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吹散
就在他这一愣神间,顾青桐抱着阿训远离他,眼见着走到了楼梯口。
急于逃离般,毫无留恋。
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傅砚洲的心在震颤,有些慌乱。
他脚下些许不稳,追过去,扯住顾青桐的手臂,试探地问她:
“你这是……要带着阿训去哪里?”
顾青桐不看他,轻声答道:
“找一个平静、安全的地方。”
经过今晚他差点跟别的女人订婚,她的儿子又险些被那个女人害死。
顾青桐明白了。
什么都是虚的。
她生下的两个脆弱的小生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怀里的阿训睡着了,挺立分明的五官显得淡淡的,很虚弱。
其实这个孩子睡跟不睡时真的很像,因为他清醒时,也很安静。
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不快乐的孩子。
顾青桐眼眶热热的,无意识地溢出两行泪水。
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孩子?
哪个当妈的,能无动于衷?
傅砚洲不让她走,两人沉默地拉扯。
顾青桐躲开他,低声说:
“嘘,别吵醒他。”
傅砚洲在她身后,双手握住她的肩头。
他喉结滑动,开口道:
“我,我不准……”
顾青桐却什么都不想听他说。
“傅砚洲,我有权利把阿训带走,因为你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现在告诉你。”
“……”
“阿训和懿儿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她终于说出来了!
为了两个小生命。
就算有被抓起来的风险,她也要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她背对着身后的男人,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反应。
她只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腔、和粗重的喘息。
他的大掌火热,牢牢禁锢住她的肩头。
顾青桐迈开脚步,却依旧动弹不得。
“傅砚洲,你听见了吗?阿训是我生的,我有权利带他走。”
“我说我不准!”
傅砚洲的声音,似乎是从唇间挤出来的:
“都是你的孩子?那你呢?你又是谁?”
顾青桐凄然地笑了。
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程筝”这个名字都忘了吗?
男人的话,固执又无情:
“是你生的又怎么样?你忘记了吗,你是我的人。”
“傅砚洲……”
顾青桐轻轻唤道。
“凭什么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扑上来?凭什么我要受到她们的嫉妒?凭什么我的孩子也要被她们伤害?”
她真诚地恳求道:
“傅砚洲,求求你,放了我和孩子吧。我想带着他们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日子。”
“傅砚洲……”
她还要说,却被傅砚洲用了力气拖到房间里!
她怕吵醒阿训,便不敢激烈挣扎。
房门被无声地关上。
顾青桐抱着孩子,看着暴怒的他逼近。
她怕他又发疯,伤到孩子。
于是挤出微笑,用商量的语气说:
“你忘了程筝,爱上了只见过几面的顾青桐,这说明,爱上另一个人很容易。比起阿训,你更喜欢懿儿,所以等你有了别的孩子,你就会渐渐淡忘阿训和懿儿……”
傅砚洲已然听不下去了。
他贴近她,把阿训小心却坚定地从她怀里抢过去,轻柔地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随后,他一下子将顾青桐扑倒,死死压在沙发上!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质问道:
“所以呢?别的女人扑上来是我的错?还是我只喜欢你是我的错?嗯?”
顾青桐别过脸,麻木地说:
“傅砚洲,我不想再纠结什么喜欢不喜欢了,我只想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
“你休想!休想离开我!”
她的脸被傅砚洲扳正。
他压着她,双眼猩红!
“你只说阿训和懿儿是你的孩子,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不提你是我的谁?老子很贱吗,连个名份都没有?”
顾青桐望着身上的他,突然从眼角滑落大颗大颗的泪珠。
她看出,他对她的恨。
顾青桐也好恨。
恨他忘了她,忘了曾经的一切。
她也质问他,不同于他的猛烈,她的质问非常冷漠:
“那你呢,你把我当成谁了?你滋润的第二春吗?傅砚洲,你没有资格……”
顾青桐哽咽了。
她咽下流进口腔的泪水,用力说:
“你没有资格这样怨我。我独自一个人被监禁在国外,我在孤独和危险中生下你的女儿,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怕我和女儿会在睡梦被人害死!我更怕我死了,女儿没有人管,流落到M国的红灯区!”
“你知道我过得有多艰难吗?你知道我能回国有多不容易吗?梁晖时告诉我,如果我和懿儿这次没有回来,二十年……我们母女要在M国至少待二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也许已经客死他乡了!”
提到这二十年,她至今还是十分后怕。
身上的傅砚洲呼吸越发沉重,他很痛苦,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顾青桐继续幽怨道:
“可你呢?这两年你在做什么?我们母女经历的这些你都知道吗?你现在听我说,心里有感觉吗?没有吧?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可以那么快的爱上一个叫顾青桐的女人……”
她眼前模糊,蓄满泪水。
“傅砚洲,你还记得夏夏吗?就是怀着孕和你一起被从沙漠里救出的女人。”
顾青桐盯着傅砚洲的双目,缓缓说:
“那天在沙漠里,你把我骗走后,夏夏告诉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能不能回答我,这是不是真的?”
傅砚洲瞳孔一紧,随后,眯起眼眸。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徐洋。
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他从顾青桐身上起来,出去接电话了。
再回来时,他面色冷漠。
就像顾青桐说的,他好像对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感觉。
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痛苦里。
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立在门口。
房间里寂静良久,静到可以听见阿训微弱的呼吸。
只听傅砚洲颓然地说一句——
“我明白了,你要谁,都不要我。每一次舍弃的,必然是我。你终究是不爱我。”
说完,他拉开门离开了。
顾青桐如同失去了灵魂般,靠倒在沙发背上。
不说出来,过往十七年像被流沙吞噬,等待有人把它挖出来。
直到说出来,顾青桐才恍然明白——
那十七年,早已如云烟,被风吹散了。
——
第二天很早。
顾青桐守着阿训,阿训都还没起床。
明山开进来两辆神秘的车子。
房门被敲响,玉嫂沉重道:
“您出来一下吧。”
顾青桐心一沉。
她最后看了眼床上的小阿训。
轻轻给他掖掖被子,在他额前印下一吻。
“阿训,妈妈好遗憾没能听你叫一声妈妈。”
楼下,傅英山和傅砚洲都在。
来的几人很客气。
见到她,一边亮证,一边自我介绍道:
“你好,顾记者,我们是国///局的。”
……
一间幽闭昏暗的小屋,让顾青桐恍然回到被监禁传讯时的日子。
对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人面相周正严肃,说话时语气缓慢、滴水不漏。
“顾记者,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已经了解了。能说些我们不知道吗?”
顾青桐摇头:
“我已经把我在国外当战.地.记者和被监禁的所有经历都一五一十地向两位交代了。”
女人笑了下,主动抛出一个问题。
——“顾记者,我提醒你一下。比如你可以说一说,为什么你在被监禁时,跟你的女儿所居住的,位于圣约翰大道涅瓦普路1109号豪华别墅,其实是傅氏总裁傅砚洲名下的房产?你们母女能得到回国的机会,是否跟这个男人有关系呢?”
这个问题,让顾青桐的头就像被劈开般,震惊、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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