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双方的意外
举着手中小旗，王嘉胤有些享受这个时刻，他仿佛已经看到对面山坡上的大炮轰鸣，死对头何顾被轰的抱头鼠窜——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但此时忽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轰鸣，这不禁令王嘉胤勃然大怒，土匪们偶尔不听命令也就算了，怎么这些两卫投降的官兵也如此马虎，自己还没挥旗就开炮了？
等等，这似乎不是炮声，是火铳的声音？！
王嘉胤极目望去，可他根本看不清两里以外的山坡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自己目前能做的——手中旗落，一声号炮响起，总攻开始！
两侧的上坡上瞬间冒出来数万匪兵，喊杀之声与大炮、火铳的轰鸣之声骤然响彻整个峡谷……但是，山谷中的形势似乎和王嘉胤想的不太一样……
大炮虽然确实确实响了起来，但都是自己这边山上的大炮，一颗颗炮弹即使居高临下也不过打出六七百米，根本就摸不着对手。对面山坡上应该大展身手的大炮则群体沉默，全部哑巴一般一声不吭。
这个埋伏圈共分为四部分，王大梁率本部于崆峒山一侧设伏，王嘉胤率一部于六盘山一侧设伏，高迎祥率一部主力埋伏在瓦亭关以北，另有王国忠率一部埋伏在这条峡谷南方的出口处。
四人约好以号炮为令，一旦听到山谷中炮声响起，两侧伏兵首先冒出以大炮和滚木礌石向谷中袭杀，高迎祥则迅速率兵南下堵住谷中退路，王国忠则严阵以待，堵住山谷的葫芦口。
按照原本计划，此时号炮已响，按说谷中的何顾和洪承畴所部应该立刻死伤无数，队形大乱才是，可谷中的对手不但没有任何慌乱，简直就是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王嘉胤有点懵圈了，难道对面的王大梁叛变了？
有眼力好的亲兵忽然喊道：“对面山坡有伏兵！”
王嘉胤瞪了他一眼：“废话！我亲自安排的我还不知道？”
这亲兵结巴了几下：“不，不，不是，是有敌人的伏兵！”
王嘉胤急忙俯下身体，竭力向对面望去……数十名身穿土黄碎花衣服的大汉分成十几个小组，手中各持鸟铳，此时正居高临下的趴在山脊线上进行射击，他们优先选择的攻击对象就是炮兵阵地……
他看的大致没错，不过土黄碎花衣服对自己这个称呼感到十分不满，因为它在近代有着正式的名字——山地迷彩服。
如果在这种地形下何顾能让王嘉胤打个伏击战，那《三国演义》的电视剧他算是白看了。就这种在深沟峡谷之中设伏的剧情，何顾在影视剧里看过的类似剧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更何况王嘉胤选的这伏击地点也着实不太高明，这峡谷最窄处也有一千米，只要突过这一段后面就全是几里宽的丘陵地貌。除非对方能把自己钉死在这一截不足十里的狭窄山谷里，但何顾并不认为对方有这个能力，也不会明知对方要打自己埋伏还不做任何准备。
一切要回到昨天晚上说起，洪承畴本来也应该在平凉城外扎营，他好歹是正经官员，即使城破也应该进去了解一下情况。可洪承畴一见平凉城破心中又气又急，即使他明知道这不怪何顾，却依然在潜意识里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何顾行军不力。
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洪承畴干脆直接挥军而过，去前面的瓦亭关扎营了。何顾则按照惯例在平凉城外扎营，并派侦查部队进城搜索。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得到了高迎祥率部进六盘山南下陇州的消息。
洪承畴生气归生气，还是派一个传令兵来告诉何顾，明天进六盘山南下。
他的洪承畴传令兵抵达铁焰大营已经是将近一个时辰以后，何顾正在不厌其烦的向几个当地百姓询问一些关于高迎祥所部的细节。
因为何顾觉得有些蹊跷，庆阳府一个壮年男子都没留下，为什么平凉会有成百壮年男子留下？稍加打探便会发现，这些人是流匪转入六盘山以后故意放回来的。
现在洪承畴那边传过信来，瓦亭关竟然还有几十名官兵给留了活口，提供的情报也是流匪南下陇州……这八成是有问题！
让传令兵在一旁等着，何顾继续的向几个当地百姓追问其中细节。
“仔细说说，他们如何走的。”
“就向南走的啊。”
“要说详细些，骑马走的，还是坐车走的，是早上走的还是晚上走的？”
“前天天不亮就走了，车队在头里，马队紧跟着，我们被压在最后面，一直到今天早上才走出去，那些土匪说嫌俺们碍事，就都给放回来了。”
何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车队走头里，还走了两天时间？那是辎重车队啊，还没听说过打仗行军让辎重走在最前面的！他立刻对传令兵命令道：“快去请洪大人来，就说我这有重大军情相商。”
“阿瞬，蒋冲驹！”
蒋冲驹一直就在旁边，立刻站出应道：“在！”
帐篷的帘子一抖，一袭黑衣的阿瞬犹如一道影子般钻了进来，垂首道：“阿大。”
何顾将视线投向地图，其实看不看都行，这张地图他几乎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当即手指六盘、崆峒南下一处峡谷山道：“高、王二匪必在此地设伏，你二人率铁虎特战队即刻出发，选无人隐蔽之处上六盘山，沿山脊向南运动，务必于天亮之前把匪兵的火炮阵地给我找出来，然后进入攻击范围待命！”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告诉他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到底配不配当铁焰镇的尖子兵就看这一次了！”
蒋冲驹右手握拳擎天：“属下明白！”
高至文忽然站出，拱手垂首说道：“镇主，崆峒山离我们还近一些，为何舍近求远去登六盘山？”
何顾这次之所以答应洪承畴出兵剿匪，还真不是纯粹为了什么缴获辎重，实战演练才是最重要的目的。见高至文发问，何顾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那两个在军事学院表现极为优越的学生蒋冲驹和冯远庆：“你们两个知道吗？”
冯远庆立刻站出拱手道：“崆峒山虽近，但对方监控我们的探子很有可能就活动这一带，蒋兄一会儿出兵还要小心避开对方的眼线。”
蒋冲驹拱手道：“多谢冯兄提醒，这个兄弟自会小心。再者有镇子随从，必当万无一失。”
何顾又等了一会儿，道：“没人补充么？”
阿瞬忽然道：“六盘山早上向阳，阿大是想借阳光进谷。”
何顾眉毛一挑，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还是我儿子聪明！你们记得提前找好遮阳之地，阳光会闪瞎对方士兵的眼，但我可不希望你们也被闪瞎。”
二人领命出去，何顾也不等洪承畴过来，旋即开始了各部调动。首先通知两地的招抚小分队，破贼就在明日，于本地留守静待大部队归来汇合即可。然后告诉各营军官，明日遇变应当如何应对等等。
一切安排完毕，众人出帐各自整备，只等寅时一到便全军出发。
阿瞬见帐中再没有其他人，忽然又道：“阿大，还有一件事。”
何顾有些好奇，什么事还要偷偷摸摸的说。
阿瞬低声道：“匪兵里面，有上次那个王嘉胤。”
何顾心中顿时微微一沉……王嘉胤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营里至少有一千五新兵是从王嘉胤那投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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