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即便下地狱，也毫无怨言
翌日清晨。
宁芝和辰彦坐在客厅里，和夏琳聊着天。
看到苏柚子下来，宁芝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快步走到苏柚子面前。
苏柚子抿了抿嘴，轻声唤道：“妈妈。”
宁芝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
她双手微微颤抖着，轻轻抚着苏柚子的发丝。
简单的早餐过后，一行人出发前往中城。
苏柚子和宁芝坐在后座，宁芝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车上。
宁芝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靠在苏柚子身上，沉沉地睡着了。
苏柚子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辰彦看着宁芝疲惫的睡颜，心疼地轻声道：
“芝芝昨晚激动得一夜没敢睡，她生怕一觉醒来，发现是一场梦。”
苏柚子轻轻地拨开落在宁芝脸上的碎发，目光温柔。
“快到中城了。”辰彦轻声提醒。
突然，宁芝的身体抽动了一下。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惊慌，茫然四顾。
最后，她的目光转向苏柚子。
苏柚子紧紧握着她的手，微微笑着。
“妈妈，我在呢。”
宁芝的嘴唇微微颤抖，最终抿成一条直线。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惊慌渐渐消散。
车子缓缓停在了中城医院门口。
一行人下了车，走进医院大厅。
在院长的办公室里。
院长正在电脑上查找宁芝当年的档案。
“抱歉，当年的档案不太齐全。”院长抬起头，歉意地说道，“你们稍作休息，我让档案室查找一下当年的病历档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待的滋味让人焦灼不安。
两个小时后，档案员终于送来了厚厚一沓档案。
院长戴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泛黄的病历单。
“找到了。”院长的声音有些颤抖，“宁芝，11月5日晚11点，因车祸入院。”
宁芝的身体猛地僵硬。
苏柚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11月6日凌晨1点12分，剖腹产下一名婴儿。”
“胎儿死亡。”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仔细看了看档案。
“死亡原因：母体胎盘早剥（Ⅱ级）致宫内窘迫引发循环呼吸功能衰竭死亡。”
段星野锐利的目光扫过泛黄的病历，薄唇紧抿，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手术单有假。”
院长愣住了，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段先生，这，这不可能啊，这可是医院的病历档案。”
“我就是那个婴儿。”苏柚子说。
院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这怎么可能呢？当年的手术医生都已经退休了。”
“那就把他找回来。”段星野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院长擦了擦汗，连忙吩咐人事处的同事查找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
二十分钟后，电话接通了，院长按下了免提。
“是刘医生吗？我是中城医院的院长。”
“院长您好，请问有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是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2001年11月5日晚上，您操刀的那台剖腹产手术的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
“这么久的事情，我，我不太记得了。”
宁芝声音颤抖，带着压抑的愤怒。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明明好好的。”
电话那头明显慌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这...档案室有当时的手术单，二十几年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段星野冷哼一声，语气森冷：“你忘了没关系，我让医管局帮你回忆。”
电话那头的刘医生明显吓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说！”段星野厉声喝道。
“我...我记起来了。”刘医生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当时手术后，宁芝产下一名女婴，婴儿状态良好，婴儿的外婆，抱着孩子一直哭泣。她，她拿出五十万，给当时参与手术的所有人，求我们把病例改了。”
院长脸色大变，“糊涂，糊涂啊！”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那时候很晚，值班的人不多...”刘医生继续说道，语气充满了恐惧和后悔，“我们...我们就...”
“后来...后来我也怕，我找了她。”刘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说...她说她把孩子送去深城的福利院了，那里的人有钱，孩子长得好，以后会有好人家领养的，而她的女儿，还这么年轻，不能被这个孩子拖累...”
“她说即便自己将来下地狱，她也毫无怨言...”刘医生小声说着。
“母亲去世前的那刻，一直在说对不起...”宁芝内心翻江倒海，各种痛苦交织在一起。
宁芝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
苏柚子感受到母亲此刻内心翻涌的情绪。
那是爱，也是恨。
对那个狠心抛弃自己孩子的母亲的恨。
对那个在弥留之际还在说着对不起的母亲的爱。
一行人沉默地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喧嚣的声音却仿佛被一层隔膜阻挡在外，无法传入他们的耳中。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走出医院大门，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
“既然来了中城，”辰彦顿了顿，提议道，“我们去看看贺大哥吧。”
宁芝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跟他说一声，”辰彦的声音有些哽咽，“孩子找到了。”
一行人驱车前往墓园。
冬日的墓园，显得格外冷清。
墓园的风带着冬日的寒意，卷起几片枯叶，在苏柚子的脚边打转。
她看着墓碑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照片里的男人眼神温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宁芝站在贺凌的墓碑前，将手中的白菊轻轻放下。
她告诉他，他们的女儿很优秀，很坚强。
她告诉他，辰彦对自己很好。
她告诉他，她很想他。
辰彦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宁芝。
他的眼里充满了心疼和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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