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杯共汝饮
“进去吧，麦克骑士，主君在里面等着你。”
在几名披甲士兵的带领下，麦克·阿瑟整装待发，换上了一套精致的衣物，惴惴不安的来到城堡的二层，克恩议会的房间外。
作为一位体面的利己主义者，麦克当然知道自己曾经干的事有多不讲究，几个月前遭遇的祸乱，他心中隐隐有所察觉，但事后也不敢吭声，选择咽下这颗应得的苦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骨子里的骄傲和体面，让他在离开时唤醒了最后一丝良知，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
做绝了怎么样？几位和他同生共死的朋友，现在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几米了……
在门口斟酌了一下，麦克深吸一口气，刚准备伸手去敲门，木门却在这时被突然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和他突然对视。
老朋友比尔带着几个生面孔，就这样直直的站在门口，看向麦克的神色十分复杂。
两人对视一眼，比尔撇过头，带着身后的珀西等人离开了这里，并没有想和这位老朋友叙旧的意思。
“进来吧。”
没等麦克反应过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从房间内响起，顿时让他一惊，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低着头进入了房间。
与他想象中的略有不同，克恩的房间并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奢靡，除了一张议事用的红木桌，最值钱的也只有那张足够容 纳三人的大床。
“方旗骑士麦克·阿瑟，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大公阁下。”
看着面前满脸风霜、表情严肃的麦克，克恩放下了手中的信件，认真的端详起这个“背叛者”。
尽管两人之间有过一些小矛盾，但克恩在仔细研究过麦克的事迹后，还是不禁发出了感叹。
老麦这个人……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虽然良心不多，但起码还有良心，和卡维西的贵族老爷比起来，算是“拟人”的那一类了。
“伤势怎么样了?日常行动有没有影响?”
“劳烦您的牵挂，伤势已经好彻底了，正在卡戈城接取委托。”
瞥了一眼半跪着的麦克，克恩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盖有印章的委任状，起身来到了麦克面前，将其递给了他。
不明所以的麦克接过委任状，一脸疑惑的看了一下，大脑瞬间就宕机了。
“邦德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人选，担任新军团的总督，在衡量了一圈后，比尔向我举荐了你，所以今天才将你召来。”
“我不想和你探讨其他的事，给你一天的时间回去考虑一下，无论是否愿意担任，给一个答复就行。”
言毕，没等麦克做出什么回应，克恩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无奈之下，一头雾水的麦克只能拿起委任状，给克恩行礼后，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直到麦克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后，一道身影才从书架后走出来，恭恭敬敬的站到克恩的身旁，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主君，您看上去似乎还有顾虑?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威胁您的能力，只要您一声令下，他就会坠入无边的地狱。”
“但愿如此。”
克恩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惬意的表情，眼神不由得飘向远方……
………
走出城堡后，心情烦躁的麦克并没有直接返回卡戈，而是在阿基里斯的内城溜达了一圈，最终找了个小摊填饱肚子。
看着面前波涛汹涌的人群、往来四方的行商、繁华的店铺和数不清的小贩，无一不透露着这座城市的繁荣发展，也许会在某一天超越曾经的阿基里斯。
吃着冒油渍的烤串，麦克却尝不出以往的滋味，只觉得满嘴苦涩，对冰镇的朗姆酒也好像失去了兴趣。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这里，一切是否又会变得不同，我后悔了吗……
不，那不是我，不管多少次，我都会那样当初的决定，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卑劣的小人，而非真正的骑士。
麦克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将最后一根烤串塞进嘴里，留下一枚银币，很快离开了小摊。
吃饱喝足，他沿着内城边上的一条河畔散步，看着过往的船只来来往往，时不时抛两个金币来打发时间。
啪~
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吓得麦克一激灵，扭过头刚要开喷，整个人却突然哑住了，只能嘟囔了几句：
“你能改改吓人的臭毛病吗?老比尔。”
“跟我来一趟，去喝酒。”
“……我才刚解决晚饭，酒水可还顶在喉咙上。”
对此，比尔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自顾自的离开了这里。
在心里暗骂了几句，麦克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像是很多年前那样……
………
挑了一家老式的酒馆，比尔又点了两加仑的朗姆酒，要了几盘分量极大的小食，拉着麦克又开始了第二轮。
坐上酒桌后，两人显得异常的沉默，除了正常的喝酒吃东西外，基本都是你问一句我答一句，之后便没有了下文，只能等着下一个话题。
终于，麦克实在受不了这种审讯般的氛围，忍不住询问道：
“听说你向大公举荐了我来当总督?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爷需要有能力的人担任总督，而你刚好有这个能力，所以我举荐了你。”比尔淡淡的答复着，他仰头又喝了一口，伸手抹了把茂密的胡子。
如果是其他人举荐，麦克可能要怀疑一下，对方是不是要公报私仇，找个机会让他知道人心险恶。
但正因为他了解这位老友，知道对方的所作所为，他才会由衷的感到心情复杂。
当年离开的时候，两人进行了生死决斗，比尔的利剑划过了自己的脸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疤痕，却选择放过了自己，终究是给他留下了一条生路。
他可以毫无愧疚的说自己背叛了里昂，却不能直面堪比父亲的比尔，连对视都会觉得有那么些羞愧。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比尔突然站起身，给他倒上了满满一杯酒，自己也端起了木桶酒杯，做出要碰杯的姿势。
“喝了它，从今往后，一切都结束了，羊群需要领头羊，也需要牧羊犬，陪着我这条老狗，走完最后一程吧。”
他已经老了，跟随邦德三任领主，南征北战了这么多年，似乎也该到了休息的时候，很难再陪克恩走完剩下的路了。
闻言，麦克的眼眶都湿润了，整个人强忍住泪水，主动伸出了酒杯。
两人随后一饮而尽，一切似乎都无需多言，他们像是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样——初出茅庐的新晋骑士和经验丰富的方旗骑士，在那个战争前的篝火旁，他们依然能够开怀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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