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病态的心理
叶蔓姗轻轻用手掌拂过路瑶尸体的脸颊,替她打理了一下额前的秀发。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手微微一抖,低垂的脸颊上,一行清泪滚落,打湿了前襟的衣服。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四天的时间了。”
四天了,叶蔓姗不再言语,四天的时间,刚好是她离去的那一天。她看着面前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容颜,紧紧抓住了她的双手。
其实,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路瑶这丫头既冒失,又不肯老老实实用功。本来照她所想,其实她一事无成,反倒是能够让她愈加的安全。可惜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从来都不按照她想得去发展。看着这个自己的姐妹静静躺在这里生息全无,她只觉得心中猛然空了一大块地方。
“我每天都在劝她,不是声色俱厉的要求她退出,就是逼迫着让她修行。曾经的我总是天真地认为,只要她离开了,或许就能安安稳稳,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她,从来都是呵呵笑着,用我伤了她的心的说法,轻而易举便能将我打发掉。我又何尝不懂她每次都在敷衍我。可我又何尝不是同样在敷衍她?明知道说得再多她也不会听,只是,只是我真的不希望,有朝一日像今天这样坐在这里,看着她冰冷到极致的身体,就这么躺在我的面前。我们,终究是自小到大都腻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了。”
“这丫头总是很倔的。她喜欢照顾我,喜欢陪着我。总是会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好似占了我多大便宜一样。不论从年纪上,还是从行为上,她都是一个合格的姐姐。或许她总会有些贪吃,喜欢吃掉我的一大半零食,还总会以让我减肥为借口,让我又好气又好笑。可是若是能够再有一次机会,我情愿她能活过来,把我的零食全部都吃光。”
苏离静静的听着叶蔓姗发泄一样的喃喃自语。她既是说给别人听,同样也是说给自己的听的。两女之间的感情,他看在眼中,自然明白,这份感情对于叶蔓姗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我是不是很可笑?明知道是战争就会死人。我们阴阳渡每天都在死人,死很多人。可我还要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姐妹无论如何都会活着。而且,我不该这么不理性,坐在这里失声痛哭的。”
“不,你已经很理性了!失去了一个对于自己来说至关重要的亲人,于情于理都需要适度的发泄。哭吧!哭出来,你会好受许多。”
苏离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对于路瑶的猜疑告诉她。
“我想下去看一看她!她虽然学艺不精,可不管怎么说都是鬼差,只要查一查,总能知道她的下落。我们之间,仍有太多的话要讲,仍有太多的事情......”
苏离的面上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查吗?
他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下面安排人手,大力找寻路瑶的踪迹了。可是他查到了什么?人家下地府的第一时间,直接钻透了鬼差通道的屏障,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地府的世界何其宽广,她一个人第一时间就到打破屏障四处乱窜,这要怎么找?没准儿人家躲过鬼差的视线之后,第一时间就运转神通,回到了自己的本体里,就不说好不好找的问题,就单说她现在有没有在地府,都还是一个有待考证的问题。
“这个......这个有些不太好说......”
“怎么了?”
苏离一脸的苦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嘛!”
叶蔓姗愣住了。她慎而又慎的盯着苏离的脸庞,却只看到了满脸的无可奈何。
路瑶是大能转世?破境之力,一年以内突破C级?如此逆天的天分,在叶蔓姗突飞猛进的映衬之下,显得似乎毫不起眼。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遮掩了过去。寻常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修炼速度。
可是,她究竟是谁呢?
叶蔓姗只是本能的觉得她分外的熟悉,可是不论她在记忆中怎么查找,都找不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她秀眉微皱,和苏离一样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不论如何,时间会带给我们答案的。家里那边,先隐瞒上一阵子吧!事到如今,只能先在地府查查看。你也不要太过忧心,还是专注于眼下的事情,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同样不是很乐观。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幕后黑手,若是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快要有所行动了。”
叶蔓姗轻轻点了点头,再次坐在了路瑶的床头前。
“你去忙吧!我再留在这里陪陪她。”
苏离点了点头,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眼下他和叶蔓姗齐聚川域,不管怎么说,莫宁也该有所行动了。这种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他绝对不会轻易错过的。
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看上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尤其是那个男人,还是苏离。
鬼皇的王庭之中,莫宁高高在上的坐着,满面狰狞的听着下面厌鬼的汇报,气得一把抓起一旁的瓷器,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又是这样!
又和他腻歪在了一起!
一个人死了这么多次,怎么就能一点儿的记性就没有呢?哪怕人死后喝过了孟婆汤,前尘往事一概灰飞烟灭,可他铭刻在她生命之中的本能,怎么也能让她对苏离这个男人敬而远之。
他已经彻底让她知道,接近那个男人的后果,便是彻头彻尾的死亡。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死了那么多次,仍旧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自己也是爱她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选择一下自己呢?
苏离的那些付出算得了什么?区区凡间的钱财,区区凡间的权势。他还能不能更加搞笑一些?他现阶段所拥有的一切在莫宁看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阴阳渡?算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随手打造的玩具就能将他的组织逼至绝境。就这么一个下贱可怜,手段低下的男人,凭什么和他去抢女人?而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个可怜男人仅有的可怜势力,也会在他的铁掌之下化为齑粉。他拿什么来和他争抢?
