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这是想告诉天下人的事
其实早在之前那帮秋声宗修士看到真有骑卒跃马上山的时候,胆子就被吓破了一半了。
之后更有李长岭像是杀神一样,在山上大戟挥动,不少修士自然而然就更是当那位骑军主将是来自地狱的杀神。
毕竟李长岭实实在在也是在沙场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浑身上下带着的煞气,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这些个修士,平日里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苦修,偶有跟人生死相争,也大多是一对一的那种较量,哪里遇见过李长岭这样的人物,哪里碰见过这么个杀人如同砍瓜切菜的忘忧武夫?
因此不足半炷香时间,山上的战事就已经落下帷幕,不少人死于骑军的刀下,更多人已经望风而降。
高丘一脸死灰的箕坐在地上,这位在散修里也算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此刻体内气机彻底崩坏,这等伤势,至少也要养个好几年才能复原,最让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则是,为何一个境界还要比他低半境的宋敛竟然能够赢下自己?
况且他还是个粗鄙武夫!
宋敛微微一笑,脸色有些发白的他其实伤势根本不重,要知道他可是镇守使一脉的二号人物,和陈朝待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不少,武道上的事情,前些年可以说是他指点陈朝,而这几年,就是陈朝在不断将他拖着往前走了。
陈朝虽然没有将那戎山宗遗迹所得传授给宋敛,但却是基于宋敛自身的武道,切实给他指出了一条可行的路,并且也为他解决了许多麻烦。
可以说只要按着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位中年武夫,就会很快成为大梁下一位忘忧尽头的武夫。
「高丘,高宗主,想不想死?」
就在高丘还在发呆的时候,不远处已经有一道人影走了过来,他是从后山而来的,走得很随意,但在他身后,有个女子,手里却提着这么一颗人头。
一路鲜血不断滴落。
正是那秋声宗二宗主的人头。
陈朝不转身,只是淡然道:「岳薪,把这颗人头悬挂在阴山山门前三月,让大家都看看,要做女干细,要为妖族卖命是个什么下场!」
岳薪点头道:「知道了大人。」
说完这句话的陈朝这才看向了高丘,重复道:「高宗主,想不想死,总要给个信吧?」
高丘冷笑一声,「镇守使大人,你自己听听你这话,会有人信吗?高某也不是傻子,自知难逃一死了,你给个痛快就是了!」
陈朝挑了挑眉,「死很容易,再简单不过了,只是在这之前,有些问题想要问问高宗主。」
高丘皱起眉头,「什么问题?」
「高宗主难不成是生下来,便向往妖族,想要为妖族效力,将自己的同胞们全部都害死,或者让他们沦为妖族的奴仆?」
陈朝盯着高丘的眼睛,语气却是不急不缓。
「这……」
高丘一时无言。
即便是和朝廷不对付,那其实也是人族内部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所有人都去死的。
「换句话说,高宗主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害死同胞们,不过是苦修多年,在门槛前荒废了半生,却始终难以迈过去,正好在此刻有个人来告诉高宗主,有办法能让高宗主往前走一步……」
陈朝自顾自说道:「同样都是修士,本官能体会这样的痛苦,也能理解高宗主的选择,但本官也好,还是百姓们也好,其实都不能接受。」
高丘神色复杂,最后才摇摇头,「修行无捷径。」
某些手段的确能极快的让他更上一层楼,但不去说后遗症,就和那些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的修士比较起来,就有着极大的差别。
之前的宋敛已
经证明过了。
「既然高宗主不是真心实意的帮助妖族,不过是利益之间的交换,此刻为何不能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告知本官?」
陈朝看着高丘,很平静地开口。
「镇守使大人为何能够笃定高某就知晓些什么?」
顿了顿之后。
高丘叹口气,问道:「高某说什么,都只怕是难逃一死了吧?既然是难逃一死,那为何还要说?」
「确实是于事无补,但……本官想,高宗主也会寻那一两分的心安。」
陈朝看了看远处,「有时候的午夜梦回,高宗主难道不会想起自己的爹娘,想起门前那片夏天便满是荷花的池塘?想起幼时在那池塘边上趴着找莲子吃的景象?虽说高宗主不知道离家多少年了,再也不曾回去看过,可难道高宗主会希望那个不曾回去的家乡,某时某刻也不存在于了吗?」
听着这番话,高丘终于动容了,他一张脸上,浮现出来了许多悔恨之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在高丘看是至少半辈子,他才有些犹豫,颤颤巍巍开口道:「事到如今,只再求镇守使大人一件事。」
陈朝点头,「高宗主但说无妨。」
「高某所行之事,山中大多弟子并不清楚,望镇守使大人不要株连。」
高丘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根本没法子再打起精神。
陈朝摇头道:「这种事情本不需要任何嘱咐,无错之人本不该被牵连,有罪之人,才该惩处。」
说完这句话,陈朝看了一眼岳薪,然后便转身朝着高悬那边走去。
岳薪自然会意,像是审问这些事情,本来就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
……
……
陈朝过来之前,这两人就已经翻身下马,虽然陈朝并非边军,但也是武官,而且还是武官里官阶最高的。
李长岭和高悬抱拳行礼,陈朝微笑道:「怎么也没想过大将军这般上心,居然让李将军亲自走一趟,本以为高悬来一趟也就是了。」
李长岭哈哈一笑,「好不容易能走一趟,末将可是求着大将军把这个事儿交给末将的。」
高悬则是转而感慨道:「以前没觉得,今日一观,镇守使大人几乎完人。这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将这等大恶的良心找回来,这等本事,跟镇守使大人的武道境界一般,实在高远,非常人能及。」
陈朝故作诧异问道:「什么时候高将军已经是这等人了?」
李长岭哈哈大笑。
高悬不以为意,而是转而问道:「可镇守使大人真有那么神通广大?连那高丘小时候的事情都全部打探清楚了?」
刚才陈朝那番话,若不是切实知晓高丘的往事,又如何能打动高丘?
