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主子，您别生气，要是被世子看到了，恐怕会以为您善妒，到时候惹来新的争吵，不也是让您不快吗。”春娇为蒋明雪顺着气，哄着她。
“善妒？我就是善妒能怎样，那点名声我还会在意？”蒋明雪气急了，嘲讽道，“我连面子都被踩在脚下了，还在意名声，谁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春娇无奈，为她整理发饰。
琉璃跟着容楚来了梨芳院的正厅，容楚坐在上位，她坐在他的左手下方，规矩地喝着婢女呈上来的茶水。
世子妃动静很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声声的冷哼叫人反倒生不出惧意。
“稀客啊，您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小破地方蓬荜生辉。”阴阳怪气的话，是琉璃从前并没有接触过的新招。
坦率直白得想发笑。
不是在说她，是在说世子爷。
她极快地看了一眼世子，才起身行了个礼，蒋明雪直接忽视她，掠过她的身边走到上位另一个座位处，坐下来扬着下巴，死死地盯着容楚，似乎想把他盯出个洞来。
容楚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只是问道：“何事？”
“你就没有好好反省自己的意思？”蒋明雪被他的问给气到了，腮帮子下意识有些鼓，像是挣扎无用而气愤不已的某种宠物，身子往前探，
“需要反省的是你。”容楚淡淡地回道。
“容楚你······”蒋明雪伸出手指指着他，又想到什么，放下了手指，开始了自己的愤怒控诉。
他们算不上争吵的交谈被琉璃看在眼里，她感受到了世子对世子妃的包容，这种包容，在容楚生人勿进的脸上隐约能看到痕迹。
容楚的双眼总是深邃中带着凉意，目空一切的高傲是他的底色，即便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是谦逊文雅的贵族公子，却还是无法让人忽视可在骨子里的孤傲。
似乎什么都无法挑起他的兴趣，似乎什么也不能让他感兴趣，似乎所有的人事都是不过如此的琐碎渺小，似乎那样的喧嚣争夺都像是为他生活增添起伏的工具。
他有一种，因为拥有一切而感到生活无味的松弛感。
这是琉璃不可能拥有的，仅仅属于他这样的人才有的独特气质。
世子妃的“口出狂言”，放在其余家中都少不了受到男主人的训斥和责罚，可在这侯府里，世子不但未曾训斥，似乎还挺高兴？
琉璃不懂。
两位之间的氛围旁人似乎横插不进去，到底是正妻，还是不一样的。妻和妾的责任本来也就规定好了的。
世子陪她来向世子妃请安，恐怕目的不是她原本想的那样。
琉璃一直沉默着，安安静静当个花瓶，直到上方似乎说完了，才将脸稍微抬了起来，等待他们发话。
“行了，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干什么，好像我是那凶神恶煞的似的。茶我也喝了，人我也见了，该往哪去就往哪去，没事少在我眼前晃悠，每日晨起来请安就行。”蒋明雪喝了一口茶水。
琉璃一愣，正准备出声回复，就听到容楚的声音。
“你每日晨起都困难，何必让人给你请安，折腾。”容楚说道。
“一个姨娘，向我请安是规矩，世子爷莫不是忘了。往日我惫懒了些，既然有了新姐妹，自然要做好表率，这规矩也要提起来。”蒋明雪嘴角扯了一下，不咸不淡地回道。
容楚侧目，那神情说不上是什么。
“世子妃说的是，这是妾身应该的。”琉璃表明自己的态度。
容楚抬头看眉目温顺的琉璃，听到蒋明雪的嗤笑，“人家愿意，世子爷就不用费心了。”
“世子爷忧心世子妃的身子，才会有此一言，然规矩在此，妾身本该请安的。”她若不说话，便是不知好歹了。
无论世子有无维护自己的意思，这话还是应该说，恩情还是要谢。
“装模作样。”蒋明雪撇了撇嘴，“不必了。我也并非不是通情达理的人，我身子不好，太医嘱咐要保持充足的睡眠，请安就不必了。”
“世子妃宽宏仁善。”她说话真诚，让蒋明雪一时有些别捏。
又坐了会儿，听她不痛不痒地训了些话，琉璃便被蒋明雪话里话外赶了，行了礼，余光落在巍然不动的世子身上，她没有做任何多的事，安分乖顺地退下了。
眼见世子和世子妃有话要说，房内的其他人也退了下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蒋明雪手中的锦帕被自己拽的紧，双唇抿成一条线。
“你家中来信询问你的意思，你如何想？”容楚问道。
蒋氏退回老家祖宅，始终挂念着外嫁的这位剩余的唯一嫡女，书信每月一次不曾断过，自从圣上提出那个建议后，更是频频来信，多是劝说。
劝说她和离。
“你就这么想我同意和离？”蒋明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要答案。
“和离于你而言，利大于弊，对于整个蒋家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容楚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我们成亲多年，好歹也是有情分的，我······”蒋明雪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情分有，却也不是夫妻情分，你还是完璧之身，与我和离之后大可再嫁，不至于在我身边受这些苦。”容楚又道，“日后你若有事相求，我也可帮助一二。”
“非离不可吗？”她问。
容楚没有立刻回答。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蒋明雪，似打量似奇怪，这不像她说出来的话。其实这些年他对她一直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因为她性格的些许趣味，他就只当养只猫儿狗儿的宠物似的，多了几分包容，不时逗弄几分，给自己添几分生活意味。
这样的对待，蒋明雪还会不舍，真是奇怪。
“你对我当真没有半分夫妻之情。”蒋明雪的语气肯定，又恢复自己倨傲的姿态，“难不成是为了那个新姨娘，我听闻她自小在府中和容姝一起长大，和爷您岂不就是青梅竹马，难怪能为了她破了侯府历代不纳妾的规矩。世子爷，我直白告诉您，和离，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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