身份，主动向他躬身行礼，随即又引发了更大的波澜。
因为赛娜并没有太过遮掩，人们开始议论她和自家领主的关系，使得克恩不得不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进行所谓的研究。
见赛娜一言不发，克恩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研究?”
“已经开始了。”赛娜回过神，摇了摇头，看向克恩反问道：“你似乎有些不开心?有什么烦心事的话，可以说给巫师听听，兴许我能有些办法。”
“……没什么，只是虚伪的善心在发作，我并不像是合格的领主，没能让民众过上更好的生活。”克恩低声呢喃着，却发现面前的赛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姑且相信你没开玩笑，但就我这些年的经历而言，很少见到比你宽仁的贵族……即使有，他们也已经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赛娜碧蓝的眸子紧盯着克恩的眼睛，却并没有从中发现想要的反应，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事实上，赛娜的描述还是有些保守了。
在克恩的视角，民众没有多余的闲钱去改善生活，只能到山野间去逮点飞禽野兽，一日二餐都是面包配果蔬，一周难得吃两口肉都异常珍惜，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卡维西自有国情在此呢？
自打永恒大陆“三足鼎立、八王之乱”的格局确立之际，这片大地上的平民就没什么好日子过。
《贵族公约》出台后，领主们始终对领地民众进行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再加上教会和国王也得按时上供，使得民众在“温饱线”和“生死线”反复横跳，地位反而还不如牛马。
这也解释了民众为何会对克恩和卡莲死心塌地，和其他领地的牛马相比，这两处领地用乌托邦来形容都不过分。
“也许吧，但我觉得结果不该如此，总想要想做些什么。”克恩揉了揉眉头，指了指远处的小吃摊：“如果你的研究没有什么限制，最好先去吃点东西垫垫，离晚餐还有两个小时。”
“你请客吗?”
“走吧。”
对于捉弄克恩，赛娜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即便可能被当做轻浮的女人，也始终乐此不疲。
该死的巫女啊……
………
“……雅尼?”
“伯爵大人！”
一身怀旧服打扮的雅尼推着一轮小木车，上面摆满了新鲜的烤鱼片，地上还放着火堆，鲟鱼正烤的滋滋冒油。
好好一个猎人，不去研究弓弩刀枪，跑这里琢磨菜谱来了，年头还真是改了啊。
见到克恩到来，雅尼似乎很高兴，主动将自己的招牌小吃端了出来，想要送给克恩品尝。
“额，难道有人为难你们，不让你们进森林了?”
“不不不！您误会了！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没人敢欺负我们，这其实是……”
眼见克恩表情逐渐严肃，雅尼连忙摆摆手，一脸诚恳的说明了事情经过。
拿到补偿金过后，看着周围逐渐暴起的物价，雅尼陷入了沉思，好几天都没缓过劲来。
自己为什么要卖野物?不就是想拿卖的钱多换点口粮，结果自己反而吃不起野物了。
没卖野物吃不起饭，卖了野物直接负债，那这野物不是白卖了？
在进行了卡维西版“龙场悟道”后，雅尼终于悟了，开始在街角处摆摊，专门制作新鲜烤串，以略低于餐馆的价格卖出去，赶上了第一批风口浪尖，也是成功“下海”了。
事实上，像雅尼这样醒悟的青年并不在少数，包括很多年轻的士兵。
他们意识到繁华城镇的机会，果断填补了克恩头疼的服务业空缺，并成为了个体商税集团的一部分。
这样的做法肯定会对农业产生影响，但对现阶段的克恩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东墙西补呢？
不打压，但也不能任其发展。
“味道不错，你能抓住这个机会也是好事，别忘了交税就行。”克恩笑着打趣道，将五枚银币放在了木车上：“再用树叶包几串吧，我准备带回去。”
犟不过克恩，雅尼只好用树叶将剩下的烤鱼、肉串一起包好，一边道谢，一边目送客人离开了街头，这才开始收拾摊位，准备明天的新鲜野物……
………
“差不多了吧，巫师小姐?陪你逛街、买衣服、听歌剧、射箭，我只是一个落魄的伯爵，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抱着快凉透的烤串，看着面前宽松蓝裙、焕然一新的巫女，克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逗的赛娜捂嘴笑了一下，总算是同意结束今天的折磨。
但在回去之前，她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刚才在店里买的戒指，替我带上它。”
在包里翻江倒海，摸出来一个小黑盒，打开的那一瞬间，一枚淡蓝色的镜莲花戒指赫然在目，在黄昏下闪着异样的光芒。
克恩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又恢复了正常，主动握起了那只纤手，抬头询问道：“戴在哪只手指?”
两人一高一低，两双眸子就这么对视着，各自的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
“你想戴哪只就戴哪只吧。”
闻言，握着戒指的手又顿了一下，在那道期待的目光下，对准了左手的小拇指……
“戴好了，回去吧。”
熠熠生辉的戒指，最终停留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完成了未曾兑现的诺言。
克恩转过身，主动抱起地上的一堆东西，刚走没两步，一道身影猛的扑到他背后，差点连人带包一起飞出去。
“……下来，不要逼我请你滚蛋。”
“嗯哼，作为从属，有必要锻炼一下主君的身体素质，背我回去。”
“首先，我不是你的主君；其次，我还不想上吟游诗人的诗歌；最后，把你的爪子给我挪开！”
落日渐渐垂到了山头，散播着最后一点温和的光，两道身影在时光的碎片下重合，消失在了黄昏的尽头……
镜莲花——永恒的爱，亦是无望的爱，不会被时光消磨的爱意，最终却是有缘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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