陈朝无奈道:「这老家伙都三百岁了,两百多年前的事情,我上哪儿知道去?」
「不过还是能查出来,此人乃是白鹿州青莲郡人,那边的百姓,风俗便是在房前挖一口池塘,种一池塘荷花。既然高丘也是青莲郡人士,那就可以试试了。」
「可以赌一赌。」
陈朝挑了挑眉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高悬又问道:「那这高丘,你打算怎么处理,会不会从轻发落?」
陈朝摇头道:「和那老二一样,将脑袋砍下来,悬挂在阴山山门前。」
「这……」
高悬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了,毕竟之前陈朝那个样子,看着也是情真意切的,但结果却不是这样?
「那家伙做了这些事情,就该这么对待,不是他最后告诉我些东西,或许痛哭流涕悔改
本官就会改变想法的,有些事情可以原谅,可以从轻发落,但有些事情,怎么都改不了。」
陈朝平静而又冷酷地看着眼前的高悬,说道:「这个道理,高将军应该比本官清楚。」
高悬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陈朝就已经抢先说道:「别的,不是很重要。」
事已至此,高悬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有点点头。
李长岭问道:「那镇守使大人,我们这就返回北境?」
陈朝摇摇头,「既然来了一趟,光来阴山是不够的,等一等,多走几趟就是了。」
高丘会知道一些东西,但肯定不会多,毕竟他只是一个人族修士,妖族不可能将所有的核心机密都和盘托出,但就是那一些,其实也足够了。
至少会有好几座宗门被挖出来。
陈朝看着李长岭,微笑道:「不曾有过的马踏山门,就请李将军好好做一次了。」
李长岭抱拳道:「这帮***,末将不会放过他们的!」
陈朝没说话。
……
……
一条消息很快便传遍大江南北,很快惊起惊涛骇浪。
朝廷的北境边军南下,马踏阴山,一座有望于成为瀛洲第二大宗门的秋声宗就此覆灭,虽说门人没有尽数都杀了,但秋声宗却是已经成为了历史,初时还有许多人不相信,直到他们亲自去阴山山门前看到了那两颗悬挂着的人头。
正是秋声宗的两位宗主。
「秋声宗真是,谁能想到这才崛起的宗门,竟然和妖族勾结,还这么快就被朝廷发现了,如今好了,宗门没了,两位宗主都已经到了此等境界,也是说杀就杀了。」
「这都不算什么,毕竟那位镇守使大人就是有名的有仇报仇,从来不肯吃亏的性子,如今北边那边正打仗,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些家伙居然还敢私通妖族,那死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让人吃惊的,应该是边军南下,为了此事,这些从来不曾南下的边军,都已经破例了。」
「听说神都那边,御史们的折子不断,但最后还都被压了下去,那位太子殿下十分坚定。」
「新消息!新柳州的天缺宗没了!」
「朝廷的边军跃马登山,那位宗主,接近忘忧的境界,结果被那位使大戟的将军,一戟就给扎穿了!」
「什么使大戟的将军,那是边军的骑军主将李长岭,在边军里素有万人敌的说法,忘忧境的武夫,你当是什么寻常人?!」
「素罗宗,海湖山,都没了!」
一条条消息不断传来,惊得这些修士都闭不上嘴,他们一边惊异于朝廷的动作如此之快,一边震惊于朝廷的边军战力也如此之强,有些宗门完全是被那三千骑军直接冲垮的。
并没有别的什么强者坐镇。
「这也太可怕了,朝廷的边军至少有数十万,这种战力,要是大军倾巢出动,只怕是就连痴心观也扛不住吧?」
「不可能吧,那不是寻常士卒吗?」
「你们没长脑子?要知道朝廷的边军是常年跟妖族作战,怎么可能是寻常士卒,他们都是武夫,只是境界不高而已,但常年在一起并肩作战,默契十足,何况足足有三千人,这一起动作,一些小宗门肯定是扛不住的!」
「只是这帮人怎么回事,明明北边的战事这么焦灼,居然还不管不顾的往南边跑?!」
「你们错了,现在这样,就是朝廷为了告诉我们,别以为北边这样,我们就能在南边就能为所欲为。」
「恐怕朝廷是想说,如果我们对不起朝廷,那么朝廷……也很可能不顾一切,就让妖族南下又如何,反正就得先收拾我们!」
……
……
青山州边境。
陈朝和岳薪还有李游坐在一处渡口的凉亭下,看着远方。
陈朝开口嘱咐道:「痴心观那边已经应了下来,最近已经有所动作了,你们要全力配合,不要生疑,至少在云间月死之前,都不必有这样的顾虑。」
两人都微微点头,尤其是岳薪,在经历过这一遭事情之后,已经对陈朝是深信不疑了。
陈朝微笑道:「国境内乱起来了,不管是大乱还是小乱,北方那边,就该有第二场战事了。」
岳薪满脸担忧,欲言又止。
却被一旁的李游拉了拉衣袖。
陈朝说道:「会尽力去做的,至于最后结果,也很难说。」
岳薪犹豫片刻,才终于咬牙说道:「镇守使大人,要保重。」
陈朝理所当然说道:「谁都不愿意死,这种事情,不用多说本官也知道。」
岳薪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一次,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李游则是说道:「神都那边的事情,只怕还要大人去处理,太子殿下还是太年轻了些……」
她毕竟还是比岳薪想的更多,边军南下,这个事情太大了,毕竟是头一遭,而且那些读书人是从来会想得足够多的家伙。
陈朝揉了揉脸颊,感慨道:「的确是麻烦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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