神女,好一个瞎子一样的女人。
执迷不悟,贪恋那小白脸儿一样的男人,她究竟得到了什么?到最后还不是被自己亲手摧毁,真灵泯灭,只能像狗一样变成微不足道的凡人,变成那最最低贱的肉体凡胎?爱情?因为爱情吗?好一个因为爱情?
她既然因为爱选择和他在一起,那么莫宁就可以因为爱,一次又一次将她杀害。
莫宁紧闭着双眸,细细体味着自己心中这濒临暴怒和复杂的情感。既然她再次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他就只有勉为其难,再去杀她一次。
在他的心中,或许是出于嫉妒,或许是单纯的报复心理,他已经入了魔,已经彻彻底底变得歇斯底里,甚至是爱上了这种杀戮的行经。毁去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他会痛心,虽然他一样会觉得难舍。可是他同样会病态的从中体会到一种别样的快感,让他对这种行为愈发的欲罢不能。
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一场游戏。而他,就是这场游戏的主宰。
“传我的命令,所有的玩具,加速向着川域集结。一周之内,全部集结到位!踌躇不前者,斩!抗命者,斩!逾期不到者,斩!王庭开拔!同样赶赴川域。这一次,我要让阴阳渡从这个垃圾一样的凡间界彻底消失!”
“是,主人!”
龙华跪伏在地上,低垂的双眸之中,一丝怒意浮现。七天的时间,哪里能够厌鬼从四面八方集结,向着川域进军的?且不说沿途阴阳渡的各种阻击,就算是一路畅通无阻,想要在七天之内尽数赶到,也无疑是痴人说梦。可是面对莫宁的命令,它却只能去遵从!
那铭刻在骨子里的咒印,让它根本不能反抗莫宁的任何话语。
那可全都是它的子民,全都是它麾下的儿郎啊!就因为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句话,还未奔赴沙场,就先死在了那该死的咒印之下。一语性命被夺,可它们,却偏偏还在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打生打死。
它的心中弥漫起丝丝的苦涩。转身向着其他鬼王们下达了命令。
龙华的心都在滴血。
值吗?
根本不值得!
它们在他的眼中,纯粹就是玩具一样的存在。人家明人不说暗话,嚣张至极直接张口就说让所有的玩具集结。这让龙华的心中,满腔的怒意近乎要凝为实质。愤怒是因为无可奈何,低头,同样也是因为无可奈何。
将整个阴阳渡从凡间界抹去?此时龙华的心中,不禁浮现出了苏离的脸庞。那个它从来都没有看透过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只有眼前这一点点的手段。莫宁,实在是太过轻敌了。就因为他的轻敌,他的自大,他的狂妄和不可一世,他一句话就直接结果了近乎五分之一的厌鬼大军。
这他妈算是个狗屁统帅?
敢怒不敢言,只能无可奈何的去执行命令。龙华本就漆黑的脸庞,现在更是能黑得滴出墨汁来。
所有的鬼王看向龙华的眼神中都带着不解。它们怎么也想不到,等候了许久的命令,竟然会是如此的突如其来,如此的狗屁不通。可偏偏它们还不得不去一丝不苟的执行。在这个时候,厌鬼们脑子不好使这一点,反而成了最大的优势。
还要想些什么?想什么想!
想得再多有用吗?想了也要去做,也要去送死。不想也要去做,也要去送死。既然如此,谁还不知道留点儿心力,想想晚上吃点儿什么,也比想什么战略方针强。
莫宁一道命令之下,所有的厌鬼都在此刻动了起来。
一直密切关注着厌鬼鬼众的阴阳渡众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它们的动向。本就一直向着腹地方向前行的厌鬼突然有了明确的前进方向,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战争终于开始彻底爆发了。
豫州的一座高楼之上,一道娇小的身影缓缓缩回了自己的脑袋,将自己亲眼看到的情报书麻溜儿的打成短信,再三核查无误之后,点击了发送了的按钮。
她长舒了一口气,飞快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两块儿干硬的面包,胡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为了盯着眼前的这群厌鬼,她着实是废了不小的功夫。对于她一个小小的E级情报专员来说,稍不注意,就有着身陨的风险。
能够死在自己家乡的楼上,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能够活着,谁又会想去死呢?
眼见着厌鬼们大批量开拔向着川域的方向行进,少女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已经是次要的了。只要它们不留在豫州,不在自己的家乡为非作歹,那么即便是自己立刻身亡,也心满意足了。
她用唾液将干面包浸湿,费力地咬了两下咽了下去,觉得腹中总算是有了点儿东西。
“爸,妈!你们安安稳稳在家里待着,女儿要去参战了。这次回不回得来天知道,不过你们还年轻,凑合着生个二胎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少女哝囔了两句,抬眼看向了厌鬼大军前行的方向。
那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就这么在大街上招摇过市,飞速疾驰着,就像是有什么让它们畏惧的东西,在背后拼了命追赶它们一样。
多么恐怖的场景啊!
别说这么密密麻麻,漫无边际的一大片了,就是其中的一个,让少女正面对上,也是个被虐杀的份儿。可就是这么一个上了战场也注定难以有什么作用的少女,此刻却是满目的决绝,满脸的坚定。
阴阳渡的鬼差,从来都不会畏惧死亡。
如果死亡就是他们的责任,那么义无反顾的奔赴死亡,就是他们铭刻在骨子里